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记忆中的感觉,既不踏实,也不危险。
身后躺着另一个人,还抱着自己,只不过不是自己思念的那个人,他的手没有这么小。
小哑巴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景象,但却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自己姐姐从背后搂着自己,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却抓着自己胸前的吊坠,自己连睡觉都没有取下来的东西。
这个吊坠是自己最宝贵的几个东西之一,尽管它并不是由多珍贵的东西做的。
但是一旦看到这个吊坠,似乎就能回到那一天,最自由,最惬意的一天,那一天,他给自己打下这个包票。
而此刻,这个吊坠却被自己姐姐握在手里,估计是睡觉时无意抓住的吧,小哑巴没有选择掰开她的手,因为她是从小就护着自己的姐姐,和布芷一样,都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虽然这样说对小娅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少女的爱总是盲目的。
醒了的小哑巴也没有叫醒她姐姐,而是就这么侧躺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呢喃声,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
“你醒了啊。”,小娅揉了揉眼睛。
小哑巴点了点头。
姐姐起身开始换衣服,而妹妹则是在一旁等着,等着姐姐来给她穿衣服。
从小到大小哑巴基本都是她姐姐给她穿的衣服,小哑巴也表示过想自己穿,但小娅执意要她亲自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享受给等身洋娃娃换装的感觉。
给小哑巴围上内衣,把头发别到前面,在扣好口子,小娅的手会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肌肤,小哑巴就像一块软玉一样,浑身就没有一点瑕疵,白嫩的皮肤像是一挤就能出水一样。
之后小哑巴举起了双手,裙子从上面套了下来,微微地扯开领子,把里面的头发拿出来,两姐妹穿的衣服都花里胡哨的,需要扣扣子系绳子的地方太多,穿好衣服都需要花一点时间。
穿好了衣服,就开始给小哑巴梳头发,不过小哑巴的睡相本来就规矩,头发都没怎么乱,基本上不用梳,但小娅还是要梳,她很喜欢妹妹的头发从自己指缝中滑过的感觉。
一切做好后,小娅就带着妹妹去洗漱了,悄悄地,不被任何人发现。
每天的起床时间都是不定的,为的就是错开时间,与别人接触的机会减少。
小哑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与自己姐姐一样相似的面孔,为什么会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呢?
要是没有这一双眼睛,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但是如果没有这双眼睛自己还能和布芷相遇么?
这么一想,小哑巴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皇宫很豪华,很漂亮的哥特式建筑,设计师也很有灵性,各式各样的路径交错,有别样的美感,但是对于小哑巴来说,自己只能走一条路,
那就是回到房间的路。
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能在这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他们拥有幸福的人生,纵使是腐败的幸福。
一切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也与自己无缘。
拉着姐姐的手,慢悠悠得走回房间,路上没有人,可以慢慢地走,像真正的公主一般。
回到了房间,小哑巴坐回了窗前的位置,别人的一天开始了,但是小哑巴的一天已经结束了。
清晨,是梦境的终结,是现实的起始,如果可以的话,小哑巴想就这么一睡不醒,直到被自己期望的声音叫醒,像睡美人一样。
看着窗外,有一片小花园,太阳才刚刚出来,花朵上的露珠被照的闪闪发亮,蝴蝶从一朵到另一朵,即便离这里很远,但依旧能闻到花香。
阳光渐渐地照进了屋子里,照到了小哑巴的脸上,但是小哑巴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阳光驱散了阴霾,还是阴霾盖住了阳光。
偶然间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甲长长了啊,得剪掉,不能让他在下次见面时觉得我不修边幅,主要是怕不小心刮到了他。
拿出了剪刀,不过是很小号的,而且形状也根据人的手做出了相应的改变,一点一点地修剪着,女生的指甲不能太短,露肉容易伤着,当然,也不能太长。长度正好的指甲既不会显得太妖,还能让手指看起来更加修长,在男人背上留下的爪印也十分性 感。小脑袋瓜里运转着不知道从哪里学过来的奇怪知识。
修剪完之后又拿出了专门磨指甲的小石板,仔仔细细地把指甲刚剪完毛躁的地方打磨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似乎小哑巴自己也很满意,起身把指甲屑扔进了装垃圾的娄里,然后看了看房门,坐回了窗边,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在看房门时在想什么。
这一幕幕都被小娅看在眼里,但是自己偏偏又无能为力,自从那个什么王子来了之后妹妹就再也不敢出门了,也不知道那混蛋在干什么,难道真就一走了之了?
如果妹妹嫁给了王子也许会少掉一个竞争对手,问题是这人可是自己的妹妹啊!与其妹妹这样被送出去,小娅更宁愿为了妹妹,把布芷变成自己妹夫,毕竟这样还是一家人,啥都好说,允许姐夫搞小姨子,难道还不允许大姨子搞妹夫?
