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被嘴里吸入的尘土呛到,我睁开了眼睛。
四处都是钢铁的残肢,几根尖锐的尖刺差一点就要把我的身体洞穿。好在我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坠落的狭小的空间盲点,所以才没有被巨大的钢铁碎块砸到,不过再一次地掉了下来,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喵的,这都跟我过不去,上面在搞什么啊!”我抱怨着,推开挡在上方的铁块。
“糟糕,力量用过头了。”少女降落在楼顶,只见整个停机坪已经崩溃成钢铁的废墟。
“幸好我把那家伙放在了墙边,离坠落中心还有一点距离,应该没事吧。”少女展翼飞了起来,准备越过废墟去找我。
“噔噔。”
“嗯?”听到附近发出的声响,少女停留在了一块一人多高,两三米厚的巨铁块前。
“不会是那家伙这么倒霉吧?一醒来就……”声响发出的地方距离一开始我躺着的地方并不远。
异变突起。
一双巨大的手突然在少女所站的地面下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少女的脚踝处。
“什么?”少女只觉得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纹丝不动,挣扎了几次无果后“猎月”往下一拨,斩向了地下的手。
“铮!”在少女正前方的铁块突然裂开成两半。
铁块向左右两边飞去,少女黑宝石的瞳孔放大,视线里的金色身影愈来愈大。
力劈华山般的竖砍。自上而下拉出一道直线。
斩断了地下的牵制的手后,少女只能抬起“猎月”一御。
“嘣!”
这家伙拿的不会是铁锤吧!
少女看着几乎被打到弯曲的“猎月”,感觉到纤细的手臂上那骨头快断掉般的痛感,心想。
急速后退中的少女突然感到右脚失去了重心,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倾。
一把明晃晃的光剑停留在了她的额头前,光线刺得她的眼睛几乎睁也睁不开。
敌人稍稍移开了光剑,居然是阴魂不散的斯迈尔。
只是眼前的他也好不到哪去,颇为狼狈。
蓝色的血不断地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涌出,全身的装甲破烂不堪,只剩下几块稍大一点的甲片连接在一起。拿着光剑的左手只剩下三根手指头(库图人有六根手指),右手居然还拿着我的大剑。
“你居然还没死……”少女不可置信地说道。
“多亏了这把大剑强悍的防御力啊。”斯迈尔有些得意。
“哈?这把东西?”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把大剑,是每一个像我这样的‘狂信者’战士最为渴望的神器。像我这样大部分的‘狂信者’并不可以像一些贵族的后代那样有着眷属修炼更强的灵能提升成‘神官’,又或者是像一些天才那样对空间能量有着很深的见解和领悟变成‘间隙行者’我们只能把希望投在了近战能力的提高上。”
斯迈尔的语气逐渐充满了兴奋。“这把大剑,融入了凌银和灰质魔钢,坚硬程度比我们防御力最强的“塔楼”还要更胜一撮;在打造时加入连星铁这种液态金属来缝合,可以有效地防止各种金属之间的排斥与反应;锋面整整打造了一层卡日钢和天使银尘,锋利度还要比的上光剑;最后还有剑柄上的黑色物质,你知道是什么吗?”
斯迈尔动了动光剑,示意着少女不要轻举妄动,少女搭在腰间的手只好无奈地放开。
顿了顿,斯迈尔又开始发挥他对矿物的了解,兴奋地说道:“知不知道,这是连我们库图族最高高在上的议会元老都可能得不到的‘GTC-黑曜石’,它所引发的磁力场几乎对所有的金属都会产生排斥作用,最为重要的是energy和元老们强大的灵能落在它的身上都会变得无影无踪。有了它做成的剑柄,划手腕或者是远距离攻击这一类的缴械战术就完全无效!”
终于见到了光。
把一块较大的铁块推开,把我埋葬起来的碎铁堆成功地被打开了一个小洞,我把头凑在洞口前,由于空间狭隘,我只好匍匐着身体,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后我就听到了斯迈尔的说话声。
也许是毫无顾忌了,斯迈尔的声音越说越大,结果他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悄悄把“青鸟”伸出洞口,阻击镜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斯迈尔仰天长笑的样子。
视线一移,少女倒在地上的影像也传进了我的眼中。
“该死!”看着斯迈尔手里拿着的光剑,我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了护目镜的目力强化,我的视野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眼睛开始模糊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库图人的生命力很顽强,即使被打中要害,也会在短时间里持续作战。
凭借手里的“青鸟”我实在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只要还有一口气,斯迈尔就很有可能做出一些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例如拼尽最后的力气把光剑插下去……
她就可能会……
不可以。
我否决了直接爆头这个方案。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吧……
我焦急地想着,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我的脸颊上滚落。
我才不想看到什么bad end啊,魂淡!
