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了第三天都,怎么了?子安?”
常乐随手掰了根杂草把玩着,用着看似不在意的语气说到。
有话说话,别对这些草动手动脚的喂,我现在深切怀疑往后这些年里,我旁边没有杂草纯粹就是你揪的太狠了!
是真的,他眸子里的那抹笑意和幸福却没有掩饰得住。
嘛,我知道,你与最爱的人走到了一起……这点值得你春花灿烂的。
但是,您不能把你这几乎花痴的脸色给收一收?
“没什么,要不是我们仨关系不错,然后还知道你们这是成亲了,我还以为你这只是和清欢搭上话了而已。”我说。
常乐立刻就不乐意了,瞬间将杂草一丢,一蹦三尺高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花痴。”我撇了瞥了眼。
对于他这个举动,我是十分无语的。
毕竟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七尺大汉,三天了,这三天里整天搁你这里傻兮兮的贱笑……
您不能有点骨气啊!
“呵,我看你这是嫉妒吧?”常乐颇为鄙视的笑了笑,“因为我有伴儿了,你没有。”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主要是,好奇你是怎么提亲成功的。”
我瞥了他一眼。
说真的,就光是人类的那些繁琐的流程,就足以让他这个几乎不会有什么脑子考虑问题,完全莽着来的家伙崩溃了,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是把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号给报出来了呗,然后清欢的师父师娘就不知道为啥的已经红了眼眶……”常乐挠了挠头发,笑着。
我大概明白了。
“哦。”我淡淡的道。
“喂喂喂,你好歹给我个面子惊讶一下啊!”常乐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我觉得没必要,倒不如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揉一揉眉心,让自己近日因为思考事情过于繁琐而发痛的脑袋放松一下下,然而我现在似乎……
可以做到,但是我懒。
“什么怎么办?”
常乐面对着我,眼神飘忽的,还想装蒜逃过问题一样。
“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一个从头到尾,遇到事情了就只知道莽上去,然后后面把城里该惹的,不该惹的,全给惹了个遍。
完事了还能在你面前吹嘘自己功德的傻瓜。
在情感上和人家妹子在一起那么久了,人家女方就差明示对你的感觉了,然后你还不发觉,并且还一个人犹犹豫豫思索着该怎么做的木头脑袋情商高到哪不是?
这小子真的没想过吗?
“你这参军,将来是生是死,我不清楚,预计九死一生。”我淡淡的说着我自己客观理性的判断,“你打算让清欢怎么办?有言在先,我个人更加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这时候,常乐也知道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逃避了,眼神凝重了起来。
男儿志在四方,这没什么问题,上战场杀敌报国,这也是应该的,是男儿的骄傲!
国难当头,他也确确实实有能力,也有义务为国家献上这份力,但是清欢呢?
难道清欢要刚刚成亲没过几天就要成为寡妇吗?
你可以选择自己杀敌报国!自己出生入死,冒这个巨大的风险!你可以选择豁出生命!
但是,你不能替你身边的人也做出和你一样的这些选择,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但是你替别人做出选择,我也只会狠狠地揍你一顿,因为你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出选择!
常乐苦涩的,笑了笑。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中多变的白云,满是无奈的语气:“自古忠孝难两全,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是孝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子安说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是想的少了,或者说我压根儿就不敢去想,是个懦夫啊!”
我默然,没有回话,因为现在并不是一个回话的好时机。
“但是,这是清欢做下的决定……”他的眸子映射着太阳光,又意外的深邃,“她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想事情永远比我想的多,当她能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想,她一定是做好觉悟了吧?就如同子安你说的那样,人家一介女子都不介意,这个时候,我再去介意什么,可不就是矫情吗?”
我望着他,沉默,大概是我能够做到的唯一的事情吧?
