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和布芷不知道跑了多久，当雪兰喊停时布芷才停下。
布芷像崩断了的弦一样，瘫坐在地上，手也几乎没有知觉了，但还是紧紧地抱着小哑巴，小哑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老，老大，这，有没有…”
布芷有些语无伦次的。
雪兰摇了摇头，布芷仿佛觉得自己也被下了死刑一样。
“为什么？这，她…”
这是小哑巴才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周围，似乎发现布芷已经脱离危险了，气息就萎靡地更快了，拼命地想把颤抖的小手往上抬，布芷赶紧俯下身，小哑巴摸着布芷的脸。
“克…惜了，咳咳！”
小哑巴精致的小脸顿时扭曲了起来，可知她现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布芷经历了这些事也基本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在这种时候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先前布芷承受的痛苦也绝对不比现在的小哑巴轻松。
但他觉得无所谓，自己吃得下去，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布芷自己身上，他也不怨谁，也不怪谁，自己也能独自咬牙承受。
布芷也想把小哑巴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能够从被帮助的人口中听到一句‘真有你的，要是我我可承受不住’，也仅仅想得到一句认可罢了。
“补能…咳！做，做匿的，醒酿…了。”
小哑巴依旧是口齿不清，说着小娃娃一样令人发笑的话。
布芷却听得心头发酸，握紧了拳头，
“我，我……”
我该说些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又或是我欠你的该如何还？千言万语到嘴边结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对不…”
小哑巴捂住的布芷的嘴，摇了摇头。
“不蛹…自仄，我he en，行负。”
直到最后少女依旧是笑着的，是那么干净，清澈。
拖着麻木的身躯，随时会抽筋的双手，埋葬了小哑巴，没有什么豪华的墓碑，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海枯石烂的誓言，布芷只是简单地往小哑巴身上盖上了一层土。
先前从小哑巴那里抢过来的口琴被布芷放在他衣服的内兜里，对布芷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份人情，还是一份债，也是一份自己配不上的感情，一份纯洁无瑕，不含一丝杂质的感情。
自己不认识这名少女，或许是忘记了这名少女，几天前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今早还黏在自己身旁的少女现在已经不见了。
甚至不知道少女的名讳，只是称呼她为小哑巴，因为她不爱说话。
布芷多么希望现在躺在里面的是自己，埋葬自己的是雪兰和小哑巴。
说的漂亮点叫舍己救人，
说的真实点就是想解脱。
但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要说这样，那为什么先前不这样做呢？
为什么呢？
布芷一直都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讨厌自己，但也很坦然。
但现在却很憎恶，厌恶自己，自己平时老说着自己这废物死了就算了，那刚刚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信条做事呢？
布芷回到雪兰身边时，终于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雪兰坐在他身旁。
“我以前在书里看见过。”
“什么？”
布芷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记载着许多异闻的书，有一类人生下来就具备一种古怪的能力，他们的声音可以夺取其他人的生命，代价就是自身也会承受巨大的负荷，先开始我被那个口琴迷惑了，没有想到这个。”
“嗯。”
“他们的声音并不是无差别攻击的，是可控的，但因为少数人利用这个能力违法作乱导致这一类人全被当成过街老鼠。”
“原来如此。”
还真是搞人心态的能力。
这就是她不愿意说话的原因么。
“……”
“……”
沉默了许久。
“话说又只剩我们两个了啊。”
“是啊，又只剩我们俩了。”
“我就在想了，我真的不是瘟神吗？走到哪儿哪儿就得出事。”
“……”
“要是我当时没有理她，又或是我没有去摸那把剑耽搁几分钟，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啊。”
“……”
“话说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哑巴的名字呢。”
布芷撑着身躯坐了起来，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冒险故事差太多了，难道不是应该经过一番努力后大家虽然受了重伤，但是都一起逃了出来吗？
克劳乌斯和小哑巴加入自己和雪兰的冒险小队，克劳乌斯作为不爱说话，刻板，但又非常认真的存在，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地活着，而小哑巴则是成为小队里的队宠，大家一起快乐地冒险。
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发展的速度也是让布芷没有反应过来，迟迟不愿接受现实，多想突然惊醒，然后发现只是一场梦。
为什么这个故事会这么短？没有给主角们互相增加羁绊的时间，也没有给主角历练变强的机会，更没有主角用尽全力后挽救危机的结果。
人是会成长的，正如克劳乌斯所说。
但是成长也必然会付出代价，这些代价无论哪个对于布芷来说都过于沉重了。
雪兰把手搭在布芷的肩膀上拍了拍。
“但至少，她最后说自己很幸福，不是么？”
…………
……
终于又见到了他，但好像他并不记得我了，而且还有个很凶的女人一直瞪着我。
拉着他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感觉，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他还是他呢。
居然说要背我，难道他没有注意到我穿的裙子吗？
不行不行，会违反礼仪的，鼓足勇气才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不过他似乎懂了，把我抱了起来，和以前一样，被他抱着感觉真好，要是旁边没有那个女人一直瞪着我就更好了。
本来一个人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我还在想怎么办的，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待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除了旁边这个凶巴巴的女人，瞪得我后背发凉，只好把脸埋进他怀里，才不看她！
真，真是不成体统！女孩子怎么那么能风风火火，还有他做了那么多卷轴累了你都不关心一下么，我也只能给他捏捏肩膀了。
疯女人！我贵在年轻，我以后身材一定比你好！
怎，怎么办？那个女人让我过去，她一定会收拾我吧，但是他说那个女人不坏，那就相信他吧。好可怕，这女人明明在趁机报复，怎么办？又不敢乱动。
他们遇到危险了，我要帮他们么？可是他现在忘了我，我要是使用能力他会不会怕我，讨厌我？啊，对了，他不是送给过我一个口琴么，可以拿来掩饰我的声音。
好痛！好难受，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异样，一定要帮到他。
口琴被他抢走了，只好直接使用能力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好笑，毕竟我都没怎么说过话。
好痛，好痛，好痛，不过他回答了，他说喜欢！虽然可能是在安慰我，但是我还是好高兴！身体快撑不住了，不行，我还不能，他还没有脱离危险。
他们似乎已经出来了，太好了，可惜以后都不能黏在他身旁了，做他的新娘这个目标也没办法完成了，不过幸好最后听到了他的答复，也帮到了他。
…
“但至少，她最后说自己很幸福，不是么？”
嗯，
我，很幸福！
在少女甜蜜的梦中，她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