传来敲门声,小娅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到小哑巴门前,递给了她一把钥匙,
“小姈,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我会把门锁上,钥匙也只有你和我才有,记住,谁敲门都不要开。”
小哑巴点了点头。
小娅走了之后,房间里就只剩小哑巴一个人了,安静得不行。
拿出了在胸口藏不住的吊坠,打开看了看,看着布芷傻笑的样子,小哑巴也有了表情,跟着痴痴地笑了,一双大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这个纯净,不含杂质的笑容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看见。
“窝,我,窝…”
“远…”
“我…圆…”
“我…远,一…”
趁没有人,小哑巴开始偷偷地练习发声,尽管很笨拙,还是耐心地调整着自己没有怎么用过的声带。
自己心中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中午,小娅才回来,带着午饭一起。
小哑巴食量很小,没吃多少就已经吃不下了,午餐很精致,都是皇宫里的大厨做的,但是小哑巴并不喜欢,她更喜欢小旅店里的一些简单小菜。
自己,布芷,还有雪兰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布芷给自己夹菜被雪兰发现时,被她瞪了一眼,尽管布芷很怕她,但依旧是在悄悄地给自己夹菜。
吃完饭后小哑巴又坐回了窗边发呆,
“小姈。”
听到姐姐叫自己,小哑巴回头看了看,
“要不,下午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小哑巴摇了摇头,
出去?出哪儿去呢?走再多也是在皇宫里,不可能到外面。
x可以无限接近于1,我们美名其曰为1是x的极限,但我们都知道,x永远不可能成为1,你就算是带我走到皇宫门口,那也是在皇宫里啊。
用布芷的消极哲理来说,就是包着希望的绝望,那才是更加绝望的,就像是吃屎一样,吃到屎问题不大,但是吃到糖,一层糖皮化开后里面是屎,只会觉得更加恶心。
这些都无所谓,自己之所以敢回来,就是还有一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姐姐可以依赖,也相信着姐姐可以保护自己。
虽然很自私,但谁让小娅是姐姐呢,会包容妹妹的任性。
但是,说真的,这几天小娅陪着妹妹也基本是没有出过门,都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这样憋下去是真的会把人给憋坏的。
似乎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小哑巴有一点累了,站起来又看了看房门,然后坐了回去,看了两次了,都没有发生什么。
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姐姐还有一些书,就随便抽了一本出来,
是一本故事书,也好,能打发一下时间。
没有看目录,随便翻了一页,
故事的名为,
笼中鸟。
小哑巴看了下去。
从前,有一只小鸟,与它父母以及同类都不一样,它们是纯白的,颜色很柔和,但是自己却是纯黑的,宛如深渊一般的黑,仿佛能吸收路过的光线。
因此这只小鸟无法合群,处处遭受排挤,最终,成为了离群之鸟,不受同类待见,也不受其他物种的待见。
蓝天白云,空中的一颗黑点必定是引人注目的,然后,天罗地网飞向了它。
捕鸟的人们看见它居然是黑色的,而不是大众能接受的白色。
天哪,它一定是会带来厄运的,连同类都嫌弃它,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捕鸟人这么想着。
但是它这么不一样,又不会会卖一个好价钱呢?
捕鸟人很纠结,怎么办呢?
捕鸟人给它准备了一个单独的笼子,笼子很小,基本没有活动空间,先留着罢。
小鸟看着笼子的缝隙,自己可以强行钻出去,尽管可能会折掉翅膀,但是和自由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小鸟却没有这么做,就算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被抓不会是最后一次,本质上来说,出去与否,结果都一样。
小鸟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仅仅是因为毛色不一样就会被排挤在外呢?明明自己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习性啊。
小鸟在笼子里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直到它看见窗外的另一只鸟飞过,有着是和自己一样不吉利颜色的羽毛,像要吞噬一切的黑色,但是它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两只小鸟的目光在不经意之间接触了,窗外的小鸟飞过来站在了窗台上,看着笼子里的小鸟,像是在问它,“你不想出去么?”
笼中的鸟摇了摇头,它害怕,比起外面的世界,它觉得笼子里更安全,尽管它想出去。
窗台上的小鸟飞走了。
笼中鸟有点后悔了,它好想出去啊,也好想喜欢这个世界,但是为什么不管是谁都那么排斥自己呢?自己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过了不知道好久,先前的那只小鸟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把钥匙,翅膀上也沾有血迹,羽毛也反向折断了一些。
它把钥匙丢进了笼子里。
笼中的小鸟不懂,为什么它不怕?为什么它还会分出心来救自己?
但是它不想知道,它只是很羡慕窗边折了翼但依旧扑腾着翅膀的‘同伴’,想要去追求它的脚步。
笼中的小鸟叼起了钥匙,打开了锁,飞向了同伴,
阳光照到了它的身上,它这时才发现,
原来,
自己的羽毛也能反光。
…
小哑巴没有在读下去,合上了书,放回原处。
时间似乎不是很慢了,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间。
草草了事后,小哑巴开始期待了起来,就像人们在早上的心情一样。
晚上,外面开着宴会,贵族们在享受着生活,欢笑声,声乐声,络绎不绝。
小哑巴在房间里安静的看着窗外,既不羡慕,亦不向往,心中已经被填满了,不需要羡慕。
别人的一天结束了,但是小哑巴的一天就开始了。
早早地跑到了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说白天都做了那么多暗示了,应该能吧。
但愿,
能在梦中相遇。
但愿,
醒来便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