这小子至少,两个人都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再去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你开窍了啊。”我笑着。
“滚呐!”他骂到。
随即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常乐认认真真的,望向我,分外认真的嘱托:“如果我死了,请好好替我照顾她……”
“瞎说什么呢?我可就一个树妖。”我有些慌张。
他深深地望向我,随即又展开笑颜的道:“都和子安兄认识那么久了,子安兄可未曾喝过酒啊,这可不厚道!”
“来,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我发出了豪迈的话语。
“好!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他高高的举起酒葫芦,豪迈的笑了。
随后也灌给我酒喝……
然后……
他躺了,我依然无事。
看着他被有点伤脑筋的清欢一点一点的拖回去,我不禁意的有些想要发笑……
……………………
我望着眼前的二人的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俩人,清欢拿着锹和盆,常乐一个人扛着树苗……
我着实有些懵逼的,道:“恁俩又作啥子妖?”
常乐这回没跟我呛起来,只是接过清欢递给他的铁锹,将那棵树苗放在一旁,埋头在我旁边一下一下的挖起来。
我看了眼那棵树,额,树苗,乖乖,这孩子有点东西啊?
清欢则是对我解释道:“植树。”
“……”
摔啊!
我又不瞎!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啊!
常乐依然是沉默的,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究竟是想着什么。
只知道,现在的他挖了一个比那树苗的根略微大一圈的坑,反正不是埋人就对了。
然后清欢则是十分默契的抬起那棵幼苗,然后解开了绑在这个苗上的绑绳。
看着常乐在那个坑里撒了些水,然后便将树苗递给了他。
常乐接过树苗,并将那棵树苗放进土坑里,扶正。
这时候,清欢接过常乐手里的锹,并且将常乐之前挖出来并且弄到一旁的土一点一点的又填了回去。
在这个时候常乐也没有憨憨到忘记将树苗往上拉几下,让树根彻底朝下。
土填一会儿时候,他们还踩几下,稳固土壤。
接下来给树苗浇水的人是清欢,水浇过以后,常乐将树洞铺上一层薄薄的树叶。
之后,两个人在一起给这棵树苗来了一次较为深入的透水……
这俩人搭配起来和睦的默契的完美。
完美的让我有种想要朝隔壁那棵柠檬树讨要点柠檬吃的想法……
“你俩还真默契哈哈……”我笑着调侃。
“那是当然!”清欢。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常乐。
“其利断金。”清欢。
“你们俩够了!”我吐槽。
…………………………
虽然不愿意这时候到来,但是时间这东西从来就不会等你。
这东西我知道,从来就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时候我也会想要逃避。
终于,境外的一股神秘势力,算是势如破竹的,让国家队伍一时间占了劣势。
皇帝这时候自然是开始招兵了。
常乐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天,和往常没有区别,但是区别也不小。
我和清欢还有一棵树苗站在一起,望着常乐。
常乐也笑着望向我们,脸上却莫名的有一点凝重。
“夫人,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
常乐此时深情凝视着清欢,眸子里却是温暖的如同四月春风。
这个时候,他的眼眸里,闪过不舍,却始终未曾言明。
男子汉大丈夫的,又岂是那样的犹犹豫豫之辈?
清欢眼眸里有些湿润,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子安兄,此去一别,恐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会,若我亡故,还请代我照顾好清欢。
我知道,子安兄身为树妖,此时已然具备化形之大能,只是不愿改变,尽管如此,还请子安兄多多施以援手!”
常乐这时候,眼眸里带着几分悲意,冲我做了个抱拳礼。
做完这一礼后,他转身向着远方准备走去……
我凝视着他,没有做什么回应,因为我知道,此去一别,恐怕,再无归期。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吧?
