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炎国了?怎么到了广陵郡才有消息传来?”
“他没按我们说的联系我等,而是走了魏延吾给他的密道。”
“此子颇有心机,恐怕,他早就防着我等了。”
大炎京都,天师府内,三个红袍人对立着,如果陈sir在这儿,就会认出,他们三个正是当初来龙门审查的那三个监察使。
“哼,”那位声音清脆的女监察使闷哼一声:“他防备我们?我们代表的可是大炎朝廷,朝廷要想动他,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身材极为壮硕的红袍人道:“老天师要找他,才会有这样的事。”
“你师傅……究竟为何要找菲尼克斯?”中等偏瘦身材的红袍人问。
“我也很奇怪,一个整合运动的干部,应该还入不了他的法眼,看重他不死不灭的能力,且不说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不死,就算是真的,对于我师傅来说,也不算什么特别稀奇吧。”
“他这个时间点出现……有点微妙,”那红袍人继续沉吟道:“司岁台传来消息,青色的,和红色的那两姐妹也回来了,如果他们三人有关系……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广陵城吧!”
“好,我知会师傅一声。”红袍女子点头,也就在这时,一道悠远而苍老的声音自虚无传来,宛如仙人传音,道: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放心去吧。”
除红袍女子外,另外两人都是一惊,然后恭敬行礼道:“拜见老天师!”
“不用多礼,腿脚不便,就不出来接见两位监察使了。”
“岂敢!以老天师的身份,应该是我们二人来拜见您才是!”
“呵呵,这就不用了,『青冥』最近不太安稳,我还要看守祂。两位就不要管我,速速动身吧。”
老天师悠然的声音渐渐远去,好像从未存在。
“是!”两名红袍人仍然坚持行礼。
对于这位大炎顶梁柱,撑起了大炎半壁江山的人,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那么,”高壮的红袍人道:“我去尚蜀,查查那两姐妹吧。”
“如此甚好。”偏瘦红袍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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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外,兽骨森森的洞穴里,山海众的据点。
酒店老板跪伏着,旁边,是一群穿奇装异服,佩金纹吊饰的面具人,赫然是山海众,中间,黑衣肃立的雨陌客注视酒店老板,微眯起眼睛:“你说,他们来到广陵城了?”
“是的,我已经把消息传给了监察使,以天师的脚程,不出两日便会到。”酒店老板麻木道。
“很好,有监察使把水搅浑,我们就有机会夺走白虹剑了。”雨陌客点头。
“有必要如此麻烦?”旁边,有山海众问。
“你闲麻烦,”雨陌客冷冷扫了他一眼:“自己去杀那个拿镰刀的人,我不会给你收尸。”
雨陌客也十分恼火,他是天才中的翘楚,也是大炎当之无愧的杀手之王,可他必须承认,自己绝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你们听好了,无论机会有多好,一定要等监察使引开他才能动手。”
“现在……白虹剑恐怕已经被他们送到了天下坊,我们可以动手吗?”有人问。
雨陌客刚想答应,却又想起,起那天夜里,眼看他们就要成功,陈墨却突然出现,施展的种种奇异能力。
“不行,必须等他出城,可以的话,你们也动身!”他摇摇头。
“没有他在,那些乏乏之辈,我一人就能解决。”雨陌客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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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不了不了,本小姐要睡美容觉。”
“我爸不让我喝酒。”
“在下禁酒。”
“啊哈哈……喝酒就算了,我喝酒出过大事的,真的。”
“喵?”
广陵城内,最好的客斋里。
陈墨独自翘着二郎腿,坐在金丝木雕的桌椅上,感受夜风拂面,只觉得十分寂寥。
“唉,想念整合的兄弟了……”陈墨叹气道,收起两大坛酒。
要是雪怪在,肯定会跟着拿起火水分享,霜星呢?或许会捧起一杯,握在手里,不喝,只是静静地凝视他们把酒言欢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笑意。
塔露拉呢?她不会笑,她一定面若冰霜,因为她心里的火烧得旺,复仇的火,愤怒的火,直到她扼杀黑蛇之前都不会停息。但她一定会为陈墨倒酒,也不会拒绝陈墨的邀杯,她深沉而无颜外露的心意就表现得这么浅,表现得这么简单……除了陈墨,无人可平息她的火。
还有爱国者,古夜……
呼……
嗯……挥剑带来的风声?
