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长时间里,我的意识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是蜷缩在温床之中,在那一副安逸下,昏昏欲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越来越虚假。
好似是一场梦,沉浸在梦中的棉花糖里,不断陷落,乃至被埋没在糖絮之中。
可是,越来越虚假了。
明明全身被灼烧至焦黑,明明身体濒临崩溃。那种几乎走向死亡的感觉,泛起了内心的求生欲。
于是,昏沉意识左使,一切都变成一张姐温养身体的摇床。
我现在,身处何处?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大概在这段时间里,身体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
我正在逐渐脱离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可是,在意识走向清醒的当下,却又不知为何迷茫不堪。
仿佛大脑是空的,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知道正在履行何事。只是简单的蜷缩在逐渐粘稠的液体中,感受着挤压向我的昏色血红。
“你认为,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那是自我身体本能救护时,不断冒出来的声音。
我仿佛身处在白色空间,在那前方,闪现出模糊的影子。影子的轮廓与我一模一样。
“你认为,你干了什么呢?”
这样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忽然感到两边的肩膀被搭上了手,那银发飘飘,挂着笑意的我,轻轻凑在我的脸边。
“你在求生,在千方百计的让自己的身体活下去。所以,要用别人的生命。”
她轻声诉说,似乎在向我陈述一个事实。
“你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
滔天大罪……
“看到了吗?”
那一刻,事情的一切仿佛在我眼前闪过——那是一场又一场被刻意记录下来的悲歌。尸潮、风暴、屠杀,以他人的血肉堆砌成外面的肉山,贪婪的蚕食着,以修复破损的身体。
这段时间,恍若真的是一只怪物,只懂得无意义的前进,似乎已经迷失了自我。我在一旁看着,甚至都产生了这样的一种错觉——那个被包裹在肉团中的烧焦的身体,真的是我吗?
于是,那道声音的主人,自称是另一面的我,再一次在我耳边诉说。
她说,从未有人真正期待过。
她说,事到如今已无法回头。
所有人都是如此,无人期待,只有仇恨。他们都盼着你去死。
没有你,对他们很重要。
而,对于我们来说,观测早已失去了意义,矛盾所指,绝不可调和。因此,只有以之毁灭,赋予无上威严使众生臣服。对于那些营营众生,不过只是去嘬食别人伤口的苍蝇。
所以,要给予他们惩戒。就像对待,不听话的狗一样。
你将成狗剁成一盘肉,小狗崽子依然会摇着尾巴,向你乞食。
仅此而已。
她依旧向我诉说着类似的说辞,这种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对了,曾经在那实验室中,在那培养皿里灾难爆发的前夕,我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也出现过,怀揣着一颗对人类抱有极大恶意的心理,向我倾斜着所有负面,那个时候我对此观点抱有认同,最终为之顺应,掀起了这场生化危机。
但是如今,听着这样一个自称为另一个我的人自述,我细细的听着,最终只是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既然我在这里,你是谁?”
声音落下之际,对方依然回言:“我就是你,你我共生一体,你我互为本真。”
“我是说…你是谁?”
“……”
“自我严重受伤意识失控开始,你就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并不想听她这故弄玄虚的语言。
“我就是你。你的另外一面,是你所压抑的负面。”
“放屁。”
我如此回复。
“我的另外一面?平日里你又何尝存在?如今重要关头方才出来,喋喋不休。一无鼓励,全是秽语。”
“那又如何?如今已是不争事实,如此怀疑也无济于事,你我敌人到底还是那群虫豸。你已犯下滔天之罪,视为死敌,无可回头。不如应了他们的仇恨。”自称是另外一个我如此说着,以我身体周边回荡一圈,“你将人的尸体堆积成尸山血海,你残杀了百万平民,你毁掉了他们的一切。不共戴天之仇,无人可以原谅。”
“所以,不死不休。”
她继续着自己的说辞,亦是在,陈述事实。
现实的确如此,我也大概明白了。
自我失控那段时间,手底下的行尸异兽加上我自己,掀起了二次灾难,几乎将半个国家的幸存地荡平。
这确实是不共戴天之仇。
但……
“我早已站在这种位置上了,还想奢求自己独善其身吗?”
要说不共戴天之仇,老早以前就立下了。所谓的相互理解更加只是一种奢望。
眼前这所谓的另一个我诉说了如此一堆话,说到底还是将矛盾引向人类。
可是,我从未改变最初的想法,又怎么需要引导的?
在我周身的这个人,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她真的是另一个我吗?
我心中如此怀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