我在心里逼逼赖赖的这般矫情的想着。
我淡淡的对常乐说到:“历经磨难以后,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给我记得活着回来,回来后我可要狠狠地审问你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清欢对常乐说的只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轻易失控了。”
我看到了,常乐这个少年,那正在离去的,有些单薄的背影,颤了颤,也停顿了几下,随后又继续离去。
我们,伫立在原地,直至他的背影,彻彻底底的,从我们的眼底,消失为止。
阳光依然在照射向大地,不曾因为谁的离开而有所黯然失色。
“真刺眼啊……”我不禁的,出了声。
这是我如今以来,送别的第几个人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清欢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你和其他妖怪,很不一样。”
“哪里?”我问。
“其它妖怪恐怕有了化形能力后都巴不得作为一个人活在人群里?你呢?”
“不一定,在这种只要稍稍的暴露出一丁点儿狐狸尾巴就要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的危险种族,我想也没谁会愿意待着吧?”我懒洋洋的,“只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况且,各有各的缘法。追求不来的东西,我也懒得强迫自己得到,毕竟怪累的。”
“……”
…………………………
从那天以后,我的生活上,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在一片土地上。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就此而伫立着。
还是以前一样的,日出的时候就晒晒太阳。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没有太阳的时候,就就这雨,好好的,饱饮一场。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偶尔有那么些许的过路人,在我庇护下乘乘凉……
不同的是,从那天后,清欢就经常到我这里了,时间还是和常乐来我这里的时候一样,待上几个钟头就离开,期间没说什么话。
没办法,我俩都不算什么喜欢说话的人儿,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
不同的是,身边在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的少年……
{咋滴,那家伙走了,你就萎了啊?}
正当我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时候,那个经常挂我胳膊上休息的鸟妖,白了我一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啊。
{您才是。}我微笑。
这家伙和我一样,比起修成人形,更加喜欢自己现在的姿态,美名其曰“喜欢在天上飞翔的感觉。”
{滚蛋。}
她笑骂道。
{话说,境外的战争可真激烈啊……敌军也好,我军也罢,死伤惨重哦……}
说着,还摇摇头,似乎是在叹息着什么一样。
{常乐怎么样?}我条件反射性的就问道。
{啧啧啧,对他的事情,你还真是上心啊~}我竟然能够从她的鸟头上看出鄙视的神色……
{我这个树妖也是会食肉的,要不今晚吃爆炒鸟头得了。}我打量着鸟妖,嘴角咧出一丝邪笑。
那鸟妖不禁的打了个寒战,抖了抖自己的翅膀,看向我一脸警惕,{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没有。}
{你说,老树妖啊,这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鸟妖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无奈的叹着气。
{不知道。}我苦笑着,向她这般答到。
{算了算了,老规矩,借我一片你的树叶,想想那玩意泡进水里后,那水的味道啧啧……}
{随便你}我笑着。
她开始了回答。
……………………………………
此时,常乐上战场战斗已然度过了两周……
战况太过于惨烈,是的,惨烈!就是惨烈,惨烈到以至于,有些颠覆了,常乐的那本不算壮大的……世界观……
常乐幼年时候,不止一次的,从师父口中听过,战争的多么多么的残酷。
也曾亲眼见过生物间的厮杀,更是……亲手宰过几个别的猎物,当然,那是为了恰饭。
可是,当他真真正正的站在战场上,看着两军的厮杀时候……
他这时候才明白,子安那时候眼神里的意思,他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那时候所处的地方,就真的只是个小儿科啊,他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和平,仅仅是因为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替你撑起了,整片蓝天。
这些,仅仅是他在那一瞬之间所想到的事情,他明白,他知道,现在的他,也是那些在为城墙里边的人撑起一整片蓝天的人们之间的一份子!
想到这里,常乐的心情却多了复杂,挥了挥手头上的刀,嗯,手感上虽然说没有自家那个坑比师父在他下山时候赠与他的那柄剑好,或者说,差了太多了……
但是,目前为止,对于他而言,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了!
能够将敌军打的节节败退!
