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山后,在山的周围蹲守,开始很难找到土匪的踪迹,后来,易南秋灵机一动,点燃了篝火。
袅袅炊烟升起,不一会儿,周围就响起驼兽沉重的脚踏声。
“果然啊……”陈sir起身,手落在腰间:“贪得无厌的家伙,只要看到有人烟,就会冲上来打劫了。”
“你们是什么人?”强盗问道:“看着不像是这里的难民啊?那正好,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吧!”
陈sir没说什么,冷漠地瞧着他们,拔出了腰间的鞘中赤红。
如今的她,已经能很轻易地拔出赤霄。
“小娘皮?你还想反抗?”土匪看陈思睿细皮嫩肉的样子,没把她当回事,结果马上就遭了殃。
赤红的刀刃在黑夜中划过,如怒醒的游龙,无比凌厉,不需要其他人出手,陈sir一个人就解决了这几个土匪。
“不错啊。”陈墨点头道。
陈sir缓缓将赤霄收回鞘中,吐出一口气,眸子斜望过来,那身姿,像是一幅画。
接下来,他们根据抓住土匪出卖的情报,找到了其余土匪。
有些土匪较为凶恶,有些却看起来很木纳。
后来,他们总算找到那伙袭击村民的土匪,并突袭了他们的营地。
土匪感觉到敌人不简单,他们采用迂回战术,丢出了源石爆破物,希望炸死陈sir他们,但陈sir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快就突围,把土匪们一网打尽。
“啊……!”
土匪的首领想逃,在最后一刻被陈墨抓住,一把把他狰狞的脸摁进了泥土里。
本来他们就是依靠驼兽和源石爆破物才能为非作歹的,也就能欺负欺负村民,还不如陈sir平时处理的城市罪犯,三两下被他们拿下。
陈墨抓住了那个头领,一脸凶相,脸上还有着刀疤,恶狠狠地盯着陈墨。
“不是说你不出手吗?”
“偶尔也想玩玩嘛……嗯?”
陈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陈墨仔细打量他们,道:“把他们帽子揭开。”
陈sir等人照做,掀开后,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到了惊讶。
“这……”
陈墨二话不说,抓起土匪头子就向山上跑去。
寺庙内,佛堂里,金光照耀,僧人们正在念经,突然间,伴随着一阵狂风,陈墨冲进了佛堂,惹得众僧惊呼不已。
“大师,”陈墨走到为首的,双手合十的老僧面前,丢下土匪头子:“这是怎么回事?”
众僧看过去,发现土匪头子头顶光秃秃的,只有九个戒疤格外显眼,如果不看他脸上的刀疤,他似乎就是一个和尚。
“阿弥陀佛!”老僧看着地上的土匪头子,叹气道:“慧能师弟,见你如今的样子,看来是误入歧途了啊。”
土匪头子满脸羞愧,他泪流不止,用头狠狠撞地道:“是我对不起主持师兄!”
“大师这副口吻,难道是说,你也才知道?”陈墨看着老僧道。
老秃驴,之前问你寺庙里人少了没,你说没有的时候,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啊!
谁知道山下那一整个土匪团,全他娘是和尚!
“施主,老衲并非要推脱责任。”老僧摇摇头:“事到如今,贫僧也只好全部交代了——没错,是我让慧能师弟他们下山,假扮土匪,抢劫村民的!”
老僧说得字正腔圆地道:“施主可能不理解,但贫僧的所作所为,都无愧于心!”
“哦?请大师解惑。”陈墨很冷静,他想知道老僧会怎样解释。
“施主可知,为何难民们食不果腹?”老僧卖了个关子。
“因为旱灾。”陈墨道。
“那施主可知,旱灾兴起之初,即使田亩颗粒无收,但只要百姓们节约钱粮,算上以前的积累,粮食是完全够吃的!”
“可谁能想到,村民们为了能吃饱,竟然操起农具,抢夺别的村的粮食,一来二去之间,天灾还没杀人,人先开始杀人!饿死的人没有,被砍死的人竟有好几十!”
老僧悲天悯人地叹道:“我不忍百姓疾苦,于是派慧能师弟下山,果然,土匪出现后,村民就成了一跳绳上的蚂蚱,再也没有杀人的现象出现。而抢来的食物和钱财,都被换成了粮食,放到寺庙中招待难民。”
“老衲想说的就是这么多,施主要是不信,杀了老衲都行!只是恳求施主,别把此事告知村民。”老僧道。
老僧一席话中,没有任何悔意。
嗯……是实话,陈墨收回显照之羽。
也就是说,这老僧是真得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救济难民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靠你同门师弟行恶来制止村民的恶行,本身就错了。”陈墨道。
老僧默然不语,他当然清楚。
“你可知,你的师弟在山下交换的钱粮,大多数都被他们拿来买酒肉作乐。”陈墨接着道出一则消息。
老僧双瞳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师弟。
那土匪头子见事情败露,顿时面色一阵阴晴变换,他咬咬牙,竟破罐破摔地道:“师兄,干脆我们召集师兄弟,把这厮拿下!”
“反正山下有我为王,山上有师兄做主,只要除了他,这篇地方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孽畜!”老僧骂道:“佛门弟子,居然沉溺于欲望,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土匪不成?”
陈墨及时补刀,把两片带血的衣角拿出来,给破防的老僧送上最后一击:“这是你师弟在山下杀的难民,我取下的衣角。”
“你……还造了杀孽?”
