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雨了!”
“天降甘露啦!”
百姓纷纷出门,沐浴在大雨里,发出喜悦的笑声。
这里已经一百多年没有下雨了。
百年来,干旱不断,庄稼长不活,造成了空前久后的大饥荒。
有人为了粮食卖孩子,有人为了活命祭人牲,直到今天才结束。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大旱了。”
重岳伸手接过雨滴,缓缓道。
他抽身离开,回到了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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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城外的断崖,是许多文人墨客登高时钟爱的宝地。
一身青袍的夕站在断崖上,她身后,白衣诸葛岚手捏一副画卷,作揖道:
“敢问……”
“是我画的,还来吧。”
诸葛岚还没说完,夕便打断了他,还伸出手,意思是要诸葛岚还给她。
诸葛岚一愣,随即苦笑道:“若能请仙人解惑,我自当交出此画。”
夕转过身,淡然地道:“你想问画中女子的身份?”
诸葛岚顿时深吸一口气,道:“是!”
“你倒是个性情之人,对一个没见过真面目的画中女子一见钟情,为她,还放着自己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南下来这儿找罪受。”
“也罢,我就替你解了这个惑。”
“江南多好水,时有女子穿绿裙,扎头簪,赤足入水采莲,那日我路过作了此画。”
“敢问仙人是在何处见到的她?”诸葛岚赶紧问。
“知道了又如何?”
“还说如何,当然是……”
“此画是我百年前所画,那画中女子早死了,怎么,你要去给她上香吗?”
诸葛岚像被雷劈中了,表情僵硬。
“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费尽心思去求见一个画中人,终是一场空。
那他南下吃的这么多苦,又算什么呢?
“后悔了?”
诸葛岚默然片刻,忽然笑道:“怎么会后悔呢?”
“倘若我没有南下,也就见不到仙人。那我会怎样呢?恐怕我会抱着画,一直后悔吧,后悔自己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南下。”
“如今我试过了,就算是场空,也比抱着画后悔没试过要好。”
“还算有几分悟性。”夕的眼里流露一抹赞赏。
诸葛岚作揖:“也谢仙人解惑。”
“画中人虽已逝,”夕抬眉道:“我却可让你再见到她,你可愿进我画中?”
诸葛岚的神色变了一瞬,却又变回平淡:“不必了,”他摇头:“何苦去求水中幻月?”
说罢,他作揖离开。
两袖清风,白袍咧咧,没有一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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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武心瑶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摇晃的湖南房间里,身上绑着麻绳,往有亮光的地方看去,才发现这是辆行驶在山间小道里的马车。
这是……我被抓了?
时有外国的强盗来炎国边境抓奴隶,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都被她哦碰到了。
武心瑶身子还很虚弱,她借着一个机会跳车,滚到了小树林里。
“呼……呼……”
“我记得,我是被源石炸弹砸中了……这里是哪儿?战场呢?其他士兵呢?”
武心瑶心里还挂念着那场战争,她身体虚弱,身上还有伤,只能一瘸一拐地穿过树林。
武心瑶看到前面有光,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走出密林,她快步向前拨开枝叶,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山路,远处正有一支队伍骑马而来,为首的人披甲戴胄,似乎职位不低。
太好了,是我军中人……武心瑶感到如释重负,正要上前,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燥热,胸前疼痛难耐。
“唔……”
她意识不清地倒在路边,隐约间听到:
“感染者?”
“是难民吗?要救吗?”
“不行,我们军队没有随行军医,带上感染者的话会大量人群感染的。”
说完后,那军队就离开了。
别……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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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武心瑶醒过来。
好热……
武心瑶实在受不了,扒开胸口的衣服,露出稀碎的源石结晶,就是这里在发热。
“我变成了……感染者?”
武心瑶愣住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军队不救她。
“可恶……居然是这么麻烦的状况……”
身上还有伤,感染症状又让她体力不足。
得赶紧找到城镇接受治疗,然后再回到军队……
武心瑶不觉得成了感染者有什么大不了的。
寿命会缩短罢了,不治之症又怎样?她的决心不会消退。
那时,她还没意识到这个三个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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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进城?”
