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我终于放假了……这一个学期中,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一直在写文,就连这一篇的文字,都是断断续续几天写一点儿拼凑起来的。由于个人情绪等不确定因素,应该有不少ooc…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十分抱歉,不过请各位将就着看下去吧……
我是在河北读书,学的电气,大一的高数我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那方面投入了较多的个人时间,还望各位理解。
另附:经历了期末考试考了一半学校紧急放假、紧急改签火车票,提前三个小时在零下十几度的大风中排队进站和十几个小时的高铁旅途,我离开河北,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谨此,向还未离开河北、正要踏上归途的人们表示衷心的祝福,祝各位一路平安;同时,向全国各地与疫情抗争着的各位医务工作者,以及各位尽职尽责维系着社会稳定运转,为我们的归乡之旅保驾护航的各位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真诚的感谢。
星瑶
庚子年冬月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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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我在附近的武装国度里搜罗来两支老式步枪——一支齐亚帕公司的M1889杠杆式步枪,和一支马提尼-亨利步枪——还有一盒PPU马提尼.577/450弹和两盒Hornady.45-70步枪弹。
在一片混乱的武装国度里翻找出这两支步枪可以说是很不容易,也很幸运了。我能想象到人们面对那些外星生物的入侵疯狂逃窜,抢夺枪支的景象,也能猜到那些枪支和子弹,大多数是指向了持有者的同胞………
我拎着两支步枪和弹药走回阁楼。昨夜和希娅的交谈,没能让有些固执的她原谅黄亦宽,但至少让她同意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那个遗迹。
时间已经过了我承诺给黄亦宽的早上,他们应该已经向着遗迹出发了。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我走进阁楼,希娅已经起来了,她正在打理裙摆上羽毛样的装饰物。
“希娅,枪。”我把那支马提尼-亨利步枪递给希娅。考虑到希娅几乎为零的设计技巧,和这支马提尼步枪较为简便的单发装填模式,它能够让极少接触枪支的希娅快速且较为准确的向敌人连续开火。而且,它发射的.450口径裸铅弹只要命中目标,就能够给那些大蜥蜴的等离子护盾带来巨大的负担,只要希娅能够命中一、两枪,就能够重创或者击杀目标,配合我还算不错嘛的枪法和固化光护盾,应该能极大降低伤亡几率。
希娅接过枪,看了一眼,又把它递给我:“我…不会用。”
“啊这…”我接过枪,“没事,我教你。”
“我一定要用枪才可以吗?不能直接用这个解决吗?”希娅拎了拎挂在腰带左侧的剑,那把漆黑的迅捷剑随着抖动,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
于是我花了几分钟给希娅解释了枪支在减少我们伤亡概率上能够提供的帮助。
“可是用剑不是更方便吗?我不习惯用枪…”希娅仍旧表示不愿意用枪。
没办法,软磨硬泡,我在浪费了一共二十五分钟后,才让希娅拿起那支老式步枪。
“这样,”我扶住她的手,拉开马提尼-亨利步作为枪扳机护圈的杠杆,“这样就可以打开枪膛,然后把枪弹放进去,”我将一枚.577/450马提尼弹放进枪膛,“然后拉回来,瞄准,扣下扳机就可以射击了。”我将杠杆复位,带着她的手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好在希娅她知道怎么瞄准,不用我去教。
我松开手,希娅将瞄准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又拉开杠杆,将那枚子弹退出来,收回盒子里:“艾芙尔,子弹的话很宝贵,不能浪费,对吗?”