老僧没想到这些,他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你以恶止恶,自以为能控制好一切,可人心难测,谁能操弄众生?”陈墨摇头道。
“施主所言极是,”老僧眼中光芒黯淡,呵呵道:“可笑贫僧昨晚还斥责施主走了弯路,现在看来,走弯路的不是施主,是贫僧自己啊!”
“大师若能开悟,”陈墨点头道:“自然是极好的。”
老僧虽然方法极端,但他骨子里是想救人的,没有借机牟利的心思。
他师弟率领的土匪,也确实在打劫的时候没有杀害村民,至于最后为什么又杀了人……谁知道呢?
人心难测,
天道不公,可妄想代天行道的人,又有几个能得偿所愿呢?
随后,陈墨问出自己一直想到知道的。
“我知道施主的意思,山海众的人的确找过我们两次,都被贫僧赶走了。我们所学的法术,也与他们无关。”老僧解释,他们和山海众理念不同,不是一路人。
也是实话……陈墨无言。
“你们所信的佛,是真实存在的吗?”他又问。
同时,他屏息凝神,这个问题很重要。
“也许存在过,也许没有,至少贫僧从未见过。”老僧摇摇头,他思索片刻,说道:“这座寺庙历史悠久,的确有不少传说,有些经文,写的语言连贫僧也看不懂。”
他继续交代,陈墨听着,只觉得,这座寺庙可能真有神明存在过。
但是,不是巨兽。
老僧说,曾有僧人把自己火化,让人取走舍利子,留在佛堂里,二十年后,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僧人再次出现在寺庙里。
长生者!
陈墨脑子里立刻出现这个词。
世界上有一类人,他们有着漫长的生命,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力量。他们的种族可能很普通,十分不起眼,所以他们常常不被发现,他们甚至可以肉体死亡一段时间。
但唯有灵魂,他们的灵魂经久不衰,久到他们平凡的生命都无法承受这股永生的馈赠,想主动求死。
所以凯尔希在向他讲述长生者时,这般断言:这并非恩赐,而是诅咒!
那个僧人因此被其他僧人奉为一代佛子。后来,他改编佛经,被认为大逆不道,逐出了寺庙。
陈墨告知老僧长生者的秘辛后,他沉默良久,直到太阳落下时,他才忽然笑道:
“哈哈……佛又如何?长生者又如何?佛若不能救苦救难,那就不是我信的佛!”
老僧突然起身,拿起身上的佛珠,狠狠地摔了下去。
“这串佛珠……是贫僧的施术单元。”老僧道:“贫僧从此不会再用源石技艺……不会再用梵音度人了。”
这是他自己给予自己的惩罚。
“大师有悟,但恕我还是要检查一下。”陈墨看向那两个蒲团。
“施主但看无妨。”
陈墨掀开后,确认里面确实不是隐藏的施术法杖,点点头。
“大师,你知道的,我不会隐瞒真相。”陈墨道。
“贫僧有准备了。”
“这样的话,你们的寺庙就算是完了。”
“佛说,回头是岸,”老僧双手合十道:“可贫僧宁愿在苦海中争渡,也不愿上岸。”
“……南阿弥陀佛。”听闻此言,陈墨双手合十,头一次道。
“南阿弥陀佛。”老僧回以大礼。
陈墨离去时,老僧淡淡的声音传来
“对了,帮我谢过那位小菲施主,他摘来的野菜根,真得很甜。” 。
再回头时,他已如雕塑般,端坐在蒲团上,面对着他的佛,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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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怀雅等人回来时,带来了好消息。
诸葛岚的人脉比想象中还厉害,这个白衣公子一开口,那些官员和商甲都争先恐后要帮忙,很快便答应派人来救济难民。
陈墨告诉他们一切的原委后,他们也是一阵唏嘘。
“自小,只听过天灾的传说,没想到,旱灾也这么可怕。”诗怀雅感叹道。
她在看到难民会拔树皮来吃时,震惊得好久都说不出话。
“比天灾更难测的……或许是人心。”陈sir却道。
得知真相的村民们气急败坏地砸烂了庙宇,大骂僧人们。
如果老僧没有让师弟当土匪,那村民们会一直相互残杀吗?
那样的话,寺庙是不是反而能独善其身,不受影响?
没人知道答案。
“不过……我总觉得,不放心。”林雨霞道。
“哪里不放心?”
“从你们剿匪的经历看,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伙土匪,对山上寺庙充满敌意。”林雨霞分析道。
众人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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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老僧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带着朱红僧帽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缓缓睁开眼:“施主有什么事吗?”
“嘿嘿,我听说,老秃驴你已经没有给人洗脑的能力了?”
门槛后,凶恶的黑脸土匪头子,提着明晃晃的砍刀。
他身后,带着数十个黑衣盗匪,都带这兵刃。
“佛说人皆可度,不知我这样最大恶极之人,能不能度?”土匪狞笑道。
“阿弥陀佛,”老僧面色平静地道道:“看来,我在佛堂待得太久。”
“诸位都忘了,贫僧也曾是个拉特兰人啊!”
老僧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僧帽,露出了一轮日光灯管,并伸手从蒲团里掏出了两把连射铳枪,随着老僧行云流水地摁下扳机,黑洞洞的枪口在土匪们震惊和傻眼的神色中亮起了蓝焰火光。
土匪目瞪口呆,在最后一刻破口大骂道:
“秃驴,你踏马……”
哒哒哒哒哒!!!…没有任何停歇,冲天的枪火掩盖了土匪们想说的所有话,肆泄声响佛堂,如一阵美妙乐曲。
是为————
南无阿弥加特林,慈悲为怀济苍生。
一息三百六十转,大慈大悲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