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之国和山之国交界处,是连绵不绝的岩山和陡峰。一种名为鹰身人的生物盘踞于此,它们长着人的面孔,身体却近似于凶猛的老鹰,因此既能像人一样思考也能像猛禽一样翱翔天际。
我在王宫里就知道过这种凶恶的怪物,但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遭遇它的袭击。
鹰身人锋利的脚爪擒着我,翅膀强有力地扇动。借助来自西方的风力,她一路飞越连绵的山头,也飞越了阻碍我前行的裂缝,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之上。
被她称为红巢的建筑物便雄踞于这孤峰上,那是一幢用木头和岩石搭建的庞大宫殿,外观狰狞,通体血红,难怪被称为红巢。从鹰身人的言语当中,不难知道这所谓的红巢就是她们的大本营。
不辞辛苦把我带到这里来,它们倒底想做什么?
随着鹰身人把我扔在红巢前的悬崖上,我心里对煤球的思念很快便被深深的疑惑与恐惧所取代。
“好痛……”
一个多小时的强制飞行后,双肩被鹰抓掐得几乎麻木,稍稍揉了两下,便是钻心的疼痛透彻心扉。但疼痛感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掩盖。
“好高……”
我自认为并不恐高,不管前世还是今朝都一样,但从这孤峰上往下一瞟还是不由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从这里看下去,那条阻碍我进入山之国的岩缝已经成了一条细线。要是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无全尸吧。
“害怕了?小猴子。”
小……猴子?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我。就像人类喜欢把鹰身人叫做鸟人一样,它们也喜欢叫人类猴子吗?
这种互相的污蔑未免有点孩子气,让我想起以前自己把九皇子叫做韭菜籽,他也报复似的喊我萝卜须……
“啊!”
屁股突然被狠狠踢了一脚,回头一看,鹰身人已经梳理好被风吹乱的羽毛,正邪笑着盯着我呢。
“快点爬起来滚进去,首领还在等我交差呢。”
又是爬起来,又是滚进去,这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我有心反抗,奈何无路可走,只好忍着伤痛向鹰身人所指的地方走去——也就是那所谓的红巢。
红巢里没有灯火,不透光处便伸手不见五指。我跌跌撞撞地摸黑走着,鹰身人则紧紧跟在我身后,只要稍稍落后屁股上就挨上她一脚。我猜鹰身人肯定有夜视的能力,不然不会不在甬道里放置火炬,可是我没有啊!
“不要踢了,我看不见……”
“我管你看不看得见,走快点。”
说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鹰身人的脚爪是那样锋利,我护在臀部上的双手被抓后只感觉火辣辣地疼,而且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在指尖汇集。
多半是流血了。
长这么大,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还真是第一次。我咬了咬嘴唇,把涌上鼻头的酸意咽了回去。就像库里托说的那样,哭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更好欺负。我必须坚强才行!
强忍委屈在漆黑的甬道里走了大概三分钟,眼前突然一亮,再向前几步,一个辽阔的大厅便出现在我眼前。
不,与其说是大厅,不如说是天坑一样的地方。站在天坑底部,可以看到周围的墙壁上布满孔洞,我刚刚所穿过的甬道也是其中之一。而透过红巢上方的巨大开口,灰蓝色的天空直视无碍。
一个娇小的飞影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下,我眯了眯眼睛,发现那也是一只鹰身人,只不过和抓住我的那家伙相比这只鹰身人要更加的矫捷,身上的羽毛也更加油光水滑。
“你抓回来了个好东西啊,古那那。”
她落在我身前用骸骨堆砌的高塔上,悠然收起翅膀,满脸倨傲地说着。
原来抓住我的人叫古那那啊……
明明长的像个畜生,居然还有名字。
我有些意外得看向古那那,发现她正迅速地跪倒在地上,嘴里蹦出一连串恭维之词,想要取悦眼前的鹰身人。
“最美丽最高贵的首领,那什耶·红巢,这是我该做的,为了您,我什么也愿意做。”
她口中的夸赞我一听就知道是拍马屁,可被她称为首领的家伙却很是受用,笑的花枝乱颤停不下来。
“好好,古那那,把她带过来我仔细看看。”
卑微的鹰身人应了一声,用脚爪勾住我的衣服就往高塔上搬。幸好我穿的既不是从王宫带出来女仆装,也不是约克叔叔送我的那一套,而是半路上买的一身麻布衣服。不然又该心疼了。
噗通一下被空投在鸟人首领身前,我揉了揉膝盖,差点痛呼出声。
正低着头,耳畔突然有鼻息吹过。略微抬眼,首领蛇精一样的脸庞贴近了我的眼睛。她的眼神给人一种狂乱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不错,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极品……”
我本以为她在夸我的脸蛋,还有点点娇羞。可谁曾料想她用灵活的翅膀抬起我的手臂,细细观察起来,嘴里不绝于耳的夸赞赫然是针对我的手而来的。
“真是太棒了!”
她按捺不住似的舔了我的手指一下,粗糙坚硬的舌头让我紧紧皱眉。
这个鸟人,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尝到我指缝间的血腥味,鹰身人砸吧砸吧嘴,突然暴怒。
“——古那那!!!”
“首领,怎么了……”
古那那诚惶诚恐地飞过来,却被那什耶一脚爪按翻在地上。我看到锋利的脚爪赫然刺入古那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流如泉水一般涌出。
显然,首领愤怒极了。
“你居然毁坏了她的手!罪无可恕!来人,把古那那拖出去**!”
欸!?我的手有这么重要吗?
正当我为此懵逼的时候,红巢四壁的甬道里突然传来凄厉的鹰叫声。之后成群的鹰身人伴随着叫声冲入天空,盘旋着遮蔽了那本就微弱的日光。
接下来,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鹰身人们忠实地执行了首领的命令,它们争相俯冲而下用脚爪抓住古那那,边撕扯她的血肉边把这位悲惨的同类带上了云霄。由古那那所发出的哀嚎声被满天的鹰身人所淹没,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了。
不到一分钟过后,一具差不多散架的骷髅摔烂在了骸骨堆脚下……
我摸了摸脸上溅落的血滴,身体僵硬,如坠深渊。
连对自己的同类都这么凶狠,要是对我……
“不要害怕,这位可爱的人类,我那什耶是不会伤害你的。能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貌似礼貌而友善地,首领的蛇精脸再次逼近了我。可我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却只感到深深的恐惧,于是本能地后仰来远离她,结果差点跌下高高的骸骨堆。
急忙翻卷翅膀将我托住,鹰身人用她尖细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不愿告诉我就算了,不过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哟,特别是这双手,一定不要让它们有一丝损伤……”
她挥了挥翅膀,让两个鹰身人把我带离了天井,关进了红巢深处一间透光的牢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