十三年前……十三年前……十三年前……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父母的样子。
我最早的记忆……
是看到那个庭院……那个花园的大门时开始的。
谁带我来的?没有记忆。
又是谁开门迎接我的?也不知道。
就好像……被抹去了一样。
记忆中除了自己,都只是模糊的人影。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没有人回答我。
我推开了铁门——
另一个我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个漆黑的我。
“你是谁?”我下意识问道。
“……七音,你是来到这的第七个孩子。”
一瞬间,漆黑的我变成了玛利亚妈妈的样子。
“第七个孩子……”玛利亚妈妈的话围绕在耳旁。
“七音……”像是谁在呼唤我。
“第七个……”那声音不停的重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七号状况稳定,即将苏醒。”
“监管人,把七号带到外面去。”
陌生的声音使我惊醒,眼前的场景来到了庭院的地下室。
那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医院。
从我来到庭院后,每天都要打针吃药。
躺在病床上的,是漆黑的那个我。
周围的医生正手忙脚乱地“治疗”另一张病床上的孩子。
“三号异常,血压升高,即将——”
那人还没说完,那个病人就膨胀爆开,鲜血四溅。
“这……这是、这不对……这不是、我……我、我不记……为什么我不记得——”
场景变换,我在地下室的入口等来了迷路的希尔。
但我看不清希尔的脸,我甚至不能确认那就是希尔,我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地下室,玛利亚妈妈就在上面等我。
“玛利亚是之后才出来的。”我的声音响起。
我回过头,看到地下室的入口处,站着那个漆黑的我。
“不对,玛利亚妈妈是先在外面等我们的。”
再仔细看,那个我又变成玛利亚妈妈的样子从地下室走出来。
“我在外面等着,等玛利亚妈妈把迷路的希尔带出来。”玛利亚妈妈边走边说着。
“不对,是我把希尔带出来的。”
转过头,原本的玛利亚妈妈的地方站着我自己。
“诶?”
我在外面等着。
“希尔好像是迷路了,玛利亚妈妈去把她带回来。”玛利亚妈妈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我、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场景再次来到了地下医院。
“希尔!不可以乱跑!”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到还是孩子的我在追着希尔。“玛利亚妈妈会生气的!”
“我……不是在外面……等希尔的吗……”
颤抖,全身都在颤抖,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恐惧,害怕,质疑……在每一根血管中流淌、扩散。
我捂着剧烈发痛好似要裂开的头,希望剧痛能有所减缓。
“……这个不是实验的药。”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个医生围着病床说着。
“这是影响大脑的,会让人的记忆力下降,并且让幻觉频发。”
“十二号跑到里面的房间去了,但是她还有用,只能用这个让她忘掉——”
“希尔?”我随着声音看去。
站在房间的门口,孩子的我怯生生地露出半个头。
病床上的,是希尔。
“把她抓住!”
“门卫呢!?为什么门没锁上!”
怒吼声,咒骂声……我捂上耳朵,不让这些嘈杂混乱的音浪将自己逼疯。
直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后。
我来到了一个走廊。
眼前是小小的希尔,她躲在转角后面。
我跟再她后面,探头望向转角。
两个医生推着小车来到一处门前。
这时,那盖着白布的小车突然震了震,接着,一只血手伸出,抓住了一个医生,在医生身上的防护服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两个医生被吓了一跳,咒骂着把血手放回白布下,将小车推进一个房间。
就在这时,希尔跑了出去,径直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前。
我也跟了上去。
随着移动,房间内的景象映入了我的视野。
中间一条过道,两侧是镶嵌在墙体的无数个排列整齐的玻璃舱,里面盛满了翠绿的液体。
“竹龙大人的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吗?我们都用了多少个实验体了。”
“这边本来就是个子项目,给母项目打工攒数据的罢了……话说你门关了没?”
两个医生一边交谈着,一个人打开舱室,另一个人把白布下血肉模糊的“东西”放了进去。
而那个“东西”,两侧的每个舱室中都有。
“没关。”
“……要是被监督员发现就完了。”
“管他呢,你难道忘了上个月因为把门关上了结果失败品活回来双双毙命的事?!”
“那是注射药少了,只要剂量够,它就是牛鬼蛇神也得躺着——”
那人转头看向了门口。
一个孩子的身影,就那样站在那里。
那人呆住了。
“嗯?你咋了?”另一人也顺着视线看向门口。
两人缓缓向门口走来。
而我却看到,两人身后,小车上的那个白布“站”了起来——
“快跑!”我下意识喊出,想把希尔抱走。
然而,却是希尔把我抱住,把还是孩子的我抱住。
她哭着,嚎啕大哭着。
“快跑!姐姐!快跑!”
瑟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站在还是孩子时的她——希尔的背后。
而我,琴。站在还是孩子的我——七音的身后。
那两个医生追了过来,强行把我们拉开,然后把我们按在病床上,针扎在了脖子上……
我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
窗外传来了怪异的吼叫。
我向窗外看去。
玻璃窗上倒映出还是孩子的我。
和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个黑色的我站在窗外。
而我站在床边。
“不对……我当时看到的不是……你。”我对那个黑色的我说道。
“你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玛利亚妈妈的声音传来,她坐在了床边,对床上还是孩子的我说道。
“那你看到了什么?”玛利亚妈妈忽然变成了黑色的我。
而窗外……
“我看到的……是……”
孩子的我再次看向窗外。
我紧握双拳,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灾兽。
一只,浑身血色,像人一样的灾兽——
“不……”我一愣,再回过神时又回到了那个满是血肉的房间。
每一个玻璃舱相继迸裂碎开。
一个个血人摔了下来,向我围来。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我的四个心跳都在加快,呼吸相当急促以至于我快要无法呼吸,意识才恢复清醒——
“哈、呼、哈、呼——”
琴正坐在灾兽躯体围成的圈里。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血线每一个毛孔中伸出,不受控制的冲向四足的碎肉。
“快、呼、快、哈、停下、唔……哈、呼、停下来——”
琴试图将伸出的血线扯回,但它们却像凝固在空中一般。
更多的血线涌出,连琴的黑发都变得血红。
“啊啊啊、呵……啊啊,啊啊啊——!”急促的呼吸,夺走了说话的气,看着身体逐渐失控,无奈、无力又无能的,发出所能发出的声音。
直到,火焰燃起。
火焰将自己包围。
明明是火焰之中,呼吸却逐渐平缓,心跳也渐渐稳定下来。
我看到了我的身后,火焰中有鸟的影子。
“炎……帝……”
以及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