这算什么?
那门卫只是看到她身上的结晶,就挥手她让她走开。
即便武心瑶辩解朝廷律法没有这条,那卫兵也是更不耐烦地拿起武器。
要知道,当年她虽父亲来到这座城池时,可是万人敬仰,知府官员也要以礼相待,如今,一个小小的卫兵也敢欺压她了。
“等我回到军中,定要上报,让他们惩戒一下这些不守规矩的士兵。”她愤恨地握拳。
武心瑶换了个念头,她想跟随商队进城,可往来商队每个看到她都如避蛇蝎。
好不容易有个商队看武心瑶谈吐不凡,觉着她可能是个落难的贵族,愿意带上她,可看到武心瑶在他们面前咳嗽后,就叫人把她赶下了车。
“哈……”
武心瑶扶着树,一步步走着。
“好饿……”
武心瑶发白的嘴唇已经干裂,她来到城外的村庄想讨口水喝。
“抱歉,我们村不接待外人。”
门里露出一条缝,看到武心瑶的状况,那些人表情变了边说道。
武心瑶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有农户拿着铁叉,准备来硬的另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你谅解。”
村子里的人说着,关上了门。
她回想起,自己下的最后一道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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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军,那些感染的士兵怎么办?”
“让他们组成敢死队,为我们争取时间,挡在叛军前,尸体不要留在军中,用炮车丢到敌军中。”
“这是否太残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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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吗?老天爷就这么想让我屈服吗?!”
夜晚,武心瑶一个人在丛林里大喊。
天降大雨,这是百姓的福祉,却让武心瑶本就撑不住的身躯摇摇欲坠。
但她挺住了,因为她不服,不服命运给她开的这个玩笑。
一直以来,武心瑶都是不服输的人。
她不甘心,她想证明,就算变成了感染者,她也能东山再起。
可事实是,她处处碰壁。
奴隶商人想把她抓走,原本纪律严明的军人们,也把她丢在路边,就连村民也不待见她。
“就因为一两块破石头……就让人心中的成见这么大吗?!”武心瑶大喊。
她狠狠扯下自己胸口长的源石,剧痛让她更愤怒。
她不解,既不解命运为什么要给她开这么大个玩笑,也不解为什么感染者要遭受这么大的不公。
最后,她因为藤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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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心瑶再清醒过来时,躺在一个床上。
她已快睁不开眼睛,只能依稀看到有人给她递了一碗水,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张长满黑色结晶的脸。
是你……救了我吗?
那人握住她的手,隐隐约约说了些什么,她只听清了“同胞”这个词。
武心瑶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两天后,杨家旧址。
这里的修仙者们,被陈墨救下后,陈墨给了他们些许资源,和一个意见。
少部分人接受了陈墨的思想,但大部分人还在犹豫。
他们虽然变成了感染者,却没有为伟大理想奋斗的觉悟。
大部分人,只想讨个生活。
而那少部分人,却狂热地信奉了这种理念,他们都是感染程度深的人。
虽然现在还很微小,但这新生的整合火苗的确在燃烧。
五天前,这些救下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伤势极重,他们只能用陈墨给的宝贵的抑制剂药救了她,因为这个原因,有几名感染程度深地人死了。
这是不划算的,但活下来那几人却不后悔。
后来的事,则是出人意料。
少女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让所有人都接受了那种思想。
人们在她身上看到了韧性,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因此他们愿意跟随她。
“我曾以为,大炎在对感染者的制度上,已经做到了最好,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武心瑶穿着黑色制服,拿着一个巨大旗帜。
旗帜上,有一个黑红交织的整合标志。
“命运给我们开了个玩笑,让我们被他人厌弃,被法律抛弃,但我们不应该屈服!世界需要整合!”
修仙者们……不,现在该叫他们整合运动了,他们高举双手,响应武心瑶的呐喊。
“世界需要整合!!!”
在无人关注的山野小角落里,一撮星星之火正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