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死一般的寂静在这间冰冷的卧室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不知不觉罗织成了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看起来似乎要将身陷其中的我与宋玉彻底吞没了一样。
压在我身上的宋玉直钩钩地盯着我的眼睛，半晌之后才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蹦出了一行极尽冰冷的字眼。
“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敢做？”
“呵呵，你有胆就试试。”
不甘示弱地死死咬住苍白的唇角，将这句同样逞强的示威甩出之后，我们两个就彻底陷入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冷沉默里。
我从未发觉过时间的流逝竟会如此地缓慢，壁挂钟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就如同在刀绞的心头上蒙上一层阴霾一样，让人无比地烦躁。
“为什么下午不理我？”
大概是由于这场沉默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吧，以至于宋玉在听到我质问之后的很久才略显不耐烦地深吸了一口气。
“明知故问。”
呵呵，明知故问？
扭着手臂挣扎了好几下，可是宋玉紧紧扣着我的手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松开的意思，自觉无力挣开束缚的我不得不放弃了挣扎，可心中积郁的愤懑终究还是演变成了一声怒斥。
“你特么的考试考砸了凭什么不理我？！混蛋，给我把你的臭手拿开！”
然而，与我那张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脸庞截然相反的是，宋玉脸上原本的愤怒却在不知不觉中化作了一抹冰冷不堪的无奈与自嘲，目光暗淡的男生没有再去看我的眼睛，而是有气无力地低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一直到许久之后，讳莫如深的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无比生涩的苦笑。
“不管我再怎么没日没夜地努力，可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呵，这就是一场月考而已、谁都会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别气馁下次还有机会，像这样乱七八糟的借口我也能找一堆。可是，可是......我自己的水平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逐渐缄默下去的声线里隐隐透着一股无以复加的沙哑与疲惫，在一声愈发沉重的闷笑过后，宋玉终于松开了手，接着无比失落地直起身跌坐回了床上。
“我早该明白，有些差距压根就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异常颓废的他努力往肺里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坐起来的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多么地憔悴，才注意到他的眼袋有多深，也总算才注意到......他原本干净的下巴上已经不知不觉长满了青色的胡茬。
宋玉这几天一直在努力，他一定已经到极限了吧，也一定......早已经筋疲力竭了吧。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只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那双愈发黯然的目光中依旧弥漫着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可他越是如此，我就会越觉得心乱如麻。
不论是这份在胸口中不停涌动的异样感情，还是他落在我脸上的失意目光，又或者是......那个看似虚无缥缈却又近在咫尺的未来。
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他，垂下眼帘的我只是无力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了男生的肩膀上，只是将那只被他攥红的手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胸膛上，只是闭上眼默默地聆听着对方胸膛里的铿锵脉搏罢了。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主动跟爸爸妈妈要过什么，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爱好乐趣，对人生更没有多大的追求，甚至连学习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要做什么而习惯应付的一项任务罢了。
只是，只是有一样东西......
只是......有一样.......
纤细的指尖掠过温热的皮肤，沿着胸膛缓慢地向后游移着，最后与另外一只手一齐温柔地搭在了他宽大的后背上。
我想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样歇斯底里，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究竟为什么会变得阴晴不定，但是......有一点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好想就这么一直拥着他不分开，要是，要是一辈子都能躲在这份温暖里那该有多好。
“对不起。”
伴随着那声道歉一同落进我心田里的是那张贴在我额头上温热的脸颊，以及将我整个人紧紧搂进怀里的两只大手。
大概是因为女生的泪腺比较发达吧，大概是经过了一天的折腾有些心力交瘁吧。
说来可笑，不管我再怎么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我的努力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此刻的我就跟傻子一样什么也想出来，只是跟一个普通的女生一样躲他的怀里竭力咬着唇瓣始终没有哭出声来，仅仅只是想将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都讲给他听罢了。
“累了就告诉我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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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宋玉的面哭鼻子真的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虽然脸颊也因为羞耻而红到不行，虽然积压的委屈其实早就在他的怀中悉数释怀，虽然坐在床上的我一刻不停地用手臂衣袖抹着脸上的泪渍，可是眼泪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阀一样一个劲地流个不停。
最后连一旁不停递纸巾的宋玉也忍不住偷偷窃笑了起来，闹到最后气急败坏的我还抬手狠狠敲了宋玉的脑袋一下。
“以后可不敢惹你哭了，蛮让人心疼的。”
“呸，少装蒜了，明明在一旁笑的跟彩票中奖了一样。”
用纸巾将红肿眼睑上剩余的眼泪彻底擦干净之后，我这才抬头极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宋玉的表情明显比刚刚轻快了不少，看来这件事姑且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吧。
就是，万一下次考试再失败，还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正当我为渺茫的前途而长吁短叹之际，一旁的宋玉却忽然开口问了我一个可笑的问题。
“你知道吗？眼泪是甜的。”
“去，我又不是傻子，明明就是苦的。”
“我不信，让我尝尝。”
“怎么......”
眼泪的味道？
要怎么尝......
“去，去死！”
一下就想到那个变态打算干什么的我红着脸抬起脚慌忙踹了他一下，可是宋玉那个变态不仅没躲，而且竟然还直接抱住了我伸过去的腿，脸上紧接着就荡漾起了一抹稍显猥琐的笑容。
“你一开始不是说让我随便试么？”
“呸，死变态。”
“嗯，我就是变态。”
“......”
一直搂着我小腿的宋玉先是意义不明地笑了一阵，接着就用手指不停挠起了我的脚底板。
痒到不行的我一边笑着一边不停地扭着脚试图挣开他，甚至还时不时地伸手锤他，然而宋玉那个变态简直皮厚的要命。
闹腾了一会儿，笑到差点虚脱的我就只剩下了躺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的力气了。
不过，宋玉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一直看着窗外迟迟的夜色不住地出神着。
“我一定会努力的。但是约定，绝对别忘了。”
轻轻地揉着有些抽筋的肚子，捋好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的我木然凝视着他的侧颜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一直到那个男生转过脸来对我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我才朝他吐了一下舌头。
“那可难说，我记性一向很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