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我也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房间的窗户上我撞上了细拌线与铃铛。如果有人想打开窗户进来我一定能知道。而门那边我做的也是同样的处理。
虽然躲在了天选者教会，而老王就住在隔壁，可我依然没法觉得放心。所以一些必要的警报措施我还是要做的。睡梦之中被人干掉这种事，就算我拥有一尾一命的能力，也依然是想想就觉得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躺到床上，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苏玉嬛的话语。
她说她从一开始，意识就是清醒的。只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所以才故意装作小孩子。也就是说今天在地下室睡觉的时候，她会魅惑我偷取我的记忆，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我把自己放到她的角度去思考一下，倒是觉得如果我在她的立场，说不定也会做出相似的选择。倘若她真的这些年一直被关在琉璃塔里，俯瞰着朝歌城里发生的一切，那她也一定知晓这些灵长类生物的恶性。选择这种过激的防备方式……我觉得并没有不妥。
即使我会这样思考，也不代表我对她不抱有一丝丝的愤怒。即使理解这份孤独之下的恐惧与悲伤，却无法给予救赎。
而当我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隔壁的床上传来了动静。而后，苏玉嬛钻到我的被窝里，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我没有睁眼，闻味道就知道是她。当然不是狐臭，而是一股很淡很淡的体香。
她把脑袋靠着我的肩膀上，问起了我的事情：
“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你实现野心的道具，还是一只九尾狐的个体呢？”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我的记忆不都被你看光了吗？”
“我能看到的只是记忆，却看不到思维和观点。”她答道。
我该安慰她吗？我在想。
毫无疑问，我只是把她当作我的任务对象。也就是实现野心的道具。同时我也知道，这种话讲出来会很伤她的感情。为了完成我的目的，我当然不希望刺激她的情绪，以免出岔子。所以我决定，得用温和一些的说辞来回答她。
“两者都有。”
会这么回答她，也有我的顾虑在里面。
既然她已经向我隐瞒过了自己的心智，说不定会跟我隐瞒别的东西。古代传说中，九尾狐在被女娲陷害之前是非常智慧的神兽。我不确定她是否有验证谎言的能力。所以保守起见，我没有选择说谎，而是选择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听过我的回答，她轻笑一声。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
“对事不对人。”
“那王镜沢怎么说？”
“一样的。如果她故意做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我也会把她当垃圾。”
不过我知道，老王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只要她还是我记忆中认识的那个青梅竹马的话。即使外形改变了，只要还是她那对我来说就可以信任。
“是我也一样吗？”她问。
“妲己说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可以把你做掉。”我回答她。
“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你已经犯过一次事了。”
在地下室的时候，她为了获取我的记忆，而做了那样的事。
在知道这是她故意而为之的以后，总觉得有股委屈劲儿。
“因为还在塔里的时候，看你们凡人好像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所以就试着这么做了。按理来说你身为男性应该很喜欢这种事情，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我本来还想通过这种方式讨好你的，你却完全不领情。”
我就当她现在说的话才是真话吧。这也让我记住了她的狡猾和不轻易说真话的性质。
她对我的扯谎和误导，真不是一点半点。
“那记忆偷窥的事？”
“汗水和唾液也一样是体液。”
“所以为什么你突然诚实起来了？”我很疑惑。“如果你真想防备我的话，这种谎言你可以一直编下去。我多半也识破不了你的鬼话。”
她不说，我就不会知道这种个体主观意识上的真相。
她是故意的也好、无意的也好，亦或是善意的、恶意的，我都无从得知。
“就当是我嫉妒你和王镜沢那般要好的关系吧。从这一天的观察来看，你对其他人的时候和对王镜沢的时候，态度和神情上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我也想要和你建立这种互相信任的关系。所以就想着，对你坦诚一些吧。”
嫉妒？
那确实。对我来说，老王是特别的。毕竟是我十九年人生里，唯一一位称得上挚友的人。
