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甲板。
陈墨和霜星漫步在甲板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让人感觉很惬意。
“很久没这样散步了。”陈墨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风很温和,这里比雪原好。雪原的风是凛冽的,如刀子般的凌厉。”霜星缓缓道。
她站在那里,风吹起她雪白的发丝,她是那么的顽强坚韧,以至于周围的人常常忘记了她的美丽,她真的如冬公主般,高贵,冷漠,美得让人窒息。
“已经快入夏了,乌萨斯的暖阳还是很温暖,一点也不燥热。”陈墨望着岛外一望无际的平原道:“那边就是卡西米尔的边疆了,据说那里有泰拉最广阔的平原和最美的湖泊,阳光洒落下来时,水面泛起波光,山林披上金装,好似人间仙境。”
“父亲去过那儿……”霜星淡淡地道,“他偶尔谈起卡西米尔的山脉密林,说那是独一的瑰宝。”
语气比方才轻柔了不少,但仍冰冷,看来是还没消气。
陈墨也理解,毕竟爱国者到死,陈墨都没去看他们一眼,而他们二人再次相见,竟然是因为爱国者遗体失踪。
霜星的眼中写满怀念:“记得那时我问他,因为美丽,所以乌萨斯就要掠夺过来吗?”
“他告诉我,乌萨斯的战争不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让卡西米尔珍惜这份美丽。”
“我们奋战,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塔露拉的理想,和我们的理想。”
“但父亲错了,乌萨斯的其他人并不像他这么想,战争在他们眼里就是谋求利益的手段,整合的行为也变了,开始滥杀,开始用暴力夺取政权。”
“战争一向带来伤痛,我们都经历过伤痛,所以才明白,向他人播撒痛苦是多么可耻。”陈墨道。
“我因此怨他……啊,是啊,怨他,”霜星长长的睫毛微垂,“我怎能不怨他?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打赢战争,一如从前。”
“爱国者的一生都是战争的一生,霜星,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霜星怔怔地看着陈墨,也许她从陈墨的语气里意识到了他对爱国者的在乎,她道:“父亲死在他的故乡,你能想象吗?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直到我们去叫他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
“伟大的战士……”陈墨感叹道。
“他不是个好父亲,对吗?”霜星喃喃道。
陈墨却是没有赞同,她缓缓看向霜星,淡淡道:“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好父亲,对吗?”
一滴透明的琥珀流下。
那水珠晶莹透亮,仿佛是这个世上最纯净的液体。
原来冬之公主,也会落泪。
“泪……”霜星注意到时,陈墨已轻轻为她拂去泪水,她颤抖的指尖触碰陈墨的手,“我已忘了流泪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吗,流泪……真的好痛。”
“叶莲娜……”
“卡西米尔很美,但我更喜欢雪原。夜晚点起的篝火,河里荡漾淡淡水,清澈的青苔,泥泞的土地……”
“陈墨……回来吧,和我一起去雪原。”
“我无法去整合,你知道的,叶莲娜。”陈墨也缓缓道。
“……整合运动的领袖,从来都是塔露拉。”陈墨看着霜星,“或者说,也可以是你。”
“我是父亲的备用选案,所以,他才带我重回雪原,他想最后教给我领导人的方法。但你才是他的第一选择,他一直在观察你,比你想得还久。而塔露拉,是啊,还有很多人希望她能回来,可她要什么时候才,才愿意和自己和解呢?”
“你察觉到了啊……”
霜星知道,塔露拉待在罗德岛,其实是没法原谅自己。
她也是塔露拉的挚友,曾经是。
她们也曾在篝火下畅谈未来,那时候地整合和现在不一样,充满未来。
梅菲斯特也不像现在这样偏激,整合的大家是那样的和睦。
可那个伟大淡淡梦,因为黑蛇的阴谋濒临破碎。
霜星知道,缝补这个梦的人,是陈墨。
“我应该像个朋友一样,去禁闭室打醒她。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走进她的心里。”
“我也不能,”陈墨摇头,“但我正在尝试。”
霜星笑了:“她很任性吧,有时候像个小女孩,做错事情就只会自己躲起来,不敢面对。”
“是啊,虽然我认为,她也许是在思考,思考自己将来的路。”
“所以,是她吗?”
“……啊?”
霜星收敛了笑容。
“是因为她,你才不愿意跟我走的吗?”
“……不是的。”
霜星选择了沉默,她不说话时的表情比任何时刻都冷淡,陈墨知道,霜星不可能说出“来我身边,你答应过我”这种话。
“父亲说过,他来解决你。他说的那些……恋爱感情,接吻……我不懂,也从没试着理解过。我一直认为,我会和父亲一样孤独地死去,可现在我想知道——”她道:
“——我们是什么关系?”
所以她一直是这样啊……陈墨心中一叹,或许这烂摊子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整合是时候该走上正轨了,而霜星和他…
该怎么好呢?
那段在雪原的零碎回忆至今徘徊在他脑海里,心底却有哥声音对他说,不要想起来。
但不知怎的,陈墨就是抗拒那个声音。
于是他说:“叶莲娜,我们之间有些奇怪的事,我想……我们……”
这时,霜星伸出手,捧起陈墨的脸。
陈墨忘记了。
忘记了他送霜星的礼物不只治好了那股寒病,也治好了霜星那颗冰冻的心。
自那一刻起,从前被封住的感情像春水一样浸润了霜星的内心。
她开始重新拾起喜怒哀乐,开始有了正常人的感情波动。
在她冷酷外表下隐藏的是少女的情绪,在意外和陈墨共泡温泉时,她其实是害羞的,在陈墨治好她的病时,少女的心是怦然心动的,她只是藏得很好,藏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陈墨只是战友情。
可当那次决战后,不属于她,却又熟悉无比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时,她无比动摇。
而陈墨,不是察觉不到,只是他在亲近的女孩面前——尤其是在他在乎的女孩面前,总是那么呆。
就好比,他今天已经尽量表现得自然了,可霜星捧起他的脸时,还是立刻心脏加速了。
“流泪的感觉,是胸痛夹杂着喉咙的哽咽,像是什么压着我喘不过气。”
霜星拉进两人的距离,两人的脑袋越靠越近。
陈墨感受到霜星的吐息,近在咫尺。
她低垂的眼睛,也在寻找他躲闪的视线。
“可在雪原的每个夜晚,我躺在床上,握着你送我的吊坠时,都是这种感觉。”
你治好了我,我却患上了另一种病。
霜星压抑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再也无法遏制。
她轻声道:
“你会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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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塔露拉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