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从床上弹起,急急忙忙地拿起摆在床头柜的手机,一不小心把安定碰倒在地上。
——7点整,离上课铃声响起还剩下40分钟。我松了口气,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安定,重新摆在床头柜上。
“起床吧。”
我自言自语道。
洗漱过后,我离开了公寓。
经过昨晚的大雨后,今日的阳光异常的明媚,天空就像是被人洗刷过似的干净无暇。估计是大早上的原因,感觉天气有些转凉,不过到中午太阳还是会很猛烈吧。
微风渐渐地吹起,拂动着我的刘海,我感觉有些舒服地眯上眼睛,深叹一口气,仍旧感觉到了些许困意。
路过便利店,我买了一罐摩卡,给赶往学校的路上增添一些别样的味道。戴上耳机,播放着某些人气较高的电子合成歌曲,那机械般的声音却倾述着抒情的曲调,这种反差感让我很喜欢。
斑马线前,一辆公交车偶然路过,溅起些许水花,引起马路边上那些女学生们的一阵尖叫;公交车上,偶然间觉得眼熟的两个女生互相陪着笑脸闲聊着,相互之间的线以看不见的速度在修补着,两人之间的墙似乎已经开了洞口。;校门口外,黑色小轿车稳稳停下,我放慢脚步,摘下耳机,从背包里拿出一罐黑咖啡,面带着苦涩的微笑;车门打开,白发少女稳稳地踩在地面上,脸上的笑容带着别样的温柔,接过咖啡,转头一声再见,黑色小轿车嘶吼着远去;相视一笑,两人并着肩走进校门,路途或许收获了许多羡慕的视线,她只是躲避着,面带着些许违和感。
“啊,对了,昨天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她眯着眼睛,稍稍仰起头,刚好到我肩部位置的身高让我感到可爱且微妙。“我有时间哦,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嘛。”
最后一天的意思是最后一天上学。接下来的中秋节和下一周时间,她要开始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国外尝试治好身上的怪病。
“是吗,那么约好了。”想要拉起她的手,虽然说周围经过的学生和老师大多都习惯了这样的风景,但是在学校太过于亲密还是会被警告的。“中秋节啊,真期待呢。”
只是这期待之中却别有私心,虽然算不上恶意,但却包含着我那带有疼痛之意且长满尖刺的真心。
无意之间,我察觉到了,想要接受现实,必须抑制所有的逃避,只有以坚固的外壳包裹住的心才能够做到吧,而我正在尝试着。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交退学申请?”这是一次直面应对安仪芯的机会,所以我想要和她一起。
“大概是待会吧。”她把几根青丝捋到耳后,默默地低下头,语气中充满意愿地说着。“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好吗?”
即使是安仪芯会质问,会怀疑,会惆怅,或是会沉默,会皱眉,会哭泣,会留恋,甚至会强烈反对,她也打算由自己去面对吗。
不过我清楚,至少那个终会孤独一人的公主会带着热烈的心意,赠送出温热的希望,在那之中,也包含着公主对自己未来的希望。
“嗯,我也觉得你自己去比较好一些呢。”我十分轻松地说着谎,仅仅是把充满着留念的心重重包裹。
喧闹的校园一成未变,谁都不会过于在意某个学生的去留,或许这件事只是会成为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说着曾经有个精灵般的少女在这里停留过脚步,在不久后就飞往远方。我曾发生过的所有不平凡之事只是会有少数人会察觉,而人们只会摇摇头,或是微微叹着气,毕竟只能成为一个笑谈。
我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在这一生中能够记住我的人也是在寥寥无几,但这种种的不凡在我的心中却占有一片领地,即使是我,在多年以后,也会为了这些泛黄的记忆而感叹。
“嗯,那我先回去班级了,中午见。”
“拜拜。”
楼梯处告别,望着她和其他女生们有说有笑的背影,我转过头,重新戴上耳机,往楼上走去。
在这个夏日结束时,她们的人生轨迹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呢,千次的猜测比不上亲生经历,无论结果如何,我相信我都会有所成长,因为我没有停止过思考,也不会停止思考,我终究是人,即使被悲催的生下,我也有独立思考的权利,虽然人生依旧苦涩,但谁又清楚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光明一片呢?