“嗯……能省就稍微省一点儿吧。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我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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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琳紧闭着左眼,右眼盯着先进辅助瞄准系统的目镜。
电子分划板上,蚀刻出的黑色十字线指示着瞄准区域的中心,血红的全息弹道路径标示线落在一个阿瓦兰托人的躯干上,计算机模拟出的弹着点被标记成醒目的绿色。
如此优秀的辅助射击系统,让任何一个没有患上帕金森综合症的人都能在500码的距离上打出SubMOA的弹着集中度,哪怕是洛琳这样连瞄准时应该双眼睁开都不知道的孩子。
寒冷的空气带走她体表的热量,将她的手冻得通红,掌心渗出的汗水却将90式步枪的握把润湿。
求求你了,快走开吧,不要再看着这边了……
洛琳在心中祷告。
黄亦宽匍匐在她身边,也看着那阿瓦兰托人。他的步枪,和他并不算十分精湛的射击技术并不能保证击毙那个大蜥蜴。他不打算催促洛琳,更不打算强迫她扣动扳机。他觉得,无论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学生,善良的学生,绝没有举枪杀人的觉悟和勇气——纵使可能是为某人复仇之类的想法支撑着她上的前线。
他本来也应该是学生,也本在读书的年纪……暂时放下大学平静的生活和,应征入伍,到战场上来,他到现在,都不是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认为,至少自己有对不论任何目标痛下杀手的觉悟。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个路口趴了十几分钟,直到那蜥蜴人环视一周,转身走向另一个路口。
“走吧。”黄亦宽扶起洛琳,帮她拂下长发上的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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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原本站在路口,望向另一侧的阿瓦兰托人转过身。向我们匿身的花坛迎面走来。大概是因为植物上的积雪,他没能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我把枪放在雪地上,血红的锋刃在手中凝结。
在这里贸然开枪,只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引来更多敌人。徒增我们的伤亡几率。
我估算着那阿瓦兰托人的前进速度,准备等他接近的时候将他一刀解决。
可,希娅拍了拍我的肩。
我回头看着她。
“怎么了?”我尝试着比出口型。
希娅凑到我耳边,“能不杀掉…就不要杀了吧。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杀戮。”
希娅和黄亦宽几乎说了一样的话。
“啊?”既然是敌人,为什么要放过?难道在自治领死去的那些人,不是被这些大蜥蜴屠杀的吗?
那个阿瓦兰托人越走越近。
“希娅…这…”我听着那大蜥蜴沉重的脚步声,“如果他碰到花坛的植物,我就动手,这样可以吧?”
希娅点点头。
阿瓦兰托人在花坛前停下脚步,转身,沿着大路的方向,向下一个路口走过去。
就像…在巡逻一样。
我们起身,翻过花坛,继续向着遗迹入口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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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亦宽和洛琳不得不在距离遗迹两百余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大约是遗迹入口的方向,他们看到了一个临时工事——阿瓦兰托人的前线工事。
那是由三组固定在地面的大型等离子护盾、三个机枪组和一些零零散散的障碍物组成的防御型工事。
在望远镜中,黄亦宽至少可以看到十个阿瓦兰托人挤在那个并不很大的工事里。
明目张胆的闯进去是绝对做不到的。
“枪…给我吧,洛琳。”
“诶,好…”洛琳把那个工程塑料盒从背包的Molle系统上取下来,递给黄亦宽。
