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他的哽咽。
“喂喂喂!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的大脑霎那间一片空白。
“哦哦,我知道了,你们是在合伙整我吧?这个玩笑可真不好笑啊!”
“……”
“你说话啊!”
我的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舒望。”
艺均用哭腔喊出我的名字。认识他两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哭出来。
“有希快不行了……好多的血……”
轰!
我心中的某根支柱猝然倒塌,泪水终于冲破我紧绷的防线,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把话筒举到嘴巴前,红着眼睛咆哮道。
“就在你家附近,南山街这边的十字路口……”
我没有再听下去,双脚反射性地奔向他说的位置。兜里的两罐咖啡随着我的跑动“咣当咣当”地晃着,我踉跄地把它们掏出来扔在路旁。
这一定不是真的!拜托了!拜托了!
我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希冀着,祈祷着,哀求着。
我用尽全力迈开双腿,恨不得立即飞过去。
“臭小子,不要命了吧?”
闯过斑马线,一辆出租车差点撞上我。司机摇下窗户对我怒吼道。
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车盖以示回应,然后不管他骂骂咧咧的口吻,继续朝前奔跑。
很快,我看到了那个十字路口。警车停在路边闪着告示灯,照亮了围成一圈的人群。
我拄着膝盖停下来,嘴中“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肺部像被火焰灼烧般疼痛。明明目标就在眼前,我的腿却像是缠上了千斤顶,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
没事的!没事的!
我给自己打着气,丢开胸口的胆怯,缓慢挪动步伐靠近事故中心。
“舒望?”
艺均率先注意到我。
我扫视现场。身穿警服的人有三个,一个在疏散人群,一个在做笔录,最后的那个在打电话。艺均的眼眶已经红透了,鼻尖也肿了。除了他,还有一个女生坐在道边,头埋在双膝间啜泣着。她我也认识,是有希的好朋友,莫菲。
这附近还有很多人,但我唯独没有看见有希。
“咦?小周?”
正在打电话的那名警员被这边发出的声响吸引,挂掉电话朝我走过来。
刚刚我只顾着找有希,现在才发现走向我的这位警员居然是父亲的同事,并且他们的关系还很好。他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我一直叫他
“于叔”。
“你也是他们的同学?”
“于叔……对,那个,有希她怎么样了?”
于叔从兜里取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你先把脸擦擦,她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我接过于叔手上的纸巾。
“现在应该还在抢救中吧。”
啪,纸巾没接稳掉到了地上。
“抱、抱歉。”
我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于叔摇了摇头,又重新拿了一张给我。
我展开面巾纸擦拭着脸。纸巾瞬间就被浸湿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竟然这么狼狈。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最近的连环杀人犯?”
我看向旁边的两人。艺均咬着嘴唇不说话,而莫菲怔怔地盯着地面,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
于叔叹了口气。
“是交通肇事,司机撞人后逃逸了。”
什么?
怒火从我的心底熊熊燃起。
“小周,你冷静点!肇事车辆已经被监控拍下来了,我们正在追踪车主的下落!”
我根本没有听进于叔的话。我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着,牙齿被用力咬着咔咔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有希会被这种事逼到生死线上?为什么令有希不幸的人还在期望着逃脱责任的追究?
“小周!”
于叔的双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上,唤醒充斥着疯狂念头的我。
“舒望。”
艺均也走过来,他那健壮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单薄。
“你听我说。有希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嘴里念叨着一个字重复了无数遍……是‘望’。我那时还不懂她的意思,现在可能明白了。你放心,有希已经在医院里了,她人那么善良,绝对不会有事的!”
血脉喷张的感觉渐渐平息下来,泪水再次沿着我的眼角滑落。伴随着我的呼吸,悲恸像是在汲取氧气,胸口的钝痛愈演愈烈。
有希正独自躺在医院里,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意识。如果没有意识,那么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有意识,那围绕她的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这个人最怕黑的啊!
我的心开始难过地发抖。
不行,我要去见她!
我迫不及待地转身,准备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