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之际,一阵齿轮摩擦的声音吸引了澄诺的注意。将视线投向前方,伴随着护城河的吊桥缓缓落下,一批人马从城门中走出。而澄诺一眼便辨认出了那一片银光中的一模紫色。
“这不是罗马如今的统御者和他身边的人么?”澄诺暗言道,随即跃至地面,将硎承收回到鞘中。同样朝着对方走去。
萨尔程自走出宫廷后便一直跟随在皇帝身旁,在注意到澄诺朝着己方走来时便已经将手扶在了剑柄之上。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萨尔程的右手也愈发用力,但皇帝却是给了他一个手势。“萨尔程,不需要这么紧张,对方是值得相信的人。”
收回右手,萨尔程却并未放松警惕,视线也从未从澄诺身上移开。在澄诺看来,萨尔程的这种表现也正是她想要看到的,作为领导身边的护卫要是稍有松懈,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对方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RPG二话不说给你来一发一样。
双方在相聚一米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澄诺率先向前一步,对着皇帝说道:“又见面了,罗马如今的统御者。”对于澄诺来说,自己既然还处于在对面护卫的警惕之中,率先打破这种氛围对于她来说是有利无害——反正对面打起来肯定打不过自己。
皇帝也是正对着澄诺,呵呵笑道:“我们也没想到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又能再次见面。但不管如何,看到您现在平安无事对我们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在澄诺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就隐隐说明自己要去地方营帐中搞斩首行动。事后把皇帝跟费利克斯吓得不轻,生怕这位出了个好歹。不过想到对方是几千年前的英杰,总能有自己的法子,便没有那么紧张了。不久前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才是彻底落了下来。
“只是一点小事情罢了,用不了多少时间。”澄诺说着,随后将目光转向萨尔程。“你的侍卫都是尽职尽责之人。当然还有帝国的将士们,我很倾佩他们的勇气。”
澄诺推测现在这座都城的驻军绝对不会超过八千人,而奥斯曼少说也有个几万。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的情况下,军队还能保持相对的秩序,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想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有关帝国现状的事情了。”澄诺自苏醒以来,对于当前时代的信息的了解程度甚至不如城中的八岁儿童。现在帝国最大的威胁已经得到了制止,自己当然是要询问一些“情报”。
“这是自然。”皇帝给了萨尔程一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的推到一旁,示意澄诺跟皇帝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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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驻地中,帕特瓦姆为了眼前的事正在焦头烂额——在不久前苏丹遇刺,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进行的行刺。这让身为苏丹贴身护卫的帕特瓦姆感到了无比的耻辱、羞愧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他不清楚若果苏丹死了,整个大营会发生什么。可能是随之而来的一波清洗——即使苏丹死了,但他还有一个直系的弟弟。
思索之际,帕特瓦姆就听到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使得他将目光从在主座上的苏丹尸体上移开朝帐外走去。
帕特瓦姆还未走出营帐,迎面的帐帘便被掀开,一个目色阴冷的的男子朝他走了过来。还未等帕特瓦姆反应过来,来人便揪住其衣领,质问道:“苏丹的营帐发生什么事了?需要你们拦着所有人?”听道对方冰冷的话语,帕特瓦姆连忙说道:“穆拉德大人,苏丹···苏丹他死了··”
“死了?”穆拉德依旧是冷冷地说着,目光扫过整个营帐,他看到了那斜坐在主座上的苏丹尸体。“你告诉我说,奥尔汉就这么死了?谁杀的?”