黄亦宽将枪取出,打开脚架,放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适当地调整了肩托和托腮板的位置。测量风速和目标距离;计算机自动调整加速磁场偏移角度,以改变弹头自旋速度,从而让这套武器系统达到最优的射击状态。
他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阿瓦兰托人套进模拟弹道的末端。那个倒霉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将遭遇怎样的杀身横祸,仍旧靠在工事里的一堵矮墙上。
黄亦宽打开枪栓后方的保险,又打开电磁加速系统的充能开关。轻微的电流声标志着四个1法拉容量的电容被充满。他将食指搭在扳机上,用指腹轻轻牵动扳机。
可调扳机力度的二道火扳机发出第一次轻微的震颤,他顿了一下,继续将扳机压下。
“砰!”火药燃气将四周的积雪吹起,一枚.50A-Max弹头以七倍音速奔向目标,砸在阿瓦兰托人的胸甲上,将那个倒霉蛋撕成碎片。
阿瓦兰托人的掩体里立刻骚动起来,黄亦宽拉开枪栓,退下弹壳,推入下一发弹药。他继续瞄准,却发现另一片紫色血雾溅起,那群阿瓦兰托人似乎被什么吸引着,一窝蜂地涌出了工事,离开了他的视线。
“奇怪…”黄亦宽喃喃自语,他收起枪,背起那个塑料枪盒,又拉起趴在地上的洛琳,“走吧,趁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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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那个阿瓦兰托人套进老旧的机械瞄具中央,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那些阿瓦兰托人离我们也就两百米的距离,不需要很好的射击技术就能够命中。
希娅也举枪,瞄准着工事里的阿瓦兰托人。那工事建立在遗迹之上,除了将他们全部清除,我们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用指腹牵动扳机,阻铁将击锤释放,推动击针刺入.45-70Govt步枪弹的伯克塞式中心底火,作为发火剂的叠氮化铅在压缩下爆炸,引燃了壳内70格令的火药,将410格令重的Sub-X弹头推出枪管,带着巨大的动能奔向目标。
命中,红色的塑料弹尖在护盾的撞击下,挤入铅质的弹芯。变形的铅芯将黄铜背甲撑开,摊成一张大饼,将接近四千焦耳的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递在等离子盾上。
不堪重负的护盾破碎成淡蓝色的光粒,那蜥蜴人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迅速拉动杠杆,将弹壳退下
在我来得及再次瞄准之前,我看到阿瓦兰托人被什么东西撕碎,溅起一片紫色的血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鸣声,和轨道炮特有的电弧噪音。
洛琳?
应该是洛琳的射击。
四周的阿瓦兰托人警惕起来,向四周张望。
洛琳和黄亦宽,肯定是没办法应付那十几个阿瓦兰托人的。参照前几次与阿瓦兰托人战斗的艰难程度,就算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要应付眼前这十几只大蜥蜴,几乎没有零伤亡取胜的可能。
所以…我别无选择。我不可能让洛琳陷入更危险的情况。
所以…抱歉,洛琳,希娅,宽。
我起身,瞄准了另一个阿瓦兰托人。
“砰!砰!”间隔不到半秒的两声枪响,那个阿瓦兰托人像是被石子击碎的葡萄酒杯,将深浅不一的紫色液体喷溅在身后的墙体上,然后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跪下,倒地。
第一枪并非来自我的射击,而是希娅。
“诶?”
“不能让洛琳冒险吧?”希娅拉动杠杆,退下.577马提尼弹肥胖的弹壳,向枪机内塞入下一发子弹,“所以我想,我们试试拖住他们好了。”
剩下的十几个阿瓦兰托人,几乎立刻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推进,前排的两个手持大型等离子盾,一边前进一边搜索着道路两旁的掩体。看上去相当难以应付。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希娅,你尽量远离我,我将他们引开,然后,你去和洛琳、黄亦宽会和。”
“不,一起吧。抛下别人自己活下来这种事情,我已经没办法再做出来了。”希娅答。
再?