而她现在对我这么实诚，把真话都讲出来，也是在博取我的信任吧。
于是我告诉她：
“首先纠正你的错误。不要随便用○○那种方式去讨好别人。你真要向往塔外的世界的话，就好好爱惜你自己。就算是用这种方式来测试我的反应也不行。”
说到底，她这九十六年间只是在看着朝歌城的风风雨雨。塔外的生活她还是初次体验。我这才意识到，她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很缺乏常识。
我继续补充：
“其次，如果你真希望我对你就跟对老王那样也不是不行。你只要正常一点别再突然整活搞我，我觉得我们也不是没法变得要好起来。”
我本身并没有觉得这条九尾狐有什么重大缺陷，除了她稍微有点没常识以外。
我对她感到不满的地方，在这一天时间里真要说也就三点。一点就是在地下室里偷袭我。其二就是在我和老王的对话中差点引发交友危机，其三就是不久之前还想要捉弄隔壁老王的想法。
其它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啥过分的地方。
总结起来，也就是她有些缺乏常识，稍微教育一下就好了。今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和这只九尾狐同行，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矛盾就和她闹得水火不容。
“是是，都听你的，我的小守护神。”
她扭了扭曲身子，又往我这挤了挤。为了给她腾出位置，我只好往床边挪了挪。
“没别的事就休息吧，今天我很累。”
虽然下午补了个觉，但效果也很堪忧。现在还是赶紧睡觉吧。
“嗯，晚安，亲爱的。”
“……”
这狐狸……这样乱给称呼我可是很困扰的。
毕竟她确实很可爱。这样叫我，要说我内心毫无波动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知道我的处境。
我的任务期限只有四年，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论和谁都没有结果的。即使感到心动我也得压抑住内心的冲动，与他人保持距离。
对我来说，这样就行了……作为诸神的棋子。
◆
次日醒来的时候，时间正值清晨。这一夜睡了个好觉。苏玉嬛的温热吐息在我的脖子上流动，她仍旧还在熟睡中。
确认房间里的情况。大门也好，窗户也好，都像昨晚一样紧闭着。我本想先起床收拾一下拌线机关这些东西，结果苏玉嬛死死抱着我的手臂，我完全抽不出来。仔细一看，发现她的眉头紧皱着。不难猜到，她现在可能做噩梦了。
“嘿，起床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苏玉嬛很快就睁开眼醒来。
在她睁眼望着我的时候，我发现她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早安，我亲爱的小守护神。”
“不早了，该起来了。”
从阳光来看，现在大约是五点左右，天才刚刚亮起。
自打转生到这边以后，我的睡眠时间比以前要短了不少。换做以前，每天至少睡八个小时，算上午觉，每天能睡将近十个小时。而到现在，我最多最多睡六个小时左右就能醒来。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啥原因。
习惯性地紧绷着神经，所以五点左右，当鸡鸣声响起，就没法再睡觉了。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快步跑过客房，去到了隔壁老王的房门前。
咚咚咚。
“大人，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我们教会门口倒下了。现在已经送到医护室做紧急处理，您快点来一下吧！”
浑身是血的人……
我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奔向大门。
“先带我过去看一下！”我对那个修女说。
“这个……医护室在二楼的走廊拐角……”
不等她继续反应，我拉起睡眼朦胧的苏玉嬛就往楼下跑去。按修女说的，穿过走廊的拐角，发现一扇打开的大门。待我跑进去，看到两名修女正围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做紧急消毒和治愈处理。
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别人。她眼角的痣在左边，她是张晶黎。
她的胸口受了贯通伤，血流不止。不过……胸口有起伏。她仍然坚强地活着。
“这位小姐，请不要过来，我们还在对她进行抢救……”
我无视两位修女的阻拦，快步赶到床边，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剂。打开瓶塞，对着张晶黎胸口上的伤口倒下去。
这种药剂可以在几秒钟内急剧加速伤口的恢复，原理是强制把体内的玛纳能量用来增加细胞的活性快速恢复伤口。不过这种东西造价也很不斐就是了。
没几秒，张晶黎胸口上的贯通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见到这个情形，周围了两个修女都惊呆了。
“苏玉嬛，把她拍醒。”
为了不夺走她体内剩余的玛纳能量，我让苏玉嬛把张晶黎给弄醒。
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