“刺客我们没找到,甚至没看到他的影子。当时在现场的也只有那边那个女人”帕特瓦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同时朝着营帐的一个角落指了过去。顺着帕特瓦姆所指的方向,穆拉德发现那边有一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侍女。
冷哼一声,穆拉德松开了揪着帕特瓦姆的手,朝着那在角落的侍女走去。
原就受到极大惊吓的侍女在看到穆拉德走来后心中更是胆怯,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不敢抬头看向来人。
穆拉德勾起侍女的下巴,让对方直视着自己的脸,尽管对方的目光仍旧闪避着。“告诉我,在奥尔汉死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看清,只感到耳边有着好大的声音。就像前些日子的炮弹一样。苏丹像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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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们停下了自己的嬉闹,其中一些则好奇地站在家门口看着皇帝一行人,毕竟这么多衣着华丽的人走在一起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少见。但很快这些好奇的儿童便被母亲抱着或者拉回了屋子里,最多也只能在门框后和窗户前探个头去看。
澄诺注意到,她现在所看到的多是老弱妇孺,这就说明现在城内的青壮年男子大多都被拉去充当守军了。
皇帝看出了澄诺的疑惑,说道:“现在城内的青壮男子都已经在城墙间待着了。但这也是我们的无奈之举。战争持续这么久,我们的后备兵源已经快被消耗完了。”颇为无奈地说出这个事实,皇帝有些感伤。帝国被逼到现在的样子,自己的责任是无法推脱的。战争持续了近两个月,而整个国家的常备军也不过十万,然而国都外的九万部队甚至没有撑过一个月,自己就被奥斯曼人推到了都城底下。即使是在不断的阵亡和补充之下,整座君士坦丁堡的守军也不过八千人。即使算上半个月前穿过马尔马拉海的希腊援军,也不过刚好一万。在面对奥斯曼以十万计的部队面前,实在是树枝和树干的差别。
“我们希望在您这里得到一些好消息以挽救我们日益崩落的军心。”皇帝将目光投回澄诺,后者此时正在思索着什么。片刻,澄诺回答道:“我不清楚这是否能够挽救你们崩落的军心,这需要我们在一个场合详谈这件事。罗马如今的统御者。”
稍加思索,澄诺继续说道:“我想我应该对你有一个更加正式的称呼。我有一个疑问:现在罗马的统御者还能被称之为‘执政官’么?”
罗马的统治者还能被称之为“执政官”么?皇帝思考着,这显然不能。旧罗马时期的中央以及官僚制度已然被淘汰,执政官这一称呼也同样被扔进了历史的堆积场中。现在对于他的称呼,有且只有一个正式的称号:“皇帝”。但对于眼前这位‘古人’,一位在公元前活跃的英杰,教会唯一的圣女。理应有一个更加平等的称呼。
“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德拉加塞斯’,您的名声在整个罗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的功绩也同样永远记载在帝国的史书中。我们同样期待着您能像千年前一样为罗马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澄诺闻言点点头,说道:“罗马如今的现状,我也存有着责任。以后就和恺撒以前一样,直接称呼我澄诺便可。”
“那么,”澄诺继续道“我们可以去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谈谈那件事了。”
议政厅内,王公大臣们在各自的座位上与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
“你们说陛下现在把我们召集起来是为了什么?”
“谁也猜不透这位陛下到底在想着什么,就像之前的法令一样。你们有人能搞明白为什么陛下要这么做么?”
“法令?你是指那些因战争而被终止的法令?这确实难以理解,陛下竟然为了那些平民而让我们···”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让陛下听到!你忘记先前那几个人的下场了么?!”
“不论陛下现在把我们召集起来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应该明白一件事----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所以停下你们那无意义的猜忌吧。好好考虑一下现状才能让你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利息得到保障···”
“······”
在接到皇帝召集的诏令后,这群王公大臣便从各自的职位匆忙赶来。但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们仍未看到皇帝的身影。
但这样的疑惑很快便消散,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从侧门进入的皇帝。同时,他们也看到了跟在皇帝身后的澄诺。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女性出现在议政厅内,尽管对此存在很大的疑惑与猜疑,但碍于皇帝已经到场,在座的其他们并没有提出这个疑惑并为此展开讨论。
皇帝入座后,环顾一周会场,再确认应当到达的与会者都到了之后,缓缓开口道:“诸卿,我之所以现在把你们召集起来,是为了就一些事宜做出讨论。”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澄诺,皇帝继续说道“但在此开始前,我需要向在座诸位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罗马教会唯一的圣女、千年前统帅罗马的英杰。
这时,不论是本就在注意澄诺或是在皇帝发言才把目光投向这位女性的人,眼神中都有着一抹震撼。而此时后者仍是穿着那套罗马元老院的服饰,手中仍旧握着那把硎承,正低垂着眼眉站在那里。
“我想你们都有听说过她的故事,不论是吟游诗人或者书籍多少都有提到她。千年前陷入沉睡的她,在罗马最危急的时候苏醒了过来,我想你们之中一些虔诚的信徒海瞻仰过她在教堂里的雕像。”
尽管皇帝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仍有人对此持有怀疑态度:“陛下,恕我直言,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了。”此人言毕,在座的与会者也大多将目光投向皇帝。
后者的神色仍旧肃穆,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并没有打趣你们的闲心,刚刚也说过,你们之中的信徒肯定对圣女的雕像再熟悉不过了,不妨再对比之后确定吧。”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澄诺,后者点点头,,缓缓睁开双眼将目光投向与会者们。有那么一瞬间,与会者都感到了一丝凉意,其中一些人不由得的将自己的的目光转向别处。一避免和澄诺直接对视。
“德拉加塞斯之所以将诸位召集在这里,是为了讨论一件事——何时出兵突袭敌军。”
言出,举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