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就在我们交谈的功夫，手术室外的显示屏从红色变成绿色，随后大门被缓缓拉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出。领头的那人摘下脸上的口罩，是位中等年纪的女性。
“请问谁是有希的家属？”
她的声音谈不上嘹亮，可能是刚做完手术的原因，带着一抹疲惫。
“我是！有希她怎么样了？”
我几乎弹射般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举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就这样搁在半空中，急切地追问。
我屏住呼吸，等待主刀医生宣布手术结果，就连心脏的跳动声此刻都成了杂音。手术室外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制造出多余的动静。
“她很坚强。她的身上多处骨折、肌筋断裂，老实说，很难相信她能坚持到进手术室。”
女医师抄着标准的普通话传达出她的结论。这些话像是刀子插在我的心上，令我心疼到泪眼模糊。
“但是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她垂着暗淡的眼睑，向我低下了头。
“她已经走了。”
走廊里一片寂静。我的眼神失去焦点，嘴巴半张，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走了……您这是什么意思？有希她才、才十五岁啊！”
“请节哀顺变。”
我蹒跚地晃到她的面前，把手按在她的肩上。
“医生，明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
“……”
所有人都把视线朝旁边撇开，不忍心再看我。
王达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我的胳膊。
“小兄弟，你别冲动！”
“放开我！”
“应该受到惩罚的不是这群人！”
我僵住了。心里的确出奇的愤怒，但是不满的矛头并不是指向这些医生，而是在对准没有保护好有希的自己。
还是让亲近的人从身边离开了啊！
自责与不甘被从头灌注到脚，心灰意冷的想法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迟迟未能发觉的疲倦终于吞噬全身。
好累……好累啊……
想哭却哭不出，仿佛心中的泪水早已经干涸了。我的身体摇晃着，颓然地在原地蹲下，抱住膝盖蜷在一起，脑袋深深地扎进围起来的臂膀中，不让周围人看到我脸上的表情。
“望？”
“望！”
“望。”
有希困惑的面容、有希惊讶的面容、有希深情的面容……一幕幕，和有希相处的时光不停地从我的眼前闪过，像是影片一样循环播放着，最后停在了她嫣然的笑靥上。
胸口好痛，呼吸好难受！
原来心疼一个人，可以疼到没有言语，疼到面无表情，疼到四肢无力，疼到想把自己紧紧缩起来，化成大地上的一粒尘土。
“她还在里面，房间已经准备妥当了，你要是想见她可以直接进去。”
医生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看我没有反应，她无可奈何地领着工作人员先走了。
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里只剩下我和王达两个人。
“小兄弟？你还好吗？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了。”
这种沙哑的嗓音根本不像是我发出来的。
我不敢进去，总感觉这是场梦。等明天梦醒了，我睁开眼，一定还能收到有希发来的乖乖的视频。视频中那只白猫在傻傻地上蹿下跳，背景里是她的忍俊不禁……啊！好想听听有希的声音！现在就要！
然而如果我推开门，这最后的指望也会破碎。
“唉——”
王达瞧着我的模样，叹了口气道。
“小兄弟，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但你也要保重身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又不能回到过去。你还年轻，要向前看啊！”
回到过去？
我呆住了，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
对啊！我可以用怀表回到过去，提醒有希避开这场车祸！
此时，什么“月”的身份，什么“穿越”的原理，这些全都被我抛到了脑后。可是，一盆冷水又把我心头的火苗浇灭了。
这跟我想通过穿越带回母亲的念头何其相似呀！
就是因为我想带回母亲，所以才反复穿越，最终造成了眼前有希的离世。自己真的有把握不会重蹈覆辙吗？说不定穿越后的世界还会发生更凄惨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不是已经确定“时间溯洄”是错误的了吗？
我的内心动摇起来。
错误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因为就算做了也得不到回报，这道隔离门的另一边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难道这就是叫我放弃有希，去接受她的死亡吗？
有了希望却做不到，这比没有希望还要叫人绝望！
正当我纠结的时候，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