疑惑的片刻,我看见什么东西从远处的废墟腾起,拖着白色的尾迹,以极高的速度逼近那群阿瓦兰托人。
“趴下!”我将希娅扑倒在地上。
“轰!”巨大的爆鸣声,裹挟混凝土残片、植物碎屑、肢体残片的冲击波从掩体上方掠过。
我爬起来,看向那些阿瓦兰托人的方向。
什么都不剩下了,只留下一个大约有一米深的大坑。坑的边缘,残存的沥青路面融化成半液态,向坑中渗去。道路两旁的木质建筑物被冲击波和超压撕成碎片,仅仅留下混凝土的基座。
黄亦宽的那一枚80式80mm火箭推进云爆榴弹。
那玩意儿产生的超压场半径在50米以上,引爆距离没设定好,或者那些阿瓦兰托人再往前走一些的话,搞不好我和希娅难逃一死。
不过,好歹解决了那一群阿瓦兰托人,足够了。
我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甩了甩尾巴,清理掉粘在毛发里的灰。
“走吧。”我拉起地上的希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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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瓦兰托人的工事所包裹的,是一栋老式建筑的基座。
由古老的砖石铺就而成的地面上,可以看到一处通向地下的阶梯,阶梯的宽度,足够通过一辆军用装甲车。
顺着阶梯一路向下,砖石墙壁渐渐变得残破,崩解,露出不知何种岩石构成的黑色洞壁。
希娅打开军用手电,照向四周,墙壁上布满了不同时代的涂鸦,有石灰、有泥浆,也有现代的丙烯颜料。
越往里走,能够辨认的涂鸦就越来越稀少,渐渐的,涂鸦被浮雕取代。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涂鸦式浮雕,它用粗陋的线条和深深的沟壑,描绘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有着球形的躯干,等长的、拥有一个肩关节、两个肘关节,却见不到手指的四肢。
浮雕的图案,向我们描述着那古怪的生物构建着庞大的城市群,在其中生活。
它们似乎是一种世界性的生物,因为我能够看到浮雕上描述着它们所生存的世界里,大陆是类似于冈瓦纳古陆的形状。
不同于阿兹克特壁画等等远古涂鸦,在浮雕的世界里,我没有看到战争的景象。
“真是……和平的世界?”希娅移动着手电的光点,扫视着这布满洞壁的浮雕。
“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回答。
按照时间推断,黄亦宽和洛琳应该比我们早了至少十分钟进入这个岩洞,他们也应该注意到了这些浮雕。不知道高中学了三年历史的黄亦宽,会对这些东西有什么看法。
我们继续往前走,岩壁上的浮雕也渐渐变化了。
我看到,那些球形躯干的生物,似乎从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起,就一个不剩的从浮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四肢比例看上去并不协调的人形生物。紧接着,我们看到了战斗:那些人形生物,和一种巨大的、轮廓难以辨识的生物的战斗。
再往后,因为洞壁被破坏的缘故,浮雕戛然而止。原本较为平整的洞壁变得坑洼不平,像是被什么液体腐蚀了一般,看上去相当的骇人。洞的截面不再是规则的矩形,而是变成了不规则的近似圆形。
“这…”
在手电的照射下,不在平整的岩石表面,浮现出无数意义不明的亮点,亮点间被某种反光的细线链接,构成混乱而复杂,不可言说的神秘图案。
“这……”
希娅将手电移开那些令人感到一阵恶寒的图案,转而照向洞穴的前方。还好,前方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堵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墙,并没有令人作呕的粘液生物,也没有悠长而音域宽广的奇异笛音。
洛琳留下的气息仍旧刺激着我的鼻腔,他们应该在不久前经过了这个诡异的洞窟,然后抵达了墙的那边…
希娅将手电的光斑缩到最小,只照向前方那堵金属的墙,这正合了我不愿再看那墙面上图案的意愿。
随着我和希娅的接近,墙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橙红色的亮线,似乎是我们的接近触发了什么机关。
金属的墙面分解成由不规则几何体构成的几部分,向内收缩,重组,构成了一条通向更深处的矩形通道。通道的四壁是相同的材质,我伸出手,触碰那侧壁的金属。
并不寒冷,甚至,有些许温热。在我指尖触碰的地方,暗淡的红色光斑沿着经纬,在金属表面蔓延开来,并逐渐明亮,最终将整个通道点亮。
走过通道,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在这巨大的空间中,是一座至少有五百米高的塔。塔身由锐利而不规则的金属几何体构成,以一种蔑视重力的姿态矗立在这洞穴正中,塔身几何体拼接的缝隙处散发着明黄色的光,将四周暗淡的岩壁照亮。
“来了啊…”黄亦宽的声音由远而近
“艾芙尔!希娅!”洛琳一路小跑,站定在我们面前,“太好了……没有受伤吧?”
