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像是要洗去世上所有的污浊,雨滴流过漆黑的大厦,洗涮出更加漆黑透亮的色泽,大厦林立,黑压压的,组成了这沉重宏伟的城市。
“你喜欢雨吗?”
黑色的战车棋缓缓落下。
“……唉?”
白色的主教棋停顿了片刻,也跟着落下。
“从刚刚开始,你的棋就充满了犹豫,我不是这么教你的。”
“抱歉……我应该认真的。”
“哈哈,不用太介意,我不是在怪小塔,我只是闲聊,想知道你为什么走神?”
“嗯……就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嗯哼?”
面前的黑发男子似笑非笑,把玩着棋子,盯着她看,让撒谎的小德拉贡小脸泛红。
“天空全是乌云,那么黑,让人心情变得很差吧。”塔露拉小声说。
“嗯——能理解吧。”
“雨啊,”男子望向窗外,凄凄沥沥的雨珠滑过玻璃,一滴又一滴,“我也不喜欢雨,但是没到雨天,总会让人变得冷静,思维也变得清晰。”
“所以——”
黑色的棋子落下,宣布棋局的结束。
“你又输了哦,小塔。”
“……唉?耍赖!你刚刚是故意让我分神的!”
“死鸭子嘴硬,就算你不分神刚刚也输了。”男子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况且,你以后与人可能不仅是在棋盘上博弈,如果你只盯着‘棋盘’,是防不住敌人的阴谋诡计。”
“我们又不是敌人……”塔露拉双手撑着脸,一边嘀咕,一边偷瞄男子。
自第一次见面起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叫陈墨的人,似乎是龙门的贵客,她认识的魏叔叔,林叔,易叔,都对他礼让有加,让他住在这座市中心大楼里。
这么身份尊贵的人,却偏偏对她很感兴趣。
在压下了最初属于小女孩的动心感后,她以为这是书里学到的权势手段。对方看出了她和魏叔的关系,想借助她和魏叔打好关系。
但后来想想,魏叔叔那么渴望与他交好,他根本无需多此一举啊?
而要论起对此的感受,塔露拉的答案是……
挺奇妙的。
真的,挺奇妙的。
陈墨和她下棋,会郑重地将她当做一个棋手。有时他们看书,塔露拉可以一坐一个下午,陈墨卧在沙发上,她坐在红软椅上,时间随着斜照的阳光一起流逝,很快,很快。
他有时也像个老师,会回答塔露拉问的任何问题,他们学文化,学政治,学历史,他不知道时就会直接说不知道,不会端着大人的架子,佯装自己对此略有见解。
有时候天气变冷,他会煮一壶红茶,和她一起喝,而不是叫仆人送到她的房间里。
在这里,没有距离感。
有时她真的想和小陈一起分享这份快乐,但一想到这儿,又会有一种把这份独属于她的乐趣分走一份的不安。
有点自私,她都有点愧疚了……
但是,还是想珍惜这份小小的快乐。
“艺术的本质脱离不了审美,而审美又因为种族的差异而千变万化,这就是艺术博大的原因。所以我不能教你什么艺术,而哲学,哲学是……”
“哲学是无法学的,因为哲学是有智慧的人将他所学知识汇聚的综合。我都听过几遍啦。”
坐在华丽椅子上摆腿的塔露拉放下书,不满地说:
“所以你也不教我哲学喽?你这样也配当我的老师吗?”
“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教你,对你不好吗?”陈墨笑着,“可我觉得挺好的。”
“塔露拉,我希望你能自己多看看这个世界。”
“不要被别人的意志左右,你要自己辨别是非。”
“坚持自己的路,不和任何人协助。是很难的,所以你也要学会依靠别人。”
“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塔露拉趴在书桌上,“呐,陈墨,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陈墨愣了一下。
“对呀,你总是在说些大道理,好像你的人生经历了很多是的。”
“这样啊……”陈墨和上眼,想了想。
“嗯……”
“嗯哼?”
“下次再告诉你。”
“……哈?”
————
“彦吾,怎么样?”文月一脸忧色地问。
“好了,炎国的使者暂时打消怀疑了,他们没见到爱德华。”魏彦吾放下电话,长舒一口气。
文月这才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这座城市何时才能迎来安宁?”
“快了,真正的威胁来自于那个乌萨斯的公爵,我与他博弈已久。他的在暗,我在明,但上次他失利后便不见踪影,应该不成威胁。文月,你且待我扫清那些魑魅魍魉,便可偏安一偶。”魏彦吾带着满脸疲意说。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唉,老易刚刚来电话了,这几天,老易常常打来。”
“他又有什么事?”
“语气好点,老易舍了南城易家那么大的产业出来跟着你,这些年他不容易。她妻子得了矿石病,现在又有了身孕,他……唉,他是来求个心安的。”
“老易是个生意人,他上了我这条船,自有他的商机可谋,多少人想要龙门的贸易?何况我从未亏待他。”
“你总是这样,老易和老林不同,不是你的亲信,你还是多担待点儿好。”
魏彦吾点点头,闭上眼缓缓养神。
文月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
几天后,龙门的又一场宴会上。
这次的宴会是为了庆祝贸易市场的建成,塔露拉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因为魏叔叔和文月阿姨都很高兴,就连那个陈叔叔偶尔也开始展露笑颜。
只不过,现在更见不到爸爸了。
“小塔。”
塔露拉正拿着蛋糕往嘴里塞时,听到有人叫她。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干瘦中年男子走来。
“易叔叔。”塔露拉礼貌地打招呼,易叔是她的长辈,平日里见过几次,给她送过礼物,待她也很好。在塔露拉心里的排行榜上,高于那个陈叔叔。
“你妈妈呢?”易叔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妈妈没来。”
“这样啊,彦吾也不在吧。”
“嗯,魏叔有事。”
“宴会很无聊吧。”
“还好,有东西吃。”
“要不要跟易叔溜出去玩儿?彦吾发现不了的。”
“嗯……不好吧。”
“没事,只是偷个懒,没人会跟你计较的,来,跟着我。”
不是因为亲近,也不是因为想玩——
只是习惯性地“要听大人的话”,塔露拉迟疑了一瞬,便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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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啊,易叔?”
“小塔不是最近对外面的文物很感兴趣吗?我带你去看看。”
回过神来时,她已身处一片辉煌的展览厅内,厅内金碧辉煌,优雅而有格调。可见其主人品味不一般。
这里有来自各国的奇珍异宝,奇光艳丽,煞是好看,塔露拉顺着走廊一路看去,大多数她都叫不出来名字。但她想起了陈墨的话,各国的艺术品都蕴含他们各自的文化与传承,于是她开始仔细打量,试图从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
正当塔露拉-沉浸其中时,门悄然关上。
“抱歉,小塔。”
————
塔露拉看到一把剑。
它的剑身是漆黑的,但光打在上面时,流露出赤红的纹路,就像是……
“十分美丽,对吗?”
塔露拉惊奇地回头,不知何时,身后已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优雅老贵族。
“欢迎,我的小客人,我是这里的主人,你可以叫我,科西切。”
老贵族十指相抵,诡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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