然而,理想很丰满,丰满的那么美好,但是现实却很骨感,被打的节节败退的,是他们。
但是,挺意外的,对方却丝毫没有恋战的想法……
最近又消停了几日。
此刻正是夜晚,常乐所在的一小组却没有选择打道回府,而是就在城墙外搭了一个帐篷,三三两两的组团起来。
夜色正浓,带着的是浓烈的思恋,各式各样的,对亲人,对爱人,对友人,以及对那个正在远方的她……
常乐则是被轮到和一个看起来粗狂并且胡茬不带修理的中年大叔一起,守夜。
那个中年大叔算是一个性情中人吧,平日里虽然在军中有开荤段子,也有时候会豪迈的大笑,说着这家红场那家青楼的哪个姑娘最俊什么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也只是放在玩笑里罢了,毕竟,这个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你的脑袋还是不是会安然的待在你脖颈上……
在这时候,果然还是口嗨一下,让自己心态放松会好些。
中年大叔名叫王虎,尽管开荤段子,但是他对于常乐,可以说是非常照顾了。
对着渐渐燃完的篝火,王虎又添了些柴火进去,一边添柴火,一边还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隔壁小队的葛二蛋牺牲了,他奶奶的,前几天晚上老子和他还他妈喝酒聊女人来着。这该死的操蛋战争到底啥时候结束啊操!”
常乐沉默不语,目光锐利的如同青年的鹰隼那般,环视四周,防止有什么敌人潜伏在附近,同时手头上还在将今日砍敌杀敌无数的刀磨的更为锐利。
王虎自然不会在意常乐的这般举动,毕竟认识他那么久了,自从他这个少年参军以来,他一天里能说的话光是五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仍然自顾自的说着:“前一天家里来信,说是老子家那婆娘快要生了……结果老子这边,草泥马的到现在还没办法回去,草,这尼玛晦气的!上次见她,她都怀胎三月了啊!
老子家里还有个摊床上的老娘和一个身子骨还挺硬朗的老爷子帮忙……
哦,对了,你小子呢?有什么特别想要见的,或者说是思念的人?
老子记的没错的话,你这记录上是无父无母来着。
这指不定哪天咱们就到黄泉路上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和那些牵挂的人说说吧。
不然可就来不及咯……”
说完,也开始磨起自己手上的兵器起来。
但是嘴里却一直都在念叨着自家那婆娘……
常乐闻言,磨刀的手顿了顿,眼底里闪过了几丝无奈,又有几丝决然,随后又专心磨刀起来:“可能吧,我会死,那又如何?为国捐躯,我辈的自豪啊。
况且,就算是我死了,我们的身后,还会有更多的伙伴在,有我们在一刻,城墙内的黎民百姓,就会安生一刻!有我们在,城墙内的人们,也会安稳的活着!
况且,我不会死,我们身后还有一个国家,我还有一个等待我的女孩……”
“卧槽,有志气!厉害了这个觉悟!”王虎冲着常乐比了个大拇指,表情暧昧的。
这是王虎第一次从常乐那里听到那么多的话,不同于那些虚伪作态的样子,王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那是战胜敌军,并且保护这个家园的希望。
“接下来我负责篝火,你看着有没有敌人。”常乐淡淡的道。
两人交换以后,常乐将那封藏在他的铠甲里的那张信纸,拿了出来。
折痕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但是被保护的十分完好。
不难看出持有者的用心态度。
心里清楚,那上面是清欢的字,娟秀大方,写的内容也委实不多,仅仅是一些平淡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日常琐事,以及淡淡的“一切安好,勿忧”几个大字。
常乐看着看着,嘴角就在上扬起来,同样的,眼眶里也蓄起了几乎从未在常乐的脸上见过的泪珠……
——思乡之情,难以言喻,卿所在之处,即是吾心之所向。
常乐眼角柔和的,望着手中的已经不知道被来去翻折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信,怔怔的发呆。
王虎自然是注意到了吧,也许。
……………………………………
{后面呢?}我望向站在我胳膊上抑扬顿挫的叙述着见到的事情的那只鸟妖,有些在意的问。
{后面个屁啊,第二天两军又他娘的开战了!那玩意叫一个血腥啊,你说说啊,这人类咋就那么麻烦呢?明明可以不要战斗,可以避免牺牲的,却偏偏要战争来残害同类,那个叫王虎的二货最后还是为了常乐的生,选择了牺牲。}那只鸟妖眼眸里有些低沉。
{你能看到算到未来,但是也仅仅如此,}我淡淡的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改变啊,让所有人活下来的办法……}