“没事。”我答。
“抱歉,让你担心了…”希娅摸了摸洛琳的头,片刻,便以愤怒的目光看着黄亦宽。
“抱歉希娅,”黄亦宽看着她,“这…是我的问题,不该瞒着你。不过我能向你保证,这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出去。我只执行破坏掉这里的命令,可以吗?毕竟不能把这里面的东西留给阿瓦兰托人。”
显然,他已经仔细考量过怎样的方案能够在不触及希娅底线的前提下,更接近这次任务的目标了。
希娅瞪着他,过了有一会儿,才撇过头去,“也行。只要不带走这里的东西…”
“那好,”黄亦宽从背包里取出pad,“我们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是带回遗迹里尽可能多的物品,这个我现在叉掉,就当作完不成了。然后第二任务:破坏遗迹,我已经有些眉目了…”黄亦宽转头看着那座高塔,“希娅,你保护洛琳,原路离开…这里我和艾芙尔能处理。艾芙尔,跟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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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娅带着洛琳向入口撤离,洛琳仍旧在为我和黄亦宽担心。不过我用“之前承诺的会好好回来,这次也一定能做到”之类的话忽悠了一套,她总算愿意跟着希娅撤离了。
嘛…活着出去应该不是大问题,所以也不能算忽悠?
向高塔底端走去的路上,黄亦宽问我们,“轩,你进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对这座塔吗?还有,不要再用那个名字叫我了…”我反问。
“对。比如:我们从进入入口的岩窟,到进入这个遗迹,总共用时不到十分钟,没有特别明显的陡坡,却下降到地下至少八百米深的位置,还感受不到地热导致的气温升高?”
“这!”
“然后,在这…”黄亦宽停下脚步,取下自己背上,那支属于洛琳的反器材步枪,支起脚架,放在地面上,“看看瞄具,辅助弹道计算机已经校正过了。”
我趴下,将右眼放在瞄具后方,瞄准视野内,一道红色的轨迹和末端绿色的光点清晰地指明了预测的弹道。
“没什么问题啊?”我说。
“上下摆动枪身试试。”黄亦宽说。
我将瞄准点稍稍抬高一点,红色的轨迹立刻抽搐起来,不知该指向何方,最终红色的“传感器损坏”字样在瞄准视野中亮起,随后熄灭,只剩下蚀刻分划板上黑色的辅助瞄准线。
瞄具故障关机了……
“这………”我站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步枪。
“这个故障,最早是洛琳发现的。”黄亦宽补充。
“你……想表达什么?这里有强电子干扰什么的吗?”我问。
“不是。还记得不久前自治领短暂存在的重力异常区域吗?虽然难以置信,但我觉得……我们所在的这里…重力被反转了。”
重力反转?的确,这确实说的通。且不说我们实际下降高度可能百米不到,却看到矗立眼前几百米的高塔,这里的环境温度没有被地热明显影响什么的;国产的90式轨道武器系统所采用的弹道计算机,不可避免地采用了陀螺仪来捕捉射手对枪支的移动。就目前而言,采用卡尔曼滤波算法的陀螺仪可以很精确地感知X轴和Y轴上的加速度变化,从而精确地反馈出此二轴方向上的运动,但由于Z轴方向,也就是垂直于地表向下的方向,由于存在重力这样的恒力影响,会导致卡尔曼滤波算法不可避免的在Z轴产生自旋偏移。而在这套弹道计算机中,应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是用地磁的变化进行辅助测算。如果说重力倒置,使得算法偏移的方向改变,但地磁的变化方向并未产生变化,导致计算机不断录入错误数据,最终被自检程序认为硬件损坏的情况,的确可能发生……
“这和你对破坏遗迹的想法…有什么关系么?”我问,“你不会想破坏掉导致重力异常的那个玩意儿,让这个塔自然坍塌吧?”
