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姆市的治安还算不错,即使到了晚上也依然如此。市政府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护这里的治安。
人们劳作、纳税就是为了能活的更舒心一点。当渴望安定的人们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富饶的城市就会应运而生。它让人们远离纷争和混乱,让疲惫的灵魂得以安宁。
欧姆市,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乐园。
但是,城市里的人们还是要随时保持警觉。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满足于这份简单的平和。
比如说,那些整日寻衅滋事的小混混们,或是外强中干的叛乱者们……许多人厌恶他们,因为他们总是在制造着混乱,无法让自己融入到这份平和之中。但是,他们依然依托于这个平和的社会,吸取着其中的营养。就像在暗中连接着一条脐带一样。
但是,那些名为“死徒”的人,甚至连这条“脐带”都不保留,彻底的与这平凡的世界一刀两断。他们抛弃了城市,抛弃了这份平和,抛弃了日常的生活,而选择了一条另类的道路。
没有什么人会比他们做的更绝。所以,比起那些城市里的蛀虫,他们则受到了更大程度的排斥和厌恶。
而这,就是宁竹剑所选择的未来。
在超市前与多莉分别后,申夜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熟悉的“陌生人”们……平日里,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是现在,申夜却清楚的感觉到,它们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名为“日常”的,正在远离申夜。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与宁竹剑相遇的时候?昨天的体育课上独自乱想的时候?还是说,是从自己出生时就已经开始的呢?
申夜已经记不清了。
(可问题是,我到底该不该把它们重新拉回来呢?)
就在申夜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吵闹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到家了,而那声音正是从自己家的院子里传来的。
“怎么又涨价了,尤利!这种‘土壤’,上周还不到700盟元呢!”
“那你就回到上周去买吧~~我这儿只卖这周的货。”
“我要是真能回到上周的话,早就直奔彩票站了,而不是在这儿陪你讨论这种家庭主妇的问题。”
这段对话来自申夜的笨蛋老爸申究,和他的死党兼邻居——楼下超市的老板,尤利·迪金森(Yuri·Dickinson)。
这个人既然是申究的死党,就不可避免的有些怪异。
古欧美血统,有一头栗色的短发,是一个38岁的大叔。但与申究不同,他不论内外都是个标准的大叔,虽然看起来不像申究那么年轻,但也算是个魅力大叔。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恶心,但指的应该就是尤利这样的人。
作为大叔,这两个人都已经被社会抛弃了……
“喂,你就不能在土里掺上点‘低价货’?”
申究露出了很猥琐的笑容。
“你是说死徒们的走私?别作梦了~~
自从前几年的那次‘集中围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活着的死徒了。当然除了在监狱里……
最近物价涨的很厉害,不光是你,大家都很头疼。”
“无所谓,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我也涨价~~
下回你要是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别想从我的诊所里活着出去。”
“哦~对了,申究,你好像是个医生来着~~
我很怀疑那还是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了?”
“我的生意还没冷清到那样的地步……”
“你的确很擅长处理外伤~~但这里可是城市,不会总是有流血事件发生~~
真正令人困扰的是癌症和性病……”
“是啊,《治安管理条例》和安全气囊总是会妨碍到我的生意……”
接着,就像中场休息一样,两个人都沉默了。
(申夜:该死,怎么不继续了?
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上楼的……)
“申夜?”
“呦,‘青春期’回来了~~”
“#……”
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尤利一直用“青春期”这个外号来称呼申夜。对于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来说,这个外号可以说是一种隐晦的挑衅和性骚扰。一般人如果做这种无聊的事,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比如说申究),但尤利却坚持了近五年。可以想象这个人有多么的无趣。所以自那以后,申夜和这位超市老板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
“听说你去男同学家过夜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很遗憾,对方不是你这种无聊的单身大叔。”
这时,申夜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你们又去喝酒了?而且还喝了不少……”
“啊,那个……”
申究似乎想辩解什么,却被一旁的尤利打断了。
“今天下午,他突然来楼下找我喝酒。我当然不会陪他了,我这么忙……
可他竟然说要请客!请客啊!
究·葛朗台先生竟然要请客了!我当时被吓坏了,所以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
申究被出卖了。
他平时嗜酒如命。虽然酒量很好,从来不耍酒疯。但每次喝多之后他就会睡得像死人一样,然后直接睡到第三天早上,浪费掉整整一天的时间。
在这个典型的资本主义城市里,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生命。所以申夜一直反对他过量饮酒,要求他控制饮酒的次数。
可是……
“你昨天,不是刚刚喝过了吗?!”
申夜把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脚“踢飞”了。
这不是在夸张,被踢到肚子的一瞬间,申究的双脚确实腾空了。不过,申究虽然表情痛苦,却并没有倒下。他以十分专业的动作找回了身体的重心……这就是他在申夜的剥削和压迫下所自创的一套技能。
真是悲催的技能啊~~
不管社会再怎么文明,“家庭暴力”也是个永远的新课题。
申夜走向正弯腰捂着肚子的申究,一把愤怒的抓起了他的头发。
“你请客的钱是从哪来的?”
从初中开始,申究挣的钱就全部交给申夜保管了。她的腰包里可不光是电棍和蝴蝶刀,还有家里的唯一一张存折。自那以后,申究就活的不怎么好……
此时,她的表情就像是税务局的调查员一样,让这两个人的商人之血战栗不已。
“那些是我平时从房间的死角或是地板缝里抠出来的硬币,已经攒了两年多了……”
“也就是所谓的‘私房钱’?”
“不,真的只是捡来的钱~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毅力的~~”
“毅力……你骗谁呢?!”
又挨揍了。
申夜有个很明显的习惯,只要她说话时带有“!?”的语调,就很可能会伴随着某种暴力动作。
先狠狠的质问对方,再对其施以愤怒的铁拳。
尤利:“好了好了,不要在我的店里闹,都给我回家去。”
申夜:“你不说我也要回去了,你的店里总是有股老年臭。”
“……”
说完,申夜就上楼了。申究像毛毛虫一样缩在了地板上,看来在最后的一下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看到申夜走远了,尤利踢了踢申究的屁股。
“行了,别装了。你也快点滚蛋,我要关门了。”
……
回到家之后,申夜打开了电视,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终于想开了……
有这样的白痴老爸,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干脆离家出走算了~~)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反面”教师。小孩子一旦过了10岁就不会再去崇拜自己的父母了,反而一边想着“绝对不能变的像他们那样糟糕”,然后一边以自己的步调成长着……
可到了最后他们都会猛然察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还是变成了父母那样。自己所走过的路,都是他们曾经走过的。那种失望和无奈,会突然让人变得苍老起来。而这苍老的自己,就和当年展现在自己眼中的父母如出一辙。
这个规律既像是祝福,又像是是诅咒……
申夜就同无数的年轻人一样,相信着自己能够摆脱这个规律的束缚。而这份信心和魄力,正是他们手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