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伏在在议政厅的主桌之上,身前的长桌之上,却是铺满了书籍。这些书籍大多是当初罗马搬迁时期运输过来的典籍,其中不乏一些帝国的历史记载以及吟游诗人所记载的诗歌。
而此时此刻不论是皇帝还是已经在一侧翻看数个小时的主教,都感到了无比的疲倦。那些厚重的皮革书页使得这两位感到双手酸痛。
抬头看向身侧的主教,皇帝询问道:“主教,又从这些估计之中找到些什么么?我们已经翻看将近三个小时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书籍大多是用那些古代的语言写著的,现在也不至于只有皇帝跟主教两个人在这里进展缓慢的寻找线索。
主教回答说:“陛下,我们的努力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我不知道您那边的进展如何,但我这边着实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了看手边已经堆积其一座小山的书,主教难免的颤动了双手,长达数个小时的寻找。自己所看到的尽是一些已经被教会宣传的无比透彻的资料。
皇帝也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罗马镜话》放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些记录尽是帝国迁都后的所留下的,记载中圣女活跃的时期所描写的也都是我们再也熟悉不过的情节。”
“我们在那次的迁徙中损失了太多的重要文献,这是帝国这么多年来最大的遗憾之一。”主教感叹着过去,昔日的罗马是那么的繁盛,而现在居然连一些有用的文献资料都找不到。
“日耳曼人的入侵加剧了帝国的衰亡,我们能保留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皇帝倚靠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先代们曾力求收回失地,但因为一些因素,一直都没有得以实现,现在到了我这一代甚至到了亡国的边缘。”皇帝苦笑道,自己自继任以来,一直在尝试改变些什么,但前几代君主所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大。自己从先古时代文献综述中所总结出的新法案,直到战争前期也只能在国都周遭实施,地方的阻力使得这些新法令推行的进程无比的缓慢。
“不过现在那些奥斯曼人某种程度上也是帮我们解决掉了那些领主所带给我们的阻力”皇帝收住了他的笑容,起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既然腐烂的根茎已经被拔除,我们也是时候让这颗大树长出新的枝干了。”
“可是陛下,”主教有些担忧地说道“您将要推行的那些法令,它们可能会使得那些城内的贵族损益,毕竟您也知道····”
主教的忧虑不无道理,新的法令在各个方面的“创新”在那些贵族看来可谓是有些激进。但皇帝也只是摆了摆手“任他们说去吧,现在他们头上的贵族头衔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都是个问题。在整个帝国都即将沦陷的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冷哼一声,皇帝从座椅上站起
“即使战争结束,那群靠着祖上荫庇的贵族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他们打算组成一个联盟,然后带着人重进宫廷把剑插到我的心脏里么?”
“陛下,你完全不必担心。现在圣女已经苏醒,帝国失地收服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还需要这些贵族来帮我们管理那些土地。”主教躬身道“帝国的元气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皇帝绕过座椅,径直走向那边装饰着油画的墙,缓缓开口道“所以短时间内我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新的法案看似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但在一开始时候,这对他们有益无害。”
“他们仍旧会有着他们的封地与荣誉,但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年。”皇帝看向同样走来的主教,后者正在思索这皇帝先前的话语。
“圣女在民众心中的形象无比的高尚,在民众里的影响力并不整个教会要差。”皇帝将视线投向油画,上面是前任君主的画像,说道“教会这么多年来的宣传看来是真的不遗余力。”
“事实证明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主教布满皱纹的面庞浮现出笑容,但随即便被收敛起来。“先前您说的,我指的是那些法令,您似乎想要所有的儿童都接受教育,但这可能会在后世影响到皇室的权威····”
收回在油画上的目光,皇帝转向主教,看着眼前这位老者,他颇有些无奈的说:“主教,自我继任以来,已经过去多久了?”