“是这样。”黄亦宽的回答简短有力。
“你疯了,黄老汉。”在塔的脚下,我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我看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底下,也就是我们的头顶,是至少五百米的空洞,你觉得你带了什么设备,能让你破坏了重力源再活着跑出去?”
“我没疯,轩。”他的语气异常的冷静,冷静的像那个一年多以前的他。
黄亦宽没有移开视线,他黑色瞳孔外的角膜反光,映着我的双眼,“你知道……我有些不择手段。”
“你那不叫不择手段,你那是明哲保身。”
“随你怎么说吧,轩。既然你……还以这样的形式活着,我…已经不再有什么目的要达成了。除了向希娅道歉,让她原谅我以外。”
“都说了不要那么叫我。黄老汉,你现在,比几个小时前迷迷糊糊的样子还让人放不下心。”
“轩,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军么……”黄亦宽坐在塔的金属基座上。
“你说。”
“你知道……新几内亚内战吧?”黄亦宽从脖子上取下“狗牌”,那链子上,除了刻着他的姓名、国籍、部队番号、出生年月和归属地的两块金属牌子外,还有一个有机玻璃的小瓶子,里面是一枚残破扭曲的金属碎片。
“我知道。去年才发生的事情。印尼要并入亚联,新几内亚岛上的那部分不愿意,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政府也掺合进来,搞了那么一出。最后整个新几内亚岛成了新世纪的‘孤星共和国’,然后又变成自治领的一个州。宽,你别忘了我在哪读书。”
“自治领…对,你肯定知道。你记得战争什么时候打响的吗?”
“去年八月下旬。怎么了?”
“高考出分,你忙着办理出国手续,在七月底去了自治领报道。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华政,非要跑到南大去读书吧?”
“记得。你说你不想学法律,我说你选修史政不想学法律,跑去南大,想学什么。”
“对。现在我回答你吧,我没想过我想学什么,南大好专业我都够得上,出来混口饭吃不成问题。我想的,是和小雨一起去南大。”
“小雨…林雨?”我问。林雨,我之前提到过的,林汐的妹妹,我和黄亦宽的高中同学。在一年前意外去世。我是在澳大利亚得到的消息,因为学校方面的要求和海关程序问题,没能赶回去参加葬礼。
等等………陪林雨去读南大?这…这我就有点儿捉摸不透了。这人高中从来没有表达过对异性朋友的偏好,我唯一能看出来的是林汐可能有喜欢他的意思。林雨…这我还真没想到。
不过…林雨……
“是她。在自治领的你,应该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没能出席葬礼。她是在八月下旬去世的。距离南大开学半个月。”
“八月下旬?”
“我和她,一起,在你启程后的两周,去了印尼旅行。那个时候,那边根本没有混乱将至的迹象。我们本来想着,从印尼到巴布亚新几内亚,再到澳大利亚,直接给你一个惊喜,可是…我们办了全程的签证,却不得不在那里止步。还好…政府的撤侨很及时,我捡回一条命,但小雨…”黄亦宽将那串“狗牌”递给我,“这个小瓶子里的钢芯,还有铜被甲的碎片,是那枚要了她命的步枪弹。美国人许可,比利时人生产装配,德国的航空物流派送到澳大利亚自治领,被装在奥地利产的自动步枪里,让她变成自治领的军队在所谓‘维和‘时屠戮平民的牺牲品。当然,那边的政府给出的论调是‘误伤’,呵呵。误伤。他们甚至没有提导致死亡这个结果。”
黄亦宽自嘲般的笑了笑。
“轩,你知道最初为什么我要来自治领协同撤离吗?在我不知道你和洛琳没有成功撤离的前提下。”他忽然问我。
“额?”
