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叶茗希】
“叔叔好。”
“啊，是茗希啊，来找仪芯的？”
“是的。”
“她一直躲在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你帮我劝劝她吧。”
“放心吧，我会的。”
这一次是我自己主动过来的。我曾打过很多通电话给她，她都没有接，所以我猜测，她应该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者遇到了某些烦心事。下午白言的反应也很可疑，说不定和白言有关。
不过仔细想想，我还是能够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我并不愿意承认。因为我在害怕着，害怕她的反应，害怕她的眼神，也在害怕着她的同情。
走到她的房门前，我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我。”我努力地用着一个十分冷静的声线，努力地做到和平常来她家玩一样。
说起来，我们已经认识了4年了，看上去还真是一段孽缘啊，居然是因为我的自杀而认识的……
“请进。”她的声音意外地平静，我还以为会是边哭着边回答，不过想想也是，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坚强。
既然我来了，那么就证明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虽然连我自己也想问，最坏到底是有多坏。也有可能对于我来说是最坏，但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之类的……
说到底，我对她要去参军这件事情十分的抵触，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能离开她了吧。如果要按照感情来说，我喜欢她的程度大概超过喜欢白言。
【我来当你的朋友】
这句话，还在我的脑海中沉浮。
深呼一口气，我推开了门。
她坐在床上，仍然穿着睡衣。床边那个白言送的大玩偶似乎遭到了一些很不好的待遇。床上的被子枕头乱七八糟的，看样子刚刚她在做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她的头发凌乱，双目红肿，黑眼圈也十分明显，一脸的愁容，暗淡的双眼直视着我，抿着嘴，似乎在压抑着情绪。
关好门，我走到床边坐下，把眼镜脱下放到一边，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又在发公主脾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抓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去，但是她的目标不止是我的手。
她直接把我压倒在床上，整个人骑在我的身上，虽然不重，但是只靠我的力量也很难反抗。
她二话不说直接掀开我的衣服，我的腰部暴露了，在肚子上蔓延的橙红色血管也暴露了。
“你知道了……”她的表情很可怕，似乎是在盯着猎物，又像是在看着仇人一样。
“你就没打算告诉我吗？”她无力地垂下肩膀，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趴在我的身上，我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体温。
似乎在得了“黑阳”之后，我对别人体温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就像今天下午，白言的体温就有点低。
“我怕你会伤心。”我移开脸，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白言告诉你的吧。”
她抓着我的肩膀，撑起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看着我，紧咬着嘴唇，眼中的泪水已经溢出，像雨滴一样低落在我的脸上。
“是谁告诉我的重要吗？！如果没有人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我们的关系难道就只有这样吗？！”
她大声地嘶吼着，眼泪像是小雨一样飞快地掉落着，明明我没有流泪，但是我的脸上却布满了她的泪痕。
“对，对不起。”我最终只是叹气，想要移开视线，却是不忍。
我们的关系并不像是白言和夏昭那样，相互之间几乎不存在秘密。至少在我的心里，就有着许多的秘密，但是并没有全部告诉她。
“怪不得当时我说要去参军，你的反应这么奇怪，你为什么不早一些说出来啊！”
她坐在我身上，用袖子擦着泪水，身体随着抽泣而颤抖着。我撑着床，让自己坐起身，把可怜的她抱入怀中。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不想让你伤心，不想看到你哭，所以我才瞒着你的啊。你以为我就很好受吗？听到你要离开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啊。”
是吗，这就是最坏的打算吗。我还是把内心中的话语全部都挖掘了出来。即使如此，我还是没能流出一滴泪水……或许是那天，白言说过那种话的时候，我的泪水就已经流干了吧，现在我能流的，大概就只有血了吧。
“你终于说出来了。”她忽然伸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想离开你，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明明只要你好好地说出来，我就不会离开了，只要你说出来，我连学生会长都可以放弃，可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啊！”
是吗，原来我一直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心里吗。这不就和那个笨蛋白言没什么两样了吗，我还以为我被她所改变了，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一成不变。
不过这一刻，我算是改变了吧，因为我终于好好的说出来了，我终于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
