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秋日很惬意,就连枝头簌簌纷落的枯叶也在飒飒的秋风中翩然地起舞,一片枯叶竟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柔冷的微风飘落到了我的头顶上。刚刚试图抬手拿走那片叶子,那只沐浴在金色夕日中的手臂却早已经先我一步替我拨开了它。
“说了跑步的时候不要勉强的。”
那个名叫宋玉的男生嘴角轻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恬淡笑意,随后便坐到了我的身旁与我一道看起了人影渐没的操场。
“膝盖还疼吗?”
膝盖?
噢,刚刚跑太急不小心摔了啊。
因为右膝盖先着地的缘故,所以自然就被塑胶跑道擦 出了一大片暗红的血渍。
“没事。”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只是稍稍挪了挪有些胀痛的右膝盖,一阵锥心般的痛楚就沿着膝盖瞬间蔓延到了全身,而那份刺骨的疼痛更是让我差点没有憋出眼泪来。
“别乱动,我等下抱你回去吧。”
“啊?”
宋玉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有如惊雷般在我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也因为极度震惊的缘故,我张开嘴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尤其是他脸上那副稀松平常的表情,更是让我不禁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宋玉。
“有什么问题吗?”
“......”
莫不如说宋玉这种理所应当的口吻和态度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吧,而且还是最让我感到迷茫的那个点。
“你......吃药了?”
虽然感觉他跟我说话时的态度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皱起眉头的我依旧还是略有些迟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阵。
听罢我刚刚的所说所讲,一直坐在我身边的他轻叹了一口声就朝我伸出了手,顿感大事不妙的我赶忙抬起手下意识地护在了自己的鼻翼上。
不过让我愈发费解的是,他压根就没有捏我鼻子的打算,相反竟然将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掌极尽宠溺地轻贴在了我的脸颊上。
“嗯,感冒药早起已经吃过了。”
“......”
“回家吧。”
“噢。”
被眼前光怪陆离的现实弄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才刚刚点了一下头,宋玉竟然就已经俯下身一只手环过我的膝盖,另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硬是将坐在地上的我给横抱了起来。
“你,你......”
只是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一瞬间红成了柿子,除了张大嘴咿咿呀呀地看着他之外,我只是一个劲地扭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挣脱开他的怀抱。
“别动。”
宋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夹杂着毋庸置疑般的口吻,也彻底堵住了我的嘴。
就这么倍觉丢脸地走了一阵,然而当我们快要走到操场出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
循着他脸上异常柔软的视线,面色绯红的我竟然看到不远处正蹦蹦跳跳朝我们跑来了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
“真是受不了你们诶,说好一起来开家长会的,居然又跑到了这里秀恩爱。”
“???”
“你先回家做饭吧,我和你妈妈等下就回去。”
“???”
“哼,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算我倒霉。”
那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嘟着嘴异常哀怨地白了我们一眼,接着甩下了这句足以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吐槽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徒留下一脸问号的我以及抱着我沉默不语的宋玉。
“她是......谁?”
与我脸上错愕的震惊截然相反的是,目送那个小女孩离开的宋玉只是露出了一抹沉稳又不失优雅的笑容。
“老婆,你怎么又调皮了,她当然是我们的女儿了。”
“老......老婆???!!!”
......
♠
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感觉天旋地转的我睁开眼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在以极限的频率正在超负荷运行着。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地向外冒着冷汗,直到许久之后我才恍恍惚惚地从刚刚的那场骇人的噩梦之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做这种梦?”
神情漠然地扫视了几遍屋里陈旧的设备,除了我身上的白色被子之外,室内最醒目的东西就只剩下边上那床白色的病榻了。
医院?
很可惜不是,因为鼻尖根本就闻不到医院刺鼻消毒水的味道,相反,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若有若无的广播声。
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我掀开被子本打算下床,可还是被膝盖上紧紧包扎住的伤口瞬间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就在我有些茫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房间的木门却忽然被宋玉悠悠地打开了。
“易瑶?你醒了?”
男生脸上的郁闷在见到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的我之后一扫而光,转而掠过了一抹恍如那场梦中所见的灿然笑容。
“嗯,嗯......”
一想到刚刚梦里发生的那件事,心有余悸的我就感觉到一阵丢死人的羞耻感。而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他却随手关上了房门,接着大踏步走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身下的床垫也跟着他的动作下沉了不少,可还未及我开口说什么,他却率先白了我一眼。
“膝盖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
“别犟了,多躺会儿吧。这里是医务室,我刚刚跟老师沟通过了,晚点走没问题。”
“嗯。”
“你也是,叫你平时锻炼死活不肯动唤,现在傻眼了吧?”
“知道了,啰嗦。”
被我呛了一句的宋玉也懒得和我掰扯,而是转过脸瞥了一眼窗外有些西落的迟暮,接着叹了口气顺道白了我一眼。
“转过去我给你梳头发。”
梳......头发?
对了......梳子的事......
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迎上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最后还是默默地挪动着身子背对着他。
他没有问我梳子的事情,而是握着手里那把用速干胶粘合在一起的梳子尽可能小心地梳理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拙劣,跟司棋的动作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准,甚至有时候还会把分叉打结的头发扯的生疼不已,可是他却一直在很认真地梳理着。
“对了,800米的比赛,结果怎么样了?”
“技不如人,输给你哥了。”
俯下身贴在了蜷缩起来的左膝盖上,合上眼的我一直在安静地倾听着他那句漫不经心的谎言。
其实那时把我抱到这里来的人是他吧,寸步不离守护在我身边的人也是他吧,所以......
“挺可惜的。”
“下次赢过他就好了。倒是你,梳子断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梳子一点都不重要。”
身后的他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尽管言语里依旧透着一丝无奈,可他最终还是慢悠悠地继续梳了起来。
“嗯,全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