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的压抑空气还没从直播带来的震惊中完全散去，沉重的双开大门就被人一脚狠狠踹开，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让所有人惊得跳了起来。
卡尔·强森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双目赤红的公牛，裹挟着一身暴戾之气冲了进来。
他昂贵的西装领口歪斜，脸上横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抖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迎上来的威尔逊局长脸上。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咆哮着，声音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似乎都在簌簌落下。
“直播！他妈的全球直播！我儿子死了都没抓到的杂碎！现在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种花样！你们奥莱斯的警察全是吃屎长大的吗？！”
威尔逊局长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强森先生，请你冷静！我们正在全力追踪信号源……”
“冷静？！去你妈的冷静！”卡尔猛地挥手，几乎打到局长的脸，“等你们这些废物追踪到，凶手早他妈跑去度假了！”
他猛地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阴狠和一种令人不安的得意。
“幸好……老子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废物身上。”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一个不断移动的红点正在城市地图上快速穿梭，旁边还有一条精确预测的路线轨迹。
“看到了吗？恶狼——听说过吗？老子花大价钱请动的！他已经锁定了那条直播视频流最后的物理出口，连上了那区的交通监控，现在正实时追踪那杂碎的位置！”
警局里一片哗然。
恶狼的名声在灰色地带无人不晓，那个只认钱不认人、技术神乎其神的黑客。
警方的技术部门在他面前，确实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耻辱感和一丝被超越的愤怒在警探们心中蔓延，但此刻，抓住凶手的迫切压过了一切。
“位置在哪儿？”威尔逊局长当机立断，声音嘶哑。
“旧工业区，C7仓库附近！那杂碎正在往南河方向移动！”
卡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抓人啊！我要活的！老子要亲手把他剁碎了喂狗！”
刺耳的警笛声瞬间撕裂了城市的夜空。
数量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警局，扑向旧工业区。
空中，两架警用直升机也呼啸着升空，探照灯如同巨大的光剑，扫过下方破败的厂房和错综复杂的小巷。
威尔逊局长坐镇指挥车，脸色阴沉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快速移动的红点。
卡尔·强森就挤在旁边，呼吸粗重，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嘴里不停咒骂着催促。
“目标进入南河路废弃修船厂区域！速度减慢！”
通讯器里传来前方车辆的报告。
“包围那里！所有出口！直升机照亮那片区域！一只老鼠都不准放出去！”威尔逊对着麦克风大吼。
警车从四面八方合围，将那片临河的、布满生锈铁壳和废弃龙门吊的修船厂废墟围得水泄不通。
探照灯的光柱在残破的厂房和堆积如山的废料间来回扫动，阴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直升机传来讯息：“热信号扫描！发现单一目标！正在三号船坞内部移动！”
“突击队！上！”
老警探哈维亲自带队，穿着防弹衣的警员们握紧武器，借着掩体，小心翼翼地突入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残骸般的船坞内部。
里面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河水腥咸的气味。
探照灯的光柱偶尔划过，照亮悬垂的铁链和巨大的齿轮阴影。
“在那边！”一个眼尖的警员低吼，枪口指向一堆废弃集装箱的阴影。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惨白的灯光掠过她毫无表情的脸和灰色的瞳孔。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哈维警探厉声警告，所有枪口齐齐指向她。
女人对周围的包围和厉声警告毫无反应。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步步紧逼的警员一眼。
在她的核心处理单元里，一条最终指令被触发。
【任务状态：暴露。逃脱几率计算：低于0.01%。执行最终净化协议。】
【指令确认。愿为皇女赴死。】
她的体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某种精密容器破裂的“咔嚓”声。
紧接着，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强酸从内部侵蚀，迅速变得半透明，然后开始液化、溶解！
黑色的风衣下，身体像燃烧的蜡烛一样塌陷下去，粘稠的、混合着奇异化学气味的液体从袖口、领口、裤脚渗出滴落。
这些液体一接触到空气，就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迅速蒸发成一股刺鼻的白色烟雾。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几乎只有短短几秒。
当哈维警探意识到不对劲，冒险冲上前时，原地只剩下了一滩正在急速汽化的、冒着白泡的粘稠液体和一件空荡荡、也被部分腐蚀的黑色风衣。
那液体蒸发得极快，白烟散去后，地面上甚至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烧焦和化学品的怪异气味。
仿佛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所有警员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地面，手中的枪口无力地垂下。
一股冰冷的、超乎理解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爬升。
通讯频道里死寂了片刻，然后传来威尔逊局长不敢置信的、沙哑的声音：“……报告情况！目标呢？！”
哈维警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回应。
“……消失了。长官。她……她溶化了……蒸发了……什么都没剩下。”
指挥车里，卡尔·强森脸上的疯狂和得意瞬间凝固，然后转变为一种更加暴怒的、近乎癫狂的扭曲。
“什么？！溶化了？！蒸发？！放屁！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障眼法！给我搜！把那堆废铁都拆了！她一定藏在哪儿！”
威尔逊局长猛地关掉通讯器，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看着几乎要暴起伤人的卡尔·强森，声音低沉而严厉：“卡尔！够了！现场几十双眼睛看着！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见好就收吧！”
“见好就收？！”卡尔猛地转身，眼球布满血丝，“我儿子死了！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没了！你让我怎么收？！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一定有！”
威尔逊沉默了。
他何尝不这么想。
那冷静到残酷的处刑方式，那神乎其技的网络劫持，还有这闻所未闻的、让人彻底蒸发的手段……这绝不是普通的仇杀或绑架。
这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来自未知领域的表演和挑衅。
但没有证据。
没有线索。
没有凶手。
甚至连一点生物的残留物都没有。
面对一片空无，即便是警局，也束手无策。
此案，注定成为震动整个奥莱斯、却无人能解的悬案。
警灯的蓝红光依旧在修船厂废墟外无声旋转，映照着每个人脸上茫然与震惊交织的复杂表情，以及卡尔·强森那副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撕碎的暴怒面孔。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仿佛恶魔离去后留下的嘲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