陈墨脚底生风般,一下子跳过墙檐,在另一处别院,看到了正挥舞铁剑的陈sir。
她脱掉外衣,只留一身黑色紧身衣,香汗淋漓,蓝色秀发扎起高马尾,一双晃眼的大白腿灵活迈动,正在使用赤霄剑法。
她的剑法,凌厉却更加单调,比起原来,少了几分灵活,多了几分很辣。
陈墨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武艺已经到了接近圆满的程度,可堪比资深武馆馆主。
但问题是,她已经到瓶颈了,剑法很难有一个提升。
到了这个地步,重要的是心态的改变,心态变好了,剑法就能迅速提升。
而陈sir………则有点钻牛角尖的意思,非要往死里练,应该是受刺激了。
小姨子,看来赤霄对你的打击,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啊。
这把剑可是陈sir的象征性武器,人们一想到她,就想到的是她帅气拔刀的身姿——赤霄一出,我即是天龙,可如今碎了,那陈sir,还是那个陈sir吗?
没了赤霄剑,她算什么?
嗯,算小姨子,来,姐夫帮你揉腿……呸!姐夫来帮你练武!
“你这样练不行,”陈墨走来,缓缓道:“你陷入困境了,停下来吧。”
陈sir真得停下来,默默地收起剑,看着夜空。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持续了很久,明月当空,夏蝉嘶鸣,增添了几分意境。
“很久以前,我问星熊,若你没有般若,还怎么保护队友?”
“星熊说,我保护队友,不是因为般若在手,而是因为所有人里,我最能顶,”
“我问她,那你顶不住呢?”
“我以为她会说:顶不住也要顶啊!谁想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那我就跑了,让能顶的人顶啊!顶不住还不跑,不是傻子?”
“毫无疑问,赤霄很重要,我在冲锋陷阵时,有它在,我很安心,它是战斗意志的一部分……”
“我跟星熊还是不一样的……就算赤霄断了,我也会冲在最前面,不是因为除了我没人行,而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陈sir缓缓道。
有时候,很奇怪。
你明明知道一个人在迷茫,可她讲出来的话,却好像她是最清醒的一个人似的。
陈sir现在就是这样。
她可是一路从龙门杀到切城,就为了一个约定的人,她最怕的——就是无能为力。
可炎国之行,她经历了许多无能为力。
旱灾席卷,她无能为力,邪佛降临,她无能为力,众人被杀,她还是无能为力,她能怎么办呢?这个固执的,从不与人分享痛苦的女孩,她不会抱着头大哭,她只会再次拿起一把剑,继续挥舞剑法,继续品味“力量”在指尖游走的感觉,来保持自己不崩溃。
她真的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啊。
再坚强的女孩,也是渴望有人,能和她共同承担痛苦的,陈墨知道,塔露拉就是这样。
所以陈墨说————
“陈晖洁,捡起你的剑来,我们练练。”
陈sir愣了愣,红如宝玉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似乎她也以为,气氛烘托到这儿了,陈墨一定会出言安慰她。
拜托,怎么可能啊?!陈墨表示拒绝。
要我一边说着“好了,你已经很努力了,就在这儿片刻,休息一下吧”一边搂着你的肩,然后你放下新房扑到我怀里大哭吗?
那可不是我认识的陈sir。
你向我展示伤口,展示你用盐巴撒过的伤口,我会抓起另一把盐巴撒上去,甚至问你还要吗?不够还有。
要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嘛,”陈墨看着她眼底的疑惑,淡淡地笑道:“——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噗。”
陈sir失笑一声,那瞬间,她露了一丝苦涩,一丝喜悦,而下一瞬,她便板起脸,拱手道:
“请,宗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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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不会回来,生者尚需要你的帮助。
而志同道合的人,就算天各一方,也不觉遥远。
等各自的路途交汇,再在重逢之时,把酒言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