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找到那个黑衣人了。
在和叶雨诺还有苏玉嬛分兵不久后，在两条街岛外，张晶梨和张晶黎姐妹找到了那个披着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人。
本身就是做义贼的二人注意到，此人隐藏存在感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那个家伙穿行在街道上，甚至无法引起任何路人的注意。仿佛他就是一片空气，别人看到了他都跟没有看到一样。
若不是张晶梨和张晶黎二人做过特殊的训练，她们恐怕也很难发现这个家伙的踪迹。
那多半是拥有乙级实力的强者。论硬碰硬，张晶梨和张晶黎姐妹固然不敢。她们只能和对方一样，隐藏起存在感，然后偷偷地跟踪在对方的身后。她们不能暴露。一旦暴露，恐怕连逃跑都来不及。
大约跟踪了半个时辰左右。对方在天选者教会的围栏外停下了。似乎那个黑衣人已经注意到了在这围栏之中就是叶雨诺和苏玉嬛的所在之地。
可是，他只是静静的在围栏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站着，并没有出手。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屹立在黑暗中，并没有做出对天选者教会发出攻击的举动。
“姐姐，那个家伙在那里站了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张晶黎靠在姐姐的耳边小声说。
这种时候就像是身处于恐怖故事之中一般，张晶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仿佛在自己的口鼻前遮挡了好几层布做的口罩一样。
“不知道，他动不动关我们什么事。我巴不得那个黑衣人现在就冲进去把那个混蛋宰了。”
张晶梨看上去依旧很生气。如今也没有其他人在。隔着一条街的屋顶上，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潜伏于此，远距离监视那个神秘的危险分子。
“姐姐……别这么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么？叶雨诺那个王八蛋，竟然把我们坑成了奴隶……而且那个家伙的人品不好，不过是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家伙。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
从昨晚她们和叶雨诺接触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起初在塔里面，她们还以为叶雨诺是个不错的人。尽管嘴上有些毒，但她人看起来还不坏。
对张晶黎来说，对叶雨诺的印象还挺好的。在她觉得失落的时候居然会安慰她什么的……虽然张晶黎也是被叶雨诺给骂到自闭的就是了。
至少，她不是那种看到别人伤心失落会放着不管的人。就这一点来说，在张晶黎的心中还是给叶雨诺加分的。
“今天晚上……她只要愿意，完全也有能力救那个家伙的。”张晶梨说。
她口中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菊”的首领鲁寅。
在黑市的时候，张晶梨全程听了他们的对话。张晶梨能感受到，对方态度非常诚恳。对那个鲁寅来说，叶雨诺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只是想要守护那个对他而言重要的地方。在威胁面前，那个人有着他即使是死也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可是这份心意，却被叶雨诺无视了。
为了钱，为了朝廷给她拨的钱，叶雨诺没有选择动身去救鲁寅。而是放任他孤身一人去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最终惨死在镇都将军的拳下。
这样的事实，对张晶梨来说无法接受。
叶雨诺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否定她们这一类人——为了守护心中重要的事物而不计一切代价的侠客义士。
叶雨诺她冷眼旁观，不做对她不利的事情。甚至连一点实现正义感的冲动都没有，像极了没有血泪的第六种族。
在张晶梨看来，叶雨诺和那些铜皮铁骨的家伙没什么区别。没有个人感情，为人处世以自身的利益为重，眼中只有得与失。
是的，甚至连普通人类都不是。像是个机械人。
张晶梨无法从叶雨诺的眼中看到那种犹豫。当叶雨诺知道鲁寅在和什么人作对后，叶雨诺果断选择了拒绝去帮助他。连动摇都没有。张晶梨无法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到情感。
“可是……我觉得叶小姐其实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她可能只是不怎么表达情绪。”
“不管她是正是邪，反正我讨厌她。”张晶梨一口咬定。“妹妹，别忘了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是那家伙的跟班，不是那家伙的奴隶。我们是义贼，行侠仗义的义贼。还记得我们出生的那个村子吗？”
在姐姐的提示下，张晶黎回想起了那属于她们二人的过去。