只好试一下那个方法了,如果实在不行,即使要冲上去吸引住斯迈尔的注意力也要的了……
“就让你,成为我这把新的武器下第一个被献祭的剑魂吧!”斯迈尔的眼中充满了疯狂,他把右手的大剑高抬着,移到了少女的腹部前。
“被自己伙伴的武器贯穿,一定很痛苦吧!”
“莱星顿,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即使要杀光全部的人类,我也要亲手手刃那个可恶的阻击手!”
少女想启动机械翼逃离,可是她保证不了是自己躲得快还是一旁虎视眈眈的光剑刺得快。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行刑般的大剑就要落下,不知自己娇小的身体会被撕裂成什么样子。
“不能再等了。”我当机立断,食指碰上了扳机。
“希望到时候她反应可以快一点吧。”我祈祷着。
模糊的视野逐渐转为明晰的殷红,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精神仿佛紧绷的像狩猎的野兽一样。
光线,温度,风速的扰动,摩擦系数,敌人的姿态……我的思维开始加速分析着战场上的一切细微因素。
“砰——!”扣下了扳机,一发子弹冲向了斯迈尔的侧面,约莫是太阳穴的位置。(你确定库图人有太阳穴?”
气流的声音很大,可是仍然觉察到的斯迈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企图避开来自侧面的子弹。
手里也没闲着,一发劲,大剑眼看就要贯穿少女的身体。
一道细小的光线在斯迈尔的双眼中拉直,一闪而过。
“啊啊啊啊——!”飞溅而出的鲜血,撕裂地面的大剑,还有那谁的惨叫声。
斯迈尔松开大剑的剑柄,捂着自己的眼睛,撕心裂肺地痛嚎着。
大剑几乎紧挨着少女的侧部,斜切入了地面,少女打开了机械翼,吹起了巨大的气流,身体摩擦着地面,快速逃离。
向着四面八方舞动着光剑的斯迈尔原本可以用光剑攻击到少女,可是随即而到的第二枪打中了他的手臂,让他的攻击慢了半拍,致使少女成功逃离了他的攻击范围。而斯迈尔本人也险些被少女PA上卷起的气流刮倒。
“是你!”斯迈尔听声辨位,判断出我的大致范围,使用了“冲锋”。
我与他隔着的三十米距离瞬间被拉近了一大半。
是空气中划过的金色闪电。
用眼睛去捕捉闪电是不可能的……
我在他冲过来的同时放出了第三枪,也许打中了却没有打中要害;也也许没有打中,总之他的冲刺速度丝毫没有减弱,我又看到了那把突刺过来的光剑,那道奔雷的闪光……
斯迈尔的光剑刺落的那一刻,也许是一秒,也可能是一个朗普克时间,一切都像电影的倒带一样——
无数我记忆深处的人涌现出来——
我的战友们——队长、小轩、老胡、惜羽……
我的亲人——慈祥却又对我十分严格的父亲、小时候总是向着我撒桥让我带她出去玩的妹妹……
我的伙伴——无论春夏秋冬都只穿一件短袖衣服的崇、在电脑屏幕前露出猥琐笑容的海涛、对各种枪械情有独钟的小伍、总是大喊还没吃饱的彭林、收拾东西慢条斯理的卓斌……
还有,那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孩……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影已在我的心间占据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位置。
也许人在将死之时除了回忆之外,也会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我再度扣下扳机,打出了“青鸟”最后一颗子弹。
光剑残暴地刺进掩盖着我的铁块堆里,那些有着一丁点防御作用的铁块也只是稍微阻碍了对方一下。
我的肌肤已经感觉到了光剑那种炽热的温度。
那种不久前还体会过的身体被贯穿的痛感。
身体被灼烧的痛楚。
迸出的血液。
还有离这个世界渐行渐远地感觉。
又要降临了。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还有斯迈尔用哀伤的语气说出的话。
“你赢了。”
我支起身体,身上压着的碎铁块全部被抖落了下来。
“难以置信,我居然还活着。”
现在只可以用劫后余生这个词来形容我了。
“孤星!”少女随即赶到。
“你也来了,没事就好……”说罢我的双脚一软。
解除了PA的少女把我紧紧地抱住,那股曾出现在梦里的清香再次把我包围。
真的不是梦?