最后,得到胜利的,自然还是常乐清欢所在的国家呢。
可能是走了狗屎运,这孩子竟然率领着队伍,将敌军尽数讨伐……
不得了,不得了啊……
…………………………
据那个鸟妖说的那天后,过了两个月,我国军队势如破竹的,击退了敌军。
而后,在民间最出名的,便是常乐了,这小子竟然带着军队又乘风破浪的,接连打赢了好几场战役。
大概,可能就是所谓的战神了吧。
至少以他现在的的百战百胜的情形,也的确是称得上了吧。
然后在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听说,这小子的官路挺顺,也挺受皇上喜爱的,当上了正三品武官。
此后又过了几个月,我也告别了清欢。因为她被常乐接到帝都去了,该说是好还是坏呢?
我不知道,也没啥兴趣对这玩意做思考。
我想,我应该会继续这样子平平淡淡的,当一个树妖,而且是一个没有化形的树妖,就这样子的过上一生吧?
在这之后,我的生活上,也切切实实的又回到了原点……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立在这一片土地上,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少年和我聊天,再也没有那个少女,在阳光下注视着少年。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就此而伫立着,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少年在我面前喝酒,再也没有那个少女,在月色下吹笛。
还是以前一样的,日出的时候就晒晒太阳,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少年和我抱怨,再没有那个少女,眼眸清冷。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没有太阳的时候,就就这雨,好好的,饱饮一场,再没有那个少年豁达的笑容,再没有那个少女,眼眸里情丝婉转。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偶尔有那么些许的过路人,在我庇护下乘乘凉,只是再没有那个少年拨弄筝弦的惊鸿一瞥,再没有那个少女谈及往事。
还是以前一样的,有着各种各样的鸟兽,待在我身边,偶尔的和那鸟妖斗斗嘴,只是再没有那个少女在月色下手把手的教那个少年吹笛。
再没有那个少女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少年包扎伤口的身影……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少了些罢了。
日子照样得过,爱咋过咋过,友情亲情爱情终究只是生活里一部分罢了,没了他们仨你照样得活,咋滴,你还能去死?
亲情重要没错,友情也固然重要,爱情也只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味剂,离了他们,你不是活不了,照样活。
什么红尘百转的情爱啊,什么刻骨铭心的友情啊,没了也一样。
就连亲情……你想想那些无父无母的人们,不也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平日里我也就和鸟妖聊天打屁,偶尔对于人生来几发探讨外,也算是闲的无聊吧。
{我说,你这也太倦怠了吧?你这日子……}她又在我耳边叽叽歪歪了。
我斜了她一眼,悠然到{要不,我今晚吃烤鸟翅膀得了,味道应该还不错。}
鸟妖抖了个身子,颤颤巍巍的望向我,道{我怎么感觉你眼神里不怀好意?}
{错觉。}我淡淡的道{你这个问题问了我多少遍了?}
{450579遍,怎么了?}鸟妖微微抬头,想了想,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还真的是闲的没事做,这都数的起来。}我扶额苦笑,{又咋了?我觉得我过得挺好啊。}
{自从常乐和清欢那俩人都走了以后,我咋就感觉你离尘世更远了呢?也该放下所谓的执念了吧?死活不化形什么的。}鸟妖眼眸里多了些名为关心的情绪。
{还有,塞外又双叒叕的,打仗了……}鸟妖她的眼眸里多了太多太多无奈。
谁不渴望过上安稳日子?我指的是那种没有战乱的安稳日子。
可是最近……唉。
我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这种事情看得是皇上和敌军的面子,跟我们这些家伙,也没什么办法吧。}
{也是,总不能突然的从天上来一记落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解决问题吧?}她摊了摊双翼,道{啥时候能稳定啊……}
