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蕾保持着与离洛的短剑对峙,快速交锋的剑与棒在空中演绎华丽的舞蹈。武器长一寸难一半,同时也强一分,隐隐地希格蕾的长棒还压制了短剑一头。但想到了那个可能之后,希格蕾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少女姣好的面容布满难色,与之相比离洛的神情则更为放松。虽然不知离洛这样做有何用意,但希格蕾心中的不详感正越来越强。
少女心中那个乍看上去不可思议的荒唐猜想正迅速变为真实。打从一开始离洛就没打算获得胜利,自始至终他都将战胜希格蕾这一选项置之不管,正相反他正在期待自己的凄惨落败。而希格蕾则先入为主地将魔王的自尊强加在离洛身上,出身皇家的她将自尊视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出于尊严离洛会想方设法在不暴露实力的情况下打败她,希格蕾这样思考,于是如何封印离洛的实力和拖延时间成了她的主课题。这恰好就落入了离洛的下怀,实际上离洛想做的正好与希格蕾相反。同时战败,希格蕾想要的是艰难地打败前魔王离洛这一结果,而离洛想要的是被凄惨的绝对性碾压。因此打从一开始离洛与希格蕾的想法就偏离了。
但两人有一点是重合的,那就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离洛需要有人见证他的落败,需要有观众来达成他的目的,而希格蕾则需要不明真相的他者来压制离洛的实力。到现在希格蕾的努力完全变做了他人的嫁衣,她才不需要一个任打的沙包!她想要看到离洛那难堪与痛苦的表情而不是洋洋得意目的达成的嘴脸!
但已经来不及了,希格蕾发现的太晚了。绿发少女的眼光瞥到有两位要好的少女携手奔来,也看到有两位麻烦的同学多管闲事的走来,已经太近了。这是离洛故意侧过身子让少女看到的,象征着希格蕾计划破产的景象。
希格蕾猛地挥开离洛的短剑,此时离洛已经不在用力了,她咬紧银牙,眼神凶恶地对少年吼道:“你是故意的?!”
“被发现了吗?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凯尔希和离妍马上就到了,顺带还有两位多管闲事的人,到时候攻防就逆转了。记得念在我们的情分上下手轻点。”
“你这样做有何目的?以为像沙包一样被我发泄一通就可以让我解气了吗?别开玩笑了!”希格蕾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她已经不顾轻重,在离洛的身上用长棒敲打出一个又一个的伤痕。
“不是这样肤浅的理由。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我已经不是那个天魔大帝洛离了,现在我的名字是离洛!即使只是顺序相反,其中的意义也完全不同。请不要将过去的眼光强加到现在的我身上!魔王的尊严?要之何用!被四阶的精灵小丫头碾压?必然之理!那个天魔大帝已经在百年前的终局圣战中死去,那个你一直寻找的身影已经再也无法找到了!仅仅是那偶然的七日相遇,为什么你会如此执着?到了现在还在追寻他的踪迹,身为族外之人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崇拜那个战争煽动者、种族虐杀者?那个愚蠢、肮脏、自私、阴暗、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有什么好的!我现在的身份是离洛,勇者-离妍的最重要的哥哥!是想要与名为希格蕾的可爱精灵少女做朋友的普通同学!看看周围的人吧,希格蕾,这是来自过去亡灵最后的忠告。”离洛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完全传达给了希格蕾,至于少女能不能理解则是另外一回事,离洛已经做完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被希格蕾打败、碾压,理应没有半点变数。
“你又懂些什么?少在那里自说自话了!身为区区当事者的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指手划脚?是啊,这种傲慢与虚伪,与百年前不说一句告别就离开的那个人有何区别?我执着于你,我崇拜他?少在那里自满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让我把洛离和离洛区别开来,想用离洛的身份与我相处?如此理想天真的戏言你也说得出口?真的以为太令我失望了,百年时间都足够人类代谢两次了,但你没有半点进步,到现在还理解不了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如果你还是明白不了那个简单又粗俗的道理的话,你的理想、你的悲愿永远不会实现!自以为已经划分清楚界线的话,就给我完全否认了魔王这个身份试试看啊!”
俗话说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有人说只缘身在此山中,旁观者明这个道理。离洛与希格蕾两人对自己与对方的看法到底谁对谁错,又或是无人对无人错,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只是现在他们都在为自己心中的执念战斗着。
但是时间是不会等人的。远处担心哥哥与好友的女孩们与爱管闲事固执无比的男孩们相遇了。两波队伍之间没有半点想要交流的意图,只是眼神的几个流转就明白了大半的事情。所有人的步伐都没有减慢,因为现在的失态万分紧急,没有停下商量的时间。
从演练场的一极到另外一极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慢,他们甚至都以为如果自己一不小心跟丢了离洛和希格蕾的动作,两人的演习就已经结束了。远处的角落里,希格蕾与离洛两人短剑与长棒的共舞挥在四人的心头上,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刚开始还因为距离看不清情况的战斗现在已经万分明朗,离洛那生疏的挥剑动作,与希格蕾那娴熟的武技表演是如此的矛盾。少年身上那件刚换上的校服已经有不少地方被地上的泥土与身上的血液染脏,他已经完全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希格蕾却如同发疯了一样穷追不舍。这一定是最凄惨的地狱景象,无能弱者的呻吟与高高在上强者的蔑视,一切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