我迷迷糊糊地想。
“你没事吧。”
“还好……”喵的,估计是刚刚被吓到腿软了,后遗症啊,连后背也好像湿透了的样子……
我望向倒下的斯迈尔,原来我最后的一枪阻击,居然打在了他的眉心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和阻击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毕竟那么近的距离……
“真的是你,可惜我已经没有能力杀死你为莱星顿复仇了。”什么都看不见的斯迈尔悲伤地叹息着,生命力也在渐渐流失……
“你一直在说莱星顿,他到底是谁?”我问道。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尊敬的阻击手。”斯迈尔冷笑着,“大约是一年前,我的兄弟莱星顿在珠江边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一颗河对岸打出的子弹,一枪从侧面把莱星顿的眼睛打瞎掉,让莱星顿不慎掉落了水中。接着又是一枪打中了莱星顿的眉心。我可怜的兄弟,就这么永远地倒在了河底……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黑色的身影,还有那个一枪夺目的枪法。我发誓一定要为我可怜的兄弟报仇,只可惜,不仅我们两兄弟,连雷克斯也倒在了你的手里……”
“虽然有点同情你这个敌人的遭遇,但很遗憾你认错人了。”我叹了一口气,“这种神奇的枪法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而且我也没资格玷污阻击手这个名词。那个教会我这种枪法和干掉你的兄弟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队长。”
“而且战场上永远也不会有怜悯这个词出现吧,我的队长并不欠你什么,战争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弱者,只有自己人和敌人。”
“可莱星顿是我唯一的亲人啊!”用尽最后的力气,斯迈尔大喊着。
“真是可笑,你知道吗,因为你们库图人的到来,无数人类也失去了他们的亲人、伙伴,他们的家园支离破碎,生命不再拥有存在的意义,你又有什么好可悲的!你们这些入侵者不要再假惺惺地装作受害者!人类中,也有着数不尽的人带着比你的更为哀伤和沉重的痛楚活下去!”
“在你和你的兄弟拿起武器侵入我们的家园,伤害我们人类的时候,早就应该有着被干掉的觉悟!战死在战场上,不也是你们这些战士所谓的光荣吗?”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吼了出来,带着对敌人最强烈的质问。
“战士的天职,是守护啊……”想起无数倒下的战友,眼泪填充了我的视线。
“作为一名战士的光荣和自豪,不是建立多少丰功伟业,更不是打倒多少敌人,而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人,可以每日露出他们的笑脸,可以一直生活在幸福中啊。守护那一份份记忆中洋溢在幸福与快乐的笑容,才是我们战斗的意义啊……”
斯迈尔渐渐停止了呼吸……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又或者是根本没听到我所说的话。
只是,一切都应该终焉了吧。
我撑着少女替我拿回来的大剑,坚持地屹立着身体,抬头望着天空。
天依然还是蒙着灰,看不到耀眼的阳光。
虽然没有应景的景色,但这片疮痍满目的土地,也很快会迎来胜利的曙光吧。
突然,眼里好像落入了什么东西。
是水。
准确来说,是雨。
Guangzhou终于迎来了,自战争以来的第一场雨。
一场迎来新生的春雨。
雨打在脸上,细细的,腻腻的。
干裂的嘴唇迎来了水的滋润。
不过还是有点比不上那个吻啊,那种水润润甜美的感觉……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只是一种救人的手段而已,完全没有掺杂着任何感情!
一定是的,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不过望着少女浸在了细雨中的脸,越发地多出一种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感觉……
我第一次,向她问了除战斗以外的问题。
“我好像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装着在看风景,好像是无意般地说出这番话后,脸却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主动地去问女孩子的名字。即使是初中时班上的女同学,我也仅仅在初三的下学期,才勉强知道每个女同学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这个家伙,不也没有告诉我真名嘛。真是没风度。”看到我那尴尬的神情,少女小声地嘀咕着。
“他该不会是第一次,向女孩子问这种问题吧。”少女想。
两人静默了一小会儿……
“好吧,我的名字叫做……”少女鼓足勇气,转身闭着眼睛对我说道。
“……”过了半响,不见回应,少女一睁眼,迥然。
只见我已经倚在大剑上,合上了双眼,似乎睡着了。
“……”
呆了足足十秒钟,少女愤怒地大喊:“魂淡!我也是第一次向陌生的男生说出自己的名字啊!”
只是屹立在废墟上的少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连日来的疲倦,高强度的战斗,把他拉入了梦乡……
在梦的尽头,少年看见。
废墟上,一棵小小的新芽在春雨的沐浴下破土而出,坚强地挺起了胸膛……
第一卷,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