“已经二十二年了陛下”
“二十二年,”皇帝长叹一声,“我们也共事了二十二年了,你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的有些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尝试了许多办法,也只能在帝国这栋房子上,增添那么几根支起来的木棍,而这么做也只能够让它的倒塌晚那么一点的时间。”摇了摇头,皇帝目光中闪过一道利光“现实不容许我们安于现状,固守其本并不能使得罗马得到复兴。”
“我记得,在那些法令实施后的一个月内国都内部出现了不下于六次的混乱。而这仅仅是您法令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内容,更多具体的内容您并没有继续实施。”主教同样将目光投向墙面上的油画,缓缓地说道。“那么,我是否能猜测,您是想要去试探贵族们的底线呢?”
皇帝闻言后,豪迈的笑了起来“阿塔纳修斯·费利克斯,看起来你有很好的研究过我的那些文献。没错,我的确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而这,同样也是唯一的一次试探。我知道你有更多想要问我的,不必介意,权当是一次普通的谈话。”皇帝手中的权杖敲击着地面,淡淡的说。
费利克斯重新看向皇帝,但他无法从后者的严重看到更多的东西,因为那实在是在平淡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陛下自执政以来,即使是过去离他最近的自己,也无法看清更多的东西。
亦或者,那些自己看到的,正是他想要自己见到的。
“您先前提到过圣女的影响力,是指···”费利克斯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此时,他只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法令的推行需要一个话事人,而过去的王都没有人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皇帝一字一顿的说道。
“但您也知道,一位千年前的古人来到今世。她可能难以理解您的思想。”费利克斯的心情现在有些急促,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终究还是被皇帝说了出来。
“她是否能够理解,这并不重要,我所需要的是一个话事人,仅此而已。”皇帝微闭双眼,神情严肃。“更何况,你又如何知道她无法理解这些有些‘叛逆’的法令?”皇帝随即微笑道:“这些可都是过去她想要却做不到的事情。”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皇帝看向来者,后者身上的盔甲碰撞所发出铛铛声连续不断。
“萨尔程,你现在本应该在西城门驻守,发生什么事了?”皇帝看着年轻的宫廷卫队长询问道。
“陛下,”萨尔程右手扶着剑柄,单膝跪在地上说道:“西城门出现情况,我认为这有必要来向您禀报。”萨尔程的声音不卑不亢,他回忆着自己在城墙之上的所见,继续说着“有一名衣着旧时代的女子在护城河外,不知为何,她的身旁还漂浮着一把长剑。”
皇帝与费利克斯闻言,面容都有些诧异。“那女子还有别的描述么?”事实上,皇帝跟费利克斯对于那个女子的身份都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那就是在数个小时前离开君士坦丁堡的圣女。
“距离太远,并没有看到更多的细节。”萨尔程低着头回答道。言毕,费利克斯便对皇帝说道:“陛下,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她,我请求现在回到教堂做好准备。”
皇帝点了点头,费利克斯便快步离开。皇帝同样向门外走去,并嘱咐萨尔程道:“萨尔程,随我前去西城门,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回到我们这里了。”
澄诺站立在护城河的另一侧,现在的她并不急于回到君士坦丁堡。毕竟现在城墙之上的人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若是贸然的上前,说不定就有一阵乱箭飞来。何况先前也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到自己后匆匆跑下城楼,想必是去向上级汇报了。
操纵着硎承漂浮在半空中,也不知是站久了有那么些累还是因为地面上密布着凹凸不平的石子,澄诺选择了坐在硎承之上。后者也自然是好好的用剑鞘收了起来。
澄诺把玩着一边树叶,将其置于阳光之下并观察着上面的脉络:曲折蜿蜒的脉络布满了叶面,自主叶脉分支而出的脉路错综复杂。先前擦拭硎承所留下的丝丝血迹仍旧留在上面,而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丝丝血迹将一些脉路阻塞,那些地方阳光无法流通。
注视着那一段的暗红,澄诺不免叹了一口气“按照原计划,我本应放弃现在的罗马才是。但毕竟我以前已经有过一次不负责任的抛弃行径了···”将树叶握在手心,澄诺的视线落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之上“我没能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现在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他们。”按照自己现有的情报,罗马仅剩下了眼前这一座城池,帝国的鼎盛已然成为过去。
“大不了重头再来,反正过去的罗马也是这么过来的。”澄诺自言自语道。“现在的条件怎么说也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