“我是想看看那帮需要我们协助撤离的澳大利亚人是什么嘴脸。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趁着这个机会,把那几个所谓造成误击朋友找出来,让他们体验一下所谓的误伤致死。”
黄亦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笑容,但转瞬即逝。
“但其实阿瓦兰托人的动作挺快的。据说我要找的那个连队,早在澳大利亚要求支援的几个小时前,就因为战斗减员而撤销编制了。”
我看着他,不知该如何继续眼下的话题。眼前的这个黄亦宽,似乎已经失去了部分理智。
“说了这么多,黄老汉,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要来送死…”我不得不将话题引到最初的地方。
“我可不是来送死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保护好洛琳,又意外的遇到你。艾芙尔,你也出去吧。”黄亦宽站起身,走向塔身。
金属的塔身中分离出四个边长十几公分的立方体漂浮物,那四个东西构成矩形的四角,在那四个漂浮物之间的区域里,带电的粒子轨迹开始变得诡异。
那是强度至少0.5特斯拉的磁场。
磁场通过黄亦宽的身体,随后那四个立方体返回塔身。在它们与塔身融合之后,塔身上的一块金属向内部收缩,露出进入塔的通道。
黄亦宽走向他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简易的塑胶炸药——那是由一个密码计时器,三根电雷管、三块C4炸药、电源和一堆丑陋的导线组成的玩意儿。
我快步跟上他,走进塔身内部。
塔的内部空间看上去比想象中的狭小,这或许是各种几何体的堆砌占据了空间,遮挡视线的缘故。
我能看到塔的“底部”,有一个亮着橙黄色光芒的圆柱体。那大概是重力源。
“喂,”我拉住黄亦宽,“炸药拿给我,你出去。”
“不了,我来吧。洛琳还在外面,等着你。”黄亦宽摆脱我,沿着塔身内壁的阶梯,向着塔底走去。
“你就一包C4,能破坏重力源?”
“能的。先驱的遗迹不会对人类设防,这是为什么我们能取出那么多的先驱遗物。同样,我可以不取走它,而是破坏它。”黄亦宽扬了扬手里的炸药。
“那么,炸药给我,你出去。”我快步跟上,想抢走他手里的塑胶炸药。
“炸药安放后,到爆炸的时间够我跑出去了,而且,你不知道密码。”黄亦宽将那包塑胶炸药举过头顶,“别耽误时间了,出去吧,艾芙尔。”
“7355608,起爆时间最多只有40秒,你当我傻?”我拦在他身前,“你就这么不想活?你知不知道,你比几个小时前还不正常?”
“我正常。小雨死后,我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在学校报大学生兵役的时候,根本没看什么服役补贴什么学分减免什么保研,我只看哪里乱,我能上哪送死,这好歹算是为国捐躯。我找了老爹的朋友,把我送到边防,然后又送到维和部队,去了阿富汗打澳大利亚雇佣兵,再回澳大利亚帮他们打外星蜥蜴。我们一个连,在纽卡斯尔郊区打的只剩下四个人,被临时重组成战术小队。我知道你没有撤离,被困在城区,我带着小队杀回来,只看到你的刀和尸体。我…我真他妈就一个废物。”黄亦宽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他缓了缓,“所以让我去,你出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我确实没想到,林雨的死给他留下的打击有这么大。黄亦宽是个理性的人,仅限于在他有需要达成的目的时。我曾经问过他,他想去哪,想学什么,有什么理想,他没有回答。我当时只是以为,这个人城府深,可能抱着一个十分远大的理想,不太愿意与他人分享罢了,于是便就此作罢。现在看来,他的努力怕是只为了追随和守护心中之人罢了……
失去了他所珍视的人,他悲伤、绝望,这很正常。人之常情。
我也体会过这种悲伤和绝望,我能够理解。
同样…林雨的姐姐,林汐……
我想了想在咖啡馆里和林汐的对话。
“抱歉,做不到。我可以让你去,但我得跟着你。林汐还在等着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