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下面来谈谈价格吧。”南希不紧不慢的放下咖啡杯，黑色西服袖口里露出的白色蕾丝花边在灯光下变成了米白色。就在这时，我的终端机发出了触感震动，我偷偷将手放到裤子兜里，摸到终端机，用神经传导功能将屏幕投射到大脑里，接通了电话。
“少爷，两组DNA数据不匹配。”
“好，我知道了。”神经传导模式非常方便，不用张嘴就可以通话。
“少爷……”
“还有别的事吗？”我刚准备挂掉电话。
“注……注意安全啊……”
“嗯。”
挂掉电话以后，我有点心慌，因为如果两组DNA不匹配的话就证明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如果这样的话，南希有同伙，她既然敢主动约我到这里来，证明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这是她的底牌的话，我们将非常被动。
我的眼睛在四周不停寻找着违和感，桌椅、吊灯、机器人，如果有人用光学迷彩或什么方式进行伪装，一定会让眼前的事物发生些许的形变而产生违和感，可我找不到，一边维持着冷静地表情一边恐慌地寻找着隐藏起来的危险是十分累人的事情，我害怕额头会渗出冷汗来叫对方发现。
“琉璃如果面世，应该是目前市面上最强的AI了吧，超强的深度学习能力、堪比人类的情感算法、自主判断能力以及整个神经网络作为信息源，目前为止没有一款AI能够赶得上，这东西如果价格低了你绝对不会出手。”
“我可不是什么无良商人，我是个间谍，是个任务失败暴露了的间谍，所以你说我为什么把你卷进来。”
“想要一条生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到南十字星了，即使我把琉璃交给他们也没有用，他们会在拿走琉璃后让我永远保守秘密。”她又吸了一支代烟。
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或许他就藏在我背后，但我没办法回头看，我几乎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正对着我的后心，阵阵寒意袭来，让我背后发凉。
“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安全隐蔽的住处，还有够你活十年的钱，但我可不想要这个破AI，换个价码如何，比如……”
“一张有罗狩签字的神经移动和钢铁教会交易的明细。”
“成交。”
她缓缓站起身来，从袖口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德林杰手枪，香久耶也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她用枪指着我，香久耶枪口对着她。
“我可没说成交，你先把答应的东西给我。”
“既然交易不成立，我为什么要给你？”我话音刚落，她就拨动了击锤。
“看样子你们好像调查过我的DNA了，怎么样？意外吧！现在是不是觉得后背发凉？”
在她的心理暗示下，我越发觉得背后有人了。我在脑内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如果背后那个隐藏起来的人杀掉我，香久耶就会开枪打死南希，最后一对一的情况下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他杀死香久耶，南希再对我开枪，那最后留下的将会是他们。
我想香久耶也了解目前的局面，可惜我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从来不喜欢身上带什么武器，不然我就可以先朝香久耶的背后开枪，子弹打到我的一刻香久耶就会朝她开枪，这样我们付出的代价最小，收益最大。
不对，我好像弄错了什么，DNA……我记得那天的新闻，中华楼包间发现被枪杀的改造人尸体……等等，枪杀……如果两个人枪杀一个人怎么会都受伤？如果只有一个凶手就说得通了，对方先下手伤了她，她情急之下直接干净利落地开枪射杀。那么两组DNA……快想起来啊，我的大脑，关于DNA的信息……
“公主，开枪！”
香久耶反应很快，先是一枪打在了她的右臂上，手枪掉落在了地上，接着她射向她的右腿，她直接失去平衡趴在地上。
原本的那些设想一个也没有实现，和她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你是怎么知道背后没有人的？”香久耶不解的问。
“赌博咯。”
“真是个疯子！不过我喜欢！”
“疯子你还相信我。”
“喜欢你嘛，所以相信你。”
才不是赌博呢，我百分之百确定她没有同伙，因为违和感既不在桌椅旁边也不在机器人旁边，更不在我们背后，而是在她的脸上，她的眉毛颜色深浅左右两边略有不同，形状也有些差异。
“奇美拉现象，或者应该叫嵌合体，一个人同时携带四组DNA都不奇怪。是吧，南希·珊多拉？”
她痛苦地挣扎，想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枪，香久耶一脚将手枪踢到了远处。
