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曾祖母一辈，”说到此处，她略顿一会儿，“就在那个动乱的特殊时期，与两位妖女有过近距离的接触。”
说到此时，众人愕然。
“妖女们的踪影并非完全不可寻。陆陆续续的，有传闻说某支民兵队在一座村庄外搜寻到了狐狸的气息，他们遁着那气味找到了两位妖女，并将她们击伤了。妖女流出的血液的气味，被民兵队猎人们的猎犬闻到了。他们顺着气味追查，最终找到一家村民的家里。迎接他们的村妇是村中唯一的寡妇，她矢口否认，说她家都三天没来过人了，怎么可能让两只妖女躲进去呢？民兵队失望地离开了，他们只好欺骗自己，以为那天晚上看到的，不过是妖女的幻影而已。”
“而实则，受伤的妖女们确确实实地躲在了村妇家中的地下室，逃过了一劫。村妇包庇了她们。等猎人走后，村妇询问她们，为什么不到山里去，而要跑到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来，她们则回答说，她们缺乏魔力，急需从人类身上补充魔力能量。村妇替她们包扎伤口，只让她们在自己家中歇息一晚。然而仅仅是这一晚的歇息，便让妖女们恢复了元气，她们对她感激不尽，回报的礼物是一瓶妖女的血液。她们告诉她，喝下这血液后，她便能获得神奇的力量。”
“村妇接受了她们的馈赠。待两位妖女离开后，第二天的清晨，许多村妇都发现，自己家的农夫在睡梦中暴毙了，整个人的躯体都像是被榨油机榨干了一般，只剩下皮包骨。这个村子成为了寡妇村。村妇恐惧于妖女们的力量，将那瓶血液压在储物柜的箱底，并极力试图忘却这件事。”
“那位村妇，她便是我的曾祖母。”
“后来，由于村中大部分的精壮男子都离奇死亡，寡妇村被废弃，村妇们都搬了出去，曾祖母也不例外。在搬往其他村子的途中，曾祖母被一伙山贼袭击了。他们看她长的好看，就想在野外强X她。曾祖母一个瘦弱的女子，怎么敌得过三个当打之年的大男人呢？为了防止蒙羞，这时她想起妖女们给予她的礼物。她当即喝下那血液。瞬间，从她的胸前，飞出无数多的绚烂的蝴蝶，把这三个山贼团团围住。三个山贼被蝴蝶们抬起来，被扔下了山摔死了。”
“曾祖母惊叹于这能力的神奇，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此往后，她结婚、生子，越活容貌越年轻，鹤发童颜，令无数人倾倒。那些不怀好意接近她的男人，都被蝴蝶吞噬了。妖女的能力似乎只能被动触发，而不能主动使用。她并不知道，妖女的血液，不仅融入了她的身体，也从此融入进了我们整个家族之中了。”
“慢，等一会，姐姐，也就是说，你和我，都……”
“没错，瑞恩，我们的体内……”白森捂住胸口，泪眼朦胧，“都流着妖女的血……”
“妖、妖女！是通缉令上的那两个吗？！”
“没错，”白森沉重地点点头，“我就是在担心，怕你无法接受……罗威先生，这便是隐藏在我们家族中的秘密。和瑞恩相处的日子里，你或许已经发现些许端倪了吧。他的身上偶尔会传出狐狸的味道，有时鼻子也会异常地灵敏；妖女的血带给了我们一族十分强大的魔力感应和顶级的精神力。”
“我确实是察觉到了。但我没想到，S级的精神力背后隐藏的事实竟会如此惊人。”
“姐姐，你说的‘化蝶’，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库托公爵会想要杀掉我们？”
“库托公爵……据传他的母亲，当年和曾祖母住在同一个村庄里。他的父亲，正是在当时死于非命的村民之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出来我们家族与妖女有着血液的联系的。他故意接近我们的家族，一直都在寻找着干掉我们的最好时机。三年前他不再来我们的牧场度假，大概那个时候他就找到了确切的证据了吧。趁着大公入侵西方，他终于能趁乱将我们除掉了。我的猜想大概如此了……”
“那姐姐，化蝶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呀！”
“别哭了，瑞恩……事实是改变不了的。本来，将要化为‘蝶’与‘狐狸’的，是我们的父母，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向灼狐与篾蝶大人奉献自己的身躯了，可是如今他们死了……吊死他们的是当加尔的女娼妇，所以，能力没有发动。因此，作为替代品，我们将成为她们的新体。”
“姐姐，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说、说清楚一点好吗——别让我再害怕了。”
“我们逃不过这一劫的，瑞恩，”姐姐抚摸着他的脸庞，替他擦去泪水，“在曾祖母接受妖女们的馈赠那一刻开始起，我们就注定逃不出这厄运。只有咒术师们和教廷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灵魂的存在。而当初，来自东方的使者进贡时给出的礼品，并不是两位完整的妖女，而是妖女的灵魂！”
