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馆的藏酒窖是一个酒馆最基本的命脉,通常只有酒馆的主人与深受老板信任之人才能进入藏酒窖一窥一个酒馆的底蕴。
而对于石酒的藏酒窖,白银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这个酒窖绝对与它的外貌不符,光白银能看到的空间就至少有两个初心酒馆那么大。白银想,这个酒馆究竟会有多大呢?也许会伸展到地心去吧。
一排排巨大的朗姆酒桶横在墙边,整齐划一,酒香透过厚厚的木板,在空气中弥漫;酒架之上陈列着上好的香槟,软木塞无法阻隔香槟酒那诱人的气味,就是站在藏酒窖大门前都能闻到;一些从遥远的葡萄酒王国陶丹兹诺运来的极品葡萄酒被放在藏酒窖最幽深的角落里,厚厚的灰尘遮掩不住它们出色的味道,任由这些可爱的味道在空中恣意弥漫。
这些曼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副鲜美的图画,足以让一个风流的浪人为之倾倒。白银步行与这偌大的酒窖之中,光闻味道竟然已有几分醉意。
穿过由两个宽大的酒架构成的长廊,就是酒馆业内人士所说的“核心藏酒区”,说白了就是镇店之宝所在的地方。而石酒在那里摆放了一套典雅的极寒木桌子,四支极寒木椅子绕桌而列。除了石酒所坐的正北面的椅子外,其他椅子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那桌子上摆放着一瓶出产于诺尔顿农庄的特级葡萄酒,一旁放着一个秘银所铸的盘子,其上也封上了厚厚的尘埃,一旁放着一个复古式铜杯。桌子的中心放着一盏小灯,尽管灯光微弱,但能亮很久。
“年轻人,你来了。”老石酒向铜杯中斟满了上等诺尔顿陈酿,“喝一杯么?”
“喝……吧。”白银长时间漫步于此地,心中已有一分醉意,索性打算尝一杯。
“好!爽快!”老石酒从极寒木桌中拿出另一只酒杯,被擦得铮亮,也倒上一杯诺尔顿陈酿,递给白银,“我实际上很早就想找你谈一谈了。”
白银接过铜杯,望着石酒那深蓝色的瞳孔:“谈什么?”
“谈人生,谈哲学,谈科技,谈理想。”石酒笑着说,“只要肯谈,谈什么不行?”说完便一饮而尽。
白银拿起杯子,**了一小口。
先是喉咙中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火辣感,紧接着感觉似乎脑中失去了片刻的知觉,接下来就是一种浩荡的醇香。似是穿越了千秋岁月来相见的忧伤,又有立于山巅之上俯瞰众生的豪迈,霎时间,百味交织,尝尽人间情愁。
这是陶丹兹诺地区诺尔顿农庄的特级葡萄酒,出自酿酒大师麦格尼之手,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确实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沧桑。
“你不是一个平凡的小伙子。”石酒说,“你身上有种特殊的……呃……东西。”
“什么东西?”白银问,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呃……一种……力量。”石酒在空中比划着,似乎正在描绘一副奇妙的图画,“反正就是不平凡,至少说,与普通人不一样。”
“我当然不一样,一个废柴,怎么能和普通人比……”白银迷迷糊糊地说,“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啊……”
石酒有点诧异,很显然,他对这个孩子的了解还仅仅限于他的灵谷通行证上填的资料。而这个孩子身上绝对有与他年龄与外表不符的故事与哀伤。
“我从来都不被人看好,除了那支口琴外就没有收到过其他礼物……”白银大概是彻底醉了,渐渐有些昏沉。
“你的父母呢?”石酒试探性地问,“你就一个人来的灵谷?”
“我的父母?那是一个笑话。”白银在听到“父母”这一名词后,就显得清醒不少,“我没有父母,就算有,那也是在他们留给我的照片上。”说着,白银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丢在桌子上。
石酒拿起照片,上面是两个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男女,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生涩而甜蜜。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石酒说。
“幸福?幸福不顶屁用!”白银有些激动,“再幸福也是泡沫,我爷爷告诉我,他们就是这样依偎在一起,最后被海浪吞没的……”白银的眼泪慢慢地从眼眶中滑出,顺着脸颊流下,最后落在酒杯里,连着酒喝了下去。
石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故事没有触动他的泪腺,所以他没办法和白银一起哭,只能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摸一摸白银的头,给他带去哪怕是那么一点点温暖。
沉默良久,还是石酒率先打破了酒窖里酸涩的寂静:“你刚刚提到了你的爷爷,对吧?和我讲讲你的爷爷吧……”
“我爷爷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白银含着泪,思索着,“他走路很轻,很快,就像是一阵风。”
石酒点了点头,暗自在脑海中勾勒一个活力四射的老爷子的形象。
“他很爱喝酒,还爱骑马。”白银继续思索,“在一年前,他就是骑着马去海边,然后再也没有回来的……”说着,眼泪又一次滑出了眼眶。
石酒有点怕了,这孩子怎么爱哭成这个样子?而且自己和他一点共鸣也没有啊,为什么要听这个孩子在这里诉苦来着的?
没办法,自己挑起来的锅,自己背喽。
石酒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白银那头银发,想安慰一下这个孩子,但这孩子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怎么还越来越激动了!
看来维兹给的那本《套话的一千万种方法》对孩子没有用啊!哎呀再摸这孩子的头以后这孩子会不会秃?怎么让有心理创伤的孩子迅速安静下来,在线等,挺急的啊……
正当石酒内心有千万头羊驼飞奔而过时,酒力上来了,白银睡倒在酒窖的桌子上。
总算安静了。石酒想。
但是也没有完成任务啊!组织怎么搞的为什么要这个孩子的信息啊怎么还不能动武啊我就不能交给维兹来干么……
石酒没辙,看着睡倒的白银,把自己的大衣脱下,轻轻披在白银身上。
“唉,酒窖冷。”石酒轻声说,然后转头离开了。
石酒慢慢走出酒窖,但是他没有直接走向前台,而是向酒窖旁的一堵墙撞去。
在他的身体触到木板的那一刻,木板裂成了两半,石酒直接融入木板当中,紧接着木板恢复成了原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石酒进入了酒馆的隐藏隔间,这是一个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其中除了一盏灯、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椅子之外,着实就只剩笔和纸了。
石酒点起灯,端坐在写字桌前,在一张白纸上写出一行又一行工整的字体:
维兹•神圣光芒 ,亲启。
亲爱的老朋友:
任务失败了,你要那个小孩的信息就自己找别人来采集,我没办法搞定他。
还有,注意身体,别让你这只老不死的抹香鲸比我先死了。
代我向雷塞娅问好,我将每隔三天与你联系一次,如果出现谬误,记得向议会申请吊销我的证件。
勿挂,勿念。
你的老朋友,屋大维•爱德文
石酒长呼一口气,把信装进特制的印有Horus烫金大字的信封里,然后拿起信封,头也不回地向酒馆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