“别挣扎了，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对非改造人有种没理由的好感。”
“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价值了。”她开始嘶吼哀嚎，失去了刚才的沉着冷静。
“我从不杀人。”
“我可以成为你杀的第一个人。”
“或许你可以成为又一个威胁过我但没有被杀的人。”
“我死定了。”
“如果你给我那份明细，我或许可以让你加入香榭丽舍公会？也或许不会。”
她按动耳坠型终端机，几秒钟后无论是明细还是琉璃的文件包都传到了我的终端机里。
“OK，欢迎加入香榭丽舍公会。”
香久耶用公主鞋的鞋跟狠狠踩了我的脚趾。
“我还没答应呢！”
“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还上。”
“算上乳酸牛肉那次，你已经欠我两个人情了。”
“好吧好吧。”
我们替她打了止血凝胶，刚准备扶她起身，警报就响起了。
“二等舱餐厅内发生枪击，请各位迅速前往其他区域避难，治安官将会在三分钟内就绪处理该案件。”刺耳的女性机械音播送着全船警报。
“现在怎么办？檀！”
“跑吧，我也没办法。”
“又是走为上策？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可没有自信能用这把袖珍枪杀出重围。”
外面的走廊里已经出现了整齐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步枪充能的声音，还有防暴机器人从设备模组里切换出闪光灯和破门器的声音。
一声巨响，本就没锁的门被砸了个稀巴烂，强力闪光灯朝着我们左侧的强狠狠闪了一下，几名治安官开始对着墙壁扫射，就在我们完全没反应过来状况的时候，几个服务生机器人的残骸被丢了进来，仿生人治安官们将他们按照某种规律摆成了一个案发现场的样子……
“檀，怎么了？”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了解情况的样子吗？”
没过多久，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治安官们排成两列站在门前立正敬礼，从两个队列中间缓缓走过一个身影，并没那么高大，应该说很瘦弱，步履轻盈，感觉像是……女孩子。
“前辈……那个……”
“宋灵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爸爸看我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出来散散心……”
穿着格子连衣裙的少女在高大的治安官中间显得格外渺小。
“令尊是信风市治安总局局长宋子坚？”
“是啊。”
我的天，这种大人物的女儿在学校被欺负成那个样子，真的让人费解。
“刚才在监视器里看到前辈好像有麻烦就动用了点关系……没有给前辈添麻烦吧……”
“没有，倒不如说帮大忙了。”
香久耶嘟起了嘴，用力用手指戳我的腰。
“萝莉控！变态！笨蛋！”
“什么鬼，她和你同岁的啊！”
“骗人！明明是个萝莉！”
“你好……我是宋灵枫……神经移动学院高一B班……”
上次见她只是觉得她个子不高，现在才发觉她真的看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粉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垂在肩上，大大的帽子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小巧。
“你好，我叫栗花落香久耶，樱丘女子学院高等部一年级A班，力本……不对，日本人。”过了这么久，她在发“r”音的时候还是偶尔会发成“l”音。
香久耶一下子跑到宋灵枫面前去捏她的脸。
“小妹妹，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姐姐……”
“喂！人家会困扰的。”
根本不听我说话，不过算了，今天也多亏了她我才能把和南希的交易最大化。
“灵枫小姐，现场勘查报告怎么写？”
“嗯……机器人暴走，打伤了一名女顾客……可以吗？”
“当然！”
我想大概十分钟后，AI记者就会发出去标题类似“机器人大暴走，路人躺枪”的新闻。不过这些我都不关心，治安局自然会处理好，我现在只关心教皇的态度，留着南希给我带来的好处远大于把她交给教皇，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还有罗狩，一张明细肯定打不倒他，南希身上关于他和钢铁教会的事一定不止这些，以后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有果必有因，老实交代，她为什么会帮你？”
“她遭到了校园暴力，我帮了她。”
“骗人的水平也太低了吧！人家爸爸可是治安局的大boss，会被校园暴力？你重新说。”
“重新说也是如此。”
……
好像那一天直到晚上都在和她关于这个问题斗嘴，谁也没有提为什么不去问一下当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