“两颗灵魂请求鲜活的人体，于是国王将两位宫女赠予她们，并把她们残骸的血液输入宫女的体内。她们将宫女的身体占为己有，迫使宫女的灵魂与她们的灵魂融合。或许你不相信，但……她们可以自由地分割人的灵魂与肉体，但是只有那些体内流动着她们血液的人，她们才能占据并使用他的身体。而‘化蝶’……正是要将我的灵魂交给灼狐大人，任由她使用这副躯体。她们原先使用的身体，已经濒临腐朽的极限了……”
“那岂不是……”少年的手颤抖不止，“我、我也会成为……那个妖女？我的记忆会被剥削么？我的灵魂又会怎样？姐姐，告诉我！灵魂融合之后，我的灵魂到底会去哪儿？”
“那个时候，我们的灵魂，”白森低垂着眼，“已经不在了……接受吧，瑞恩，这是我们白家，摆脱不了的命运啊。”
“你、你要我把我的身体，与灵魂，交给一个作恶多端、祸害了我的家国的恶鬼吗？我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姐姐，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两个人，就真的只能成为她们的备用工具吗？这……这不是真的……”
“恐怕……”白森泪如雨下，“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并不能自主地决定接下来能活多久，这决定权掌握在两位妖女大人的手中。一旦她们现有的躯体破碎了，我们的灵魂就会……烟消云散的……”
“怎、怎么会这样……”
白瑞恩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连夜战斗的疲惫、冰冷的寒沙、冲击性的事实、体内沸腾的血液、静静流淌的宿命，仿佛一切都是天意决然。他吞吐半天，竟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竹千静静地听着，她的手中一直编织着什么。她张开双手——那是竹叶编成的竹环。她将其戴在了他的头上。
“竹千，这是……竹叶？你在哪里找到的？这里明明是沙漠啊……”
“这种时候就要往前看噢！满怀信心，继续走下切！”她露出明快的微笑，令他打起精神来。
“白瑞恩确实缠上了挺麻烦的事情，”拉菲亚少见地不再蔑称他了，“嘛，我还在想妖女的血液是什么口味的呢。但是如果喝下去，自己的灵魂就没有了，那可还真是得不偿失呢。罗威，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孩子，”罗威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取暖，眼睛里却是一片寒流，“我说过，到了当加尔，救出了你的姐姐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之前，你也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是否应该同我一同旅行。但是如今，你面临的可是生死的难题。”
“罗威先生……”他的眼角流出感激的泪花，“也就是说——”
“我帮不了你。”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都无言地看着他。
“我之所以答应要救出你的姐姐，完全是因为拉菲亚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承诺她可以施放法术让旅行马飞起来，以此来弥补为了救出你姐姐而耗费的时间。拉菲亚，你能将这个承诺兑现么？”
“呃，那个……现在魔力还没恢复，是出了点小情况啦……”
“所以如今，本就为了营救你的家人浪费的时间，更无法挽回回来了。大公的军队，呵……”罗威拿出一份黄皮报纸，“你们看看吧。这是我在逃离沙瓦努诺的时候，趁乱找到的一份报纸。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众人围过去一看。头版上，黑色大字的字体，诠释了罗威焦虑的原因：
“突发！卢瓦赫堡公国军队攻克了克里顿残国！巴里巴国的防线也被冲破！”
“北、北方沦陷了吗？还有我的家乡，我的故国……”白瑞恩叩首，失声痛苦。
“你明白了吗，孩子。对我而言，当加尔北方的克里顿残国已经无法行径了。为了避开公国，现在我只有想办法往西前进，穿过七八个小国家，到达杨普沓这个海滨之国，坐船前往北方了！若再度拖延，恐怕大公的军队和那个法师会把我们抓到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