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纳斯南区公立高中。
下午放学的铃声仿佛一道赦令，却无法驱散三年二班教室角落凝滞的恐惧。
“就这么点？”
校霸“刺头强”——贾马尔·强森——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钞，轻蔑地甩了甩。
他身材高大，才高中就有了成年人的块头，脸上总带着一股蛮横的戾气。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不好惹的跟班，迈克和瑞恩。
被他们堵在墙角的瘦弱学生埃里克，脸颊红肿，校服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
他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真…真的没有了…强森…上周的午餐钱都…”
“少废话！”贾马尔一巴掌拍在埃里克头顶，打得他一个趔趄。“没钱？没钱不知道回家‘拿’？你老妈钱包里总有点吧？还是说……”
他凑近，语气充满恶意的威胁。
“又想尝尝无限期休学的滋味？像前面那两个废物一样？”
教室里还没走的学生们纷纷低下头，加快收拾书包的速度，不敢往那边看一眼。
有人面露不忍，但最终只是抿紧嘴唇，默默离开。
谁都知道贾马尔有个在市政厅的爸爸，之前有学生家长试图举报，结果没多久那家人的店铺就莫名被查，孩子在校外被“陌生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此，沉默成了唯一的生存法则。
埃里克眼中充满绝望。
他试过反抗，结果就是更狠的殴打。
他试过告诉老师，老师只是不痛不痒地批评了贾马尔几句，换来的是放学后更残酷的报复。
他的家庭普通，父母辛苦工作，他连上次被抢走的买教材的钱都还没敢再开口要。
“看来是没记性。”贾马尔失去了耐心，对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沉闷地击打在肉体上。
埃里克蜷缩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承受着这无端的恶意。
直到三人觉得无趣，才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顺手捞走了埃里克书包里那半新不旧的电子阅读器。
教室里空无一人。
埃里克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剧痛，眼泪混着鼻血无声流淌。
窗外天色渐渐暗淡，没有人回来帮他，也没有老师路过。
他曾呼救过，但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孤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就在他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风衣、相貌清秀却毫无表情的女人。
她行动如猫，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残留的监控视角。
女人走到埃里克身边，蹲下，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取出一个喷雾罐。
冰凉的喷雾触及伤口，剧烈的疼痛竟迅速消退。
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裂开的嘴角开始愈合。
埃里克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如同天使般突然降临的女人。
“你…”
他声音沙哑。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完成治疗，然后递给他一张纸巾擦脸。
她的动作机械而高效，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
“快回家。”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埃里克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几乎完全恢复的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谢…谢谢你！请问你是…”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门外，示意他离开。
随后，她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埃里克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在他最黑暗的时刻，竟然真的有人对他伸出了援手。
那位冷漠的女士在他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
然而，命运的恶意并未结束。
在他回家必经的一条僻静小巷里，贾马尔和他的两个跟班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堵住了他的去路。
“哟？恢复得挺快嘛？”
贾马尔叼着烟，吊儿郎当地堵在巷口，脸上带着嘲弄。
“以为挨顿打就完了？‘孝敬’呢？拿来！”
埃里克脸色瞬间惨白：“我…我真的没有…”
“少装可怜！”跟班迈克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回家偷点！你妈肯定藏了私房钱！”
“不…我不能…”埃里克绝望地后退，背部抵上了冰冷潮湿的墙壁。
偷窃？
他做不到！
而且家里根本没什么钱！
“敬酒不吃吃罚酒！”贾马尔失去了耐心，掐灭烟头，狞笑着逼近，“看来下午还是打轻了！给我好好‘提醒’一下他！”
三个阴影笼罩了瘦弱的埃里克。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冰冷，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贾马尔抡起拳头的瞬间——
埃里克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他倒映着巷口那轮初升暗红色月亮的眼眸中，一道模糊的影子以非人的速度从天而降！
没有呼喊，没有警告。
只有冰冷的金属寒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是液体泼洒般的诡异声响，以及极其短暂、几乎被掐断在喉咙里的闷哼。
暗红的、温热的液体猛地溅射开来，有几滴甚至落在了埃里克惨白的脸上。
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地盯着前方。
月亮，在他惊恐的瞳孔里，仿佛被那骤然泼洒的腥红彻底浸染。
寂静的小巷深处，只有几声短促到几乎不真实的、被强行中断的惨叫回荡。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阴影褪去。
巷子里只剩下埃里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三具迅速冰冷下去的、以怪异姿态躺倒的躯体。
那个风衣女人站在尸体中间，手中不知名的利刃滴着血。
她甚至没有看埃里克一眼，只是甩净刀刃，如同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再次无声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埃里克瘫软在地，胃里翻江倒海，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第二天，三年二班的气氛格外压抑。
上课铃响后，班主任面色沉重地走进教室。
“同学们，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宣布。”他声音低沉，“我们班的贾马尔·强森同学，以及迈克·李同学、瑞恩·戴维斯同学，昨晚……不幸遇害了。”
教室里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警方目前还在调查，凶手还没有找到。”
老师艰难地继续。
“希望大家近期晚上尽量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所有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脸上交织着恐惧、震惊，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埃里克深深埋着头，脸几乎要贴进摊开的书本里。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攥着书页。
在无人看到的阴影下，他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扭曲地向上咧开。
一个狰狞而释然的笑容。
他们……终于死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那位天使般的大姐姐……
他一定会，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