{罢了,乱世出豪杰英雄……}我望着她,{再说了,你渴望的所有生物能够相互理解的大同……这种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你吃的东西也是生命,活着终究是要侵蚀别的生命的……而且啊,同类间的相互理解就那么困难了,你搁着跟我们说这个搞笑呢?}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怼人呢?}
{不好意思,怼常乐怼出习惯了。}
她幽怨的望了我一眼,扑棱着翅膀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她,怎么说呢?寂寞固然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无聊吧。
从那以后过了三年,时间依然如我印象里想的那样,毫不留情。
说不出什么对错,有相遇就会有离别,有的离别,他是还能重逢的,可是有些离别,便是真真的,一去不回的永别……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几个月前,她跟我说了句想要见见更加广阔的天空,就离开了。
可是,从那以后,就在也没见到她,从一个老哥们儿那里得知了,她飞着飞着,被一个路过的道士给依着捕鸟人的方式……烤去吃了……
是啊,那样的爱好自由的家伙,竟然依着一种她最憎恶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她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给她一个答复……
尽管我对常乐说是做人做妖都要果断,事实上,我好像也没有果断到哪里去啊。
啧……烦死了……
现在给这丫头一个答复,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我也,挺喜欢你的啊……来世,要不一起做个逍遥道士吧?
可惜了……可惜……
从那天以后,我就似乎在没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进入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妖进的去……
愈加的……无悲无喜了起来。
佛陀里没有妖,神仙里也没有吧?我算的上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反正过好现在的小日子就好了,没人进入我的心里也挺好。
之后,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对男女……
男人身着黄金甲,女人锦衣华服的,但是脸上却多了几分疲惫……
脸长得很熟悉……就好像是……常乐,还有清欢?
与往日里不同的是,常乐的脸上多了疲惫,各种意义上的。
清欢的脸上也多了些粉黛,这个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脸庞上的清冷不见了,疲惫却布满了疲惫?
怎地,会这般不堪?
那个嘴上说着保家卫国,心里却想着快意恩仇的少年,脸上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洒脱与笑意……
那个嘴上说着与她无关,心里却想着救济世人的少女,脸上却再也没有了那般清冷与淡然……
明明只有三年,却好像过了好几十年那样……
岁月是把无情刻刀,渐渐的磨去你身上的棱角,并且篆刻上无奈苦涩……
这算什么呢?
常乐看向我,带上了有些勉强的笑意,挥了挥手,想说些熟稔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禁的打起了官腔:“好久不见。”
早说过了,习惯是个好无趣的东西,这样的打着官腔你来我往的他,根本不像是那个憨憨的,有啥话说啥话的,嘴里总是提着自家坑比师父的热血少年……
我闻言,怔怔的望着他许久,终究还是,苦涩的笑了:“许久,你……变了不少。”
我以为他会反驳呢,可是他并没有,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
就好像是认命了一样:“没办法,想在那里,活下去,这是必定的。”
这根本不像是他!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他的话,绝对会骂一句‘去他妈的鸟命,爷的命是爷的,跟老天有个鸟蛋的关系!’
果然,他被磨去棱角了吗?
我凝视他,一字一句的,将我接下来想要对常乐说的话给说出口:“最初,你师父跟你讲的叮嘱是什么?再者,你,真的喜欢那套官场?”
此时的常乐没有回答,清欢也只是静若处子的坐在旁边,没有回答……
他们俩眼睛里的疲惫不堪,真的很狼狈。
“最初,你参军的理由是什么?”我决定在他现在有些迷茫的时候,趁热打铁。
想起来理由的话,或许就可以放下吧?
