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瑞典东边的国家,是......嗯,找到了,芬兰。”
靠拼图游戏来打发时间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将最难又最无聊的海洋拼图甩给宋玉之后,我忽然发觉原来这个游戏其实并不像一开始想的那样无聊乏味。
“太恶心了,我眼睛都快蓝了。”
好不容易把一小块碧蓝色的海洋拼图给拼完,宋玉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碰这东西了,转而是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无聊地把玩起了拼图。
“那你歇会儿吧,我想先把欧洲给拼完。”
好吧,像这种互动类的游戏如果只有一个人玩的话的确是有一点无聊。
咬着牙将欧洲的拼图给拼完之后,异常疲惫的我抬手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面前那个男生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视线投到了我的脸上。
“你一直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烧退了没?”
“噢,测吧。”
心情还算不错的男生稍微搓了搓自己的手,这才将那只温热的手掌小心地贴在我的额头上。
屏息凝神的他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的测量结果到底有几分准度,反正最后他倒是以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点了点头。
“嗯......感觉温度还行,看样子烧应该是退了。”
感觉这个家伙如果以后当医生的话绝对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主。
不过照我自己感觉来看,虽然烧应该还没有完全退,但至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多亏宋大夫医术高超,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竟然还没烧坏。”
然而,就在我放松心绪准备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之时,忽然朝我伸出手的宋玉却二话不说就肆意捏起了我的脸颊。
用力打掉他在我脸上不停蹂躏的脏手,我轻揉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接着无比幽怨地给他摆了个一点都不友好的冷脸。
“别随便捏我脸。”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么可爱。”
“......”
宋玉这家伙绝对是脑子进水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觉得我刚刚的反应很正常吧?”
“所以可爱。”
“呵呵......”
已经无力去吐槽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了,我除了发出几声冷笑之外也只好无奈地低下头继续收拾起了散乱的拼图。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的3点半,窗外西斜的太阳也开始渐渐露出了颓势,本打算躺床上再歇息一会儿,可沉寂了两天的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电话?
这个时间点?
就在我无比诧异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司棋”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的困惑非但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是愈发不解地和宋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司棋她这两天没去上课吗?”
“昨天应该有来吧,反正这今天早上她请了假。”
不知道她突然找我有什么事,不过那个有些倔强的女孩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要跟我商量吧。
“喂,司棋同学?”
电话那头的女生先是对着话筒略微地沉默了一下,在听到一声久久的叹息之后,那个熟悉又夹杂着几分疲倦的沙哑声音才在我的耳边蓦然响起。
“易瑶,你......现在有空吗?”
女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颤抖,完全没有了平素一贯的自信。其实自打和刘云叶告白失败之后,她就一直都是这样一种状态,只不过今天的她更为尤甚吧。
“嗯,说吧。”
电话那边的她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才用有点歉意的口吻支支吾吾地说了下去。
“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市医院.....”
......
◆
匆匆忙忙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我们两个人打了个车就按着她电话里说的地址去了一趟医院。
熙熙攘攘的医院依旧如同曾经那段灰色的记忆中所呈现的那样,到处都挤满了脸色惨淡的病患及家属,即便偶尔走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都是神色匆匆很快就淹没在如潮的人群里。
宋玉拉着我一起走进了医院气派的门诊大厅,可是还没有走出几步,消毒水迎面扑来的刺鼻味道就让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越往里走,充斥在鼻腔中的那股味道就会越勾起那段再也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往。
无论怎样都无法释怀,父亲过世的那天空气中弥漫的浓浓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了?”
意识到我的状态稍微有点奇怪,宋玉慌忙停下脚步转身看了我一眼。
“没事,司棋应该是在急诊那块,别让她等急了。”
穿过门诊楼之后,映入我们视线的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才刚刚走进楼内就看见了那个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焦急往病区里面看的司棋。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糟糕,即便见到我们两个的时候也只是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做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妈妈怎么样了?”
“其实......我妈妈她......”
在来的路上,司棋基本上就已经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今天早起的时候她妈妈不小心摔到了后脑勺当场昏厥,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在这里稍微陪护一下,我去建档缴费马上就回来。”
女孩有些紧张,想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吧,所以甚至就连沙哑的声音里都透着说不上来的恐惧与紧张。
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一下宋玉,立刻反应过来的他于是自告奋勇打算替司棋承担起缴费的事情。
虽然她一再推辞并不想麻烦宋玉,不过在他的劝说之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至于说我这个连走路都费劲的病患能有什么作用,大概就只有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听她诉苦了吧。
我的嘴一向很笨而且一点都不会安慰人,所以经常会选择沉默不语,尤其是在与宋玉以外的人交际的时候更是如此。
“你妈妈一定没事的。”
“嗯。”
身边这个女生的情绪很低落,只是随意地应付了我一句就低下头对着自己脚上那双运动鞋发起了愣。
其实在那段远去的灰色回忆里,守候在手术室门口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除了背过手靠在墙壁上默默祈祷之外,心里充斥更多的则是茫然、不安以及害怕吧。
而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里,唯一愿意守护着我,唯一愿意将手心的温暖传递给我的只有宋玉和妈妈两个人而已。
学着宋玉的样子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柔软又温热的手背上,那羞耻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放,放心吧。”
我只是小声嘟哝了一句就转过脸没敢再去看她。
大概也觉得我刚刚的举动实在过于怪异,坐在我身旁的她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这个安慰人的方法真的是......”
“有什么问题吗?”
“没。”
“......”
司棋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到了也没有把话给说完。
“对了,要不联系一下赵晴柔让她也过来吧?”
然而,在听到我说出赵晴柔这三个字的时候女生脸上好不容易才舒展开来的表情却迅速沉了下去,甚至就连手掌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在经历过短暂的犹豫之后,恢复镇定的她只是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并不算好看的苦涩笑容。
“算了,不用麻烦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