那是个位于边境的小村镇。他们村子常年受到边境一群哥布林的骚扰。有些人为了守护村子而死去，有些人被那些哥布林抓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包括她们的父母也是……
她们姐妹俩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知县不派人来支援他们村子，为什么没有军队或是冒险者来帮助他们的村子。于是两个人连夜赶去县城，想要向知县大人寻求帮助。可谁知，当她们找到知县的时候，却是在一家小酒楼。她们姐妹俩，也听见了不得了的对话。
那个知县和别人喝酒喝醉了，在酒后的饭桌上，那个知县说出了他没有派兵支援那个小村落的真相。
“如果把那些怪物赶跑或是消灭了的话，就没法借此向上头申请更多的预算了啊。反正也只是些小哥布林罢了，这种小怪物引起不了什么大问题，就算放着不管，那些山区村民也能坚强地活下去。他们的祖先就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生存的，那今后也一样能。至于冒险者嘛……那些寻求冒险的刺激与高额佣金的家伙，谁会在乎这些小怪物呢。而且那些家伙，就连发委托的钱也很难凑吧。毕竟冒险者公会的主要客户，还是生活水平在小康及以上的人群啊，根本没那些贫困户什么事。”
那一天，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姐妹两人听到了这惊人的事实。
她们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怪物入侵的时候没有人来救她们。
在他们山村受灾之后，衙门前来收取的赋税并没有因为体谅他们的灾情而减少。谁又知道在那些上缴的赋税中，有多少钱被贪官污吏们拿去中饱私囊了呢？
自那以后，姐妹俩就明白了这一点。
她们这些底层的山区人民，对权贵们来说并没有多少拯救的价值。
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位于黑暗底层的人来享受。
她们无法期待任何人……除了她们自己。
“所以我们才决定了要拜师学艺，决定了要成为义贼，保护那些不被保护的贫穷百姓，保护那些无法为强者贡献利益的人。我们的战场不应该是在这里……不该是在这里沦为那个家伙的走狗。叶雨诺那个混蛋和那些贪官污吏是一类人。只要不给他拿到足够的利益，他就不会给任何人施加帮助。”
仅仅从黑市的鲁寅这一件事情上，张晶梨就知道叶雨诺是个什么人了。
是的，她最讨厌的那种人。没有人情，眼中只有效益。
“如果有人要向她寻求帮助，要是不付钱的话恐怕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为别人动一下吧。”
“……”
听着姐姐不断数落叶雨诺的不是，数落她身上那些讨人厌的地方。听起来似乎是这么回事，可张晶黎却又觉得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倘若叶雨诺真是那样的人，那昨晚在琉璃塔里，她又何必主动来安慰失落的张晶黎呢？
“姐姐，那要不……回头我们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她能不能放我们走吧……”
“商量？她怎么可能和我们商量？趁着我们状态不好把我们打晕送进监狱，然后还要把我们作为她的奴隶买出来！能有比这更恶心的事情么？我宁愿死在战斗中，也不想被她用这种方式拴着。奴隶？我们是人，不是她的奴隶。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她的工具！”
张晶黎能听出姐姐的愤恨……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如此。
讨厌着这个世界的残酷，讨厌着这个世界上的横行霸道，讨厌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
讨厌着……那些放任弱者随意死去的自诩为强者的家伙们……
其实，不论是决定做义贼还是去拜师学艺，都是姐姐张晶梨做的决定。而身为妹妹的张晶黎能做的，只是默默地支持着姐姐而已。
陪伴着姐姐……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
“姐姐，咱们别生气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晶黎的想法还是很乐观的。见姐姐这么耐不得现状，张晶黎决定回头私下去找叶雨诺谈一谈。
就算是让自己一个人抵两人份的效益也好。张晶黎至少希望姐姐今后还能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去做义贼，去保护那些弱者。
“朝廷保护不了的穷苦百姓，我们来保护！”幼时的誓言，张晶黎仍记得清楚。她们姐妹俩拉着勾勾，展开了属于她们二人的梦想画卷。
“你真的太乐观了。”张晶梨的脸色阴沉了下去。“那种家伙就该下地狱……”
这一刻，张晶黎觉得姐姐的脸色很可怕。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朝夕相伴却从未见过的神情。
看到姐姐这样的表现，张晶黎吓了一跳。仿佛心脏“咯噔”了一下。
张晶梨扬起嘴角，说出了她的计划：
“因为奴隶契约，我们俩个无法对叶雨诺动手对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找那个神秘人，让他来帮我们从奴隶契约中解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