现在的他,太累了。
“……”常乐沉默了,看着他的脸色,我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淡定的撇了他一眼,说到:“最近……过得怎么样?”
本来只打算寒暄一下而已,结果这孩子就跟疯魔了一样,却又好似是在深海里一个人沉没了许久,在自己还没有死的时候突然发现还有一根绳子,就死死拽住一样……
常乐就向我疯狂吐槽起了这几年来的朝廷里各种各样的不爽……
足够称得上是放飞自我了,这孩子……
甚至连朝廷内政都开始喷了起来。
“那个xxx就他娘的一个智障,何不食肉糜?放他娘的狗臭屁。”
“卧槽,xxx这个逼真尼玛恶心,整天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草!”
‘让他说说吧,他也憋的太久了。’我望向清欢,她那有些疲惫的眼神里,似乎是对我这么说的。
我有些伤脑筋的道:“我特么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常乐微微一笑:“那我是不是可以砍了你?”
“你大可一试。”
“你连形都没化,我怕你不成?”
“你也知道我是懒得化……”
常乐笑出声:“那你也应该懒得挣扎。”
我望了望天:“我觉得我今晚可以开荤了。”
常乐:“差点柴火,拿你正合适。”
我字正腔圆的来了一句:“滚。”
这时候,我望了望他,他也望了望我,然后我们俩同时大笑出声。
真好啊,说到底,他还是那个他,没有变过,依然是那个傻傻的少年……
“真麻烦,你要不,推了那官职,就此回到民间得了。”清欢笑笑,“虽然说,民间传你的故事传的可是挺好的啊,大英雄~”
我看得出来,她眼眸里对这个事情,挺向往来着。
“是啊,不过你那么一退,就直接可以让你再次传的沸沸扬扬了呗?”我笑着调侃。
“滚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常乐直接躺倒在地上。
这一天,风很轻,云很淡,天也很蓝,太阳也很卖力的发光。
我想,从今往后,我这里的,这日子应该会过得更加有趣了吧?
对于生活,我的想法一直都是这样的,应该算得上佛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我看向身边的那棵树,挺茂盛的,生命的活力感满满的。
真好啊……
从那几天后,有件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朝廷一品武官——常乐,归隐田园。
他在皇帝面前立下了这样一个誓言:当国家再度需要他的一天,他会重返战场,奋勇杀敌。不是因为您是皇帝,只是因为……你是我兄弟!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大逆不道吧?
结果他竟然没有被砍头,有意思……
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则没有回复。
这时候的他,归来后,那粗茶淡饭的样子显然是比之前身着黄金甲的他要更加的……简陋。
或者说,他们的生活档次降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此刻的常乐,活的却远远要比那个时候……那个身着黄金甲的他,更为豁达轻松写意。
一如既往地,在中午带着酒葫芦过来,趁着清欢不在,搁我这里偷偷喝几口。
你这么做清欢知道吗?
“她有孕在身,我就搁这里喝喝酒咯,毕竟也帮不了她什么……尽力照顾。”常乐脸上洋溢着名为幸福的笑容。
“又有了?这都第四个了吧?”我有些惊讶。
“嘛……”他笑笑,“我也不晓得啊。”
“啧啧……”我咂嘴。
欺负……单身狗吗?
算了,算了。
“我说,你们开一间客栈的话,赚的银两够吗?”
“不够。你给我点儿?”
“滚蛋,没钱。”
“开玩笑的,除了客栈,我也有耕地啊,也稍微的做了些许的生意,也能赚些银两,清欢呀,她偶尔的也会出诊……
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啊!爽!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这青云酒馆的那个老板酿的酒好喝,够劲儿也够味儿!”他眯起了眼儿。
“醉醺醺的,小心孩子。”我吐槽。
“卧槽!忘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