“不对啊，你不也是到现在才说出来吗？”我大声地反驳道。“如果你早点说出来这些话，我就……”
忽然，她打断了我的话，用自己的嘴唇紧紧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这种感觉，和白言的完全不一样。
同性之间亲吻什么的，并没有像和异性那样害羞，反而会更显得大胆，而且她那不知从哪学来的技巧意外地很激烈，让我完完全全地忘掉了脑中所铺垫的一切话语，除了去享受，就是去反击。（白言：？）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反而让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她，红着脸松开后，那一脸的娇羞看上去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感觉，感觉没什么区别。”她舔了舔嘴唇，时不时地看我一眼，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似乎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乎还是白言更让我兴奋一点。”
“我都已经忘了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了。”我扶着脑袋深叹一口气。
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气氛有些尴尬，我和她都在僵持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办，你的病。”她翻下身，和我一起坐在床上，语气依旧冷淡。“你消失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别说这种话。”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腿间，心中充满了阴郁。“关系这种东西终有一天会破裂的。即使是我们，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分离。”
“你这话，听上去和白言说的真像。”她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不知何时才会舒展。“不过确实很有道理呢，做人就要往前看，有的时候接受现实也是一件好事。”
听着她说着一番完全不像她应该说的话，我的心脏隐隐作痛。
“如果当时，你没有救我，该多好。”
然而我说出来的话，也完全背离了我原本的想法。现在的我，似乎是来吵架的，而不是安慰她的。
“像是情侣吵架一样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我们之间应该冷静一下比较好，我也该提前习惯一下没有你的日子了。”
“或许是吧。”
这大概就是现实吧。就算是关系再好，也会有决裂的一天，不知白言看到现在这个情况，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了。明明我们之间可以像是白言和夏昭一样以“直到消失之前都要在一起”的决定来度过仅剩下的日子。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如此优越的条件，因为时间的沉淀，我们之间已经开始产生距离了。
而且在我们心中，也已经有了可以替代的人。是的，我们并不存在纯粹的爱情，连在我们之间的，只是时间所带来的习惯与羁绊，就相当于家人。
她走下床，坐到电脑桌前。
“我还是觉得我要去参军。”
“那么白言呢？”
“他已经有小昭了，大概已经不需要我了吧。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死心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内心中悄悄地做出决定。这个决定可能和她的做法差不多，只不过可能来得更快一点，也更加猛烈一点。
她说的没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也要往前看，不是吗。
“嗯，我支持你。”我露出笑容。
“谢谢。”她扭过头，也露出笑容。
“啊，你来看这个。”她紧盯着电脑屏幕，忽然惊呼道。
我也爬下了床，然后站在她的身后，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望向电脑屏幕。
“已经有一例成功痊愈了吗？看上去像是假消息啊，而且你看这配图……”望着新闻边上的配图，我紧皱着眉头。
“看起来像是个太空舱，又像是拿来冷冻猪肉的，真可疑。”
“肯定是假消息吧。”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在意这些也无所谓了，反正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还是乐观一点比较好呢。”她不痛不痒的劝告在此时是多么的无力。
“是呢。”我也无力地回答道。
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我们的心境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就是所谓的“看开”了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是心里受到的创伤再大，如今再往回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还不如早些接受现实，青春还未完结，未来的道路也还在继续。
如今的我也能够冒出如此成熟的想法了呢，只不过是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想想，这些都是值得的，毕竟想要改变一个人或者改变自己，一定程度上的受伤与挫折是很必要的。
不知道他何时会改变呢，他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一如既往的悲剧、还是终究逆转的喜剧呢，或许我已经无法看到了吧，我也是时候该从他身边退场了呢。
这个悲凉的夏日，真希望晚一些结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