现实已是如此,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就只能够去接受,能够改变的,终究只是自己。
如此想着,我的内心就豁达了许多。
走进班级,与同学们打着招呼,即使不是真心包含的笑容,但只要能够传达到信息,那也就足够了。
回到座位,把背包挂在桌子旁,视线自然地望向隔壁——平时比我早到的叶茗希却空着座位。
我凝视着,一张纸从身边递了过来。
“写好了。”
笑容依旧淡雅,只是眼神中的感情缺少了什么,我转头接过歌词,回了一个笑容。
“谢谢,写得真快啊。”
“朋友拜托的事情,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完成咯。”
我和她都清楚的,相互对视之间,故事仍在书写着,嘴上说说的【朋友】终有一天也会破裂。
“啊啦,今天茗希请假呢。”
我仔细地查阅着歌词,泠清颖巧妙地转移话题,眼神只是飘忽。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敷衍地说道。
“希望快点好起来呢。”
是啊,离艺术节还剩下一周了。
人生的这一篇章还有一周的时间就会翻过去了,那些曾经陪伴着我的人也将会陆陆续续地离我远去。
这并不是悲观,这也只算是获奖感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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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
手续、资料、身份证和申请书都带上了,把从没出场过几次的学生证挂在脖子上,我正打算从后门离开。
回头望了一眼班里的同学,心中不免有着些许伤感。就算是没有熟识到交心,至少也算是一起玩过游戏的情分,我的突然离开,他们估计也会觉得意外吧。
要不要和他们说一下呢……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林若会和他们解释的吧,而且知道我情况的人也挺多的。
“小昭,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是要去办公室吗?”
正在打着游戏的几个同学笑着说道。
“啊,是啊,抱歉。”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抱什么歉啊真是的……”
“对啊对啊,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们不是朋友嘛。”
对啊,他们一直都是把我当做朋友的,只是我并没有这么想,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用所谓的【虚情假意】来让他们认为我很温柔、友好、无私,其实真正的我只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罢了。
苦恼地笑了笑,我从后门离开了。
“诶,要去哪?”林若从我身边路过。
哈,到现在还问我要去哪,明明我早就和她说了今天要去申请退学的。
没有理会她,我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心中满是悲凉,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痛苦。
【其实有的时候,自私比无私更好】
偶然间,我才觉得白言有时候说的话十分有道理。我有些理解他某些消极的想法了,这不是单纯的悲观,只是他思考了太多,看到的太多,所以自身才会是纯黑色的一张纸。
如果我能够早一些死去就好了,这样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能够完成了,我在这世上也就不会再眷顾些什么了。
如今陷入到这样并不幸福的地步,不也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吗。
事到如今,我不想做逃兵,因为我一开始就背叛了她们。
我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公主的声音响起。
我打开了门,努力地挤出笑容。
“啊,小昭,有什么事情吗?”
安仪芯喝着蓝山咖啡,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望向我。
我往前走去,把手中的所有资料都放在她桌子前,退后一步,我开口道。
“学生会长,你好,我来办退学手续。事先我已经和班主任说过了,资料里也有她的签名,学生证和身份证我也拿过来了……”
“等等?!你说什么,退学?”
安仪芯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变成了惊恐。
【让自己痛苦也是一种手段,因为这样人才能够看得清现实】
“是的,退学。”我微笑道。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是情况又恶化了吗?还是说……要到国外去?”她激动地站起身来,表情悲沧。“难道说那不是一个假消息吗?”
“不,那是我的希望。”我再次后退一步,笑容消失,脸上再也没有沾染任何表情。“即使是海市蜃楼,但我也有相信的权利。”
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她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然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白言知道吗?”
“他知道。”
她陷入了沉默,原本能够像个学生会长一样严肃的她此刻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生一样。
“好,好吧。”她拿起笔,叹着气,在申请书上签了个名,然后推到我面前。“然后把申请书交给班主任就可以了。”
“谢谢。”我收拾好资料。
“即使你要离开,白言也不会劝你吗?他没有挽留你吗?”
安仪芯默默地低下头,右手扶着额头,语气低沉,如此突然的事情估计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为他相信我相信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好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我转过身,再次露出微笑。“其实在军训之前我就喜欢上白言了。”
她抬起头望向我,欲言又止,想舒展眉头,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
“啊,是吗,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嗯,是啊。那么再见了,公主。”
我转身离开,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重新踏在那条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你要去哪,小昭?”
意外地,身后传来了声音。我扭头望去,【林若】正靠在学生会门口旁的墙壁上,眼神中富含着原本应该消失的感情。
“我要去向幸福的彼岸。”
【我想要幸福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