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被生下来呢?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为了传递家族的血脉?是为了让家人和后代变得幸福?
这些都不是我那时候思考的范畴。
每当看到潮起潮落,胸口的憋闷就会随之起伏。
咳嗽、剧痛,全身寒冰刺骨般的难受。
大脑仿佛被老虎钳夹碎了一般。
等到上面的一切都消失,喉咙又像灌入了强碱,每一次呼吸,火焰就在我的胸腔中燃烧。
全身的肌肉如同注射了强酸,僵硬,无法动弹。
我只能木头一样的直视眼前的东西。
如果面前有人,他们一定会惧怕我现在的模样。
“好可怕啊,就像是鬼一样!”
曾经有个人与我对视后发出了这样的嚎叫,撒腿跑掉了。
鬼?也许吧。
因为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些症状,怎么会被别人那么说。
我,应该就是一个鬼。
起初,这些症状断断续续,并不明显。
但随着我的长大,我的抵抗力变强了,症状变得更强。
一周内最多需要被送去医院抢救两次的我,变成了需要每天去医院,最后索性直接住进了医院。
医生抽了我很多次血,用仪器做了很多检查。
我的病依旧不明,医生们也只能望着病床上被折磨的我,做着抢救,无奈摇头。
反复转院,一次次的求医,一次次的失望,辗转反侧,我和我的家人放弃了过多的颠簸,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我们都知道,就算再挣扎,我也会像我母亲一样,最终瘫在床上,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的变成枯树枝。
为了庞大的治疗费用,父亲请了护工照顾我,拼命的工作。
但这是一个无底洞,用多少钱都填不满的黑洞。
我们都很清楚这点。
所以,父亲他消失了。
没有了工资,护工也消失了。
最后,医生们也消失了。
果然还是变成了这样。
我一人瘫在病床上,直视眼前的天花板。
它就像我处在的这个房间,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病情发作,我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痛苦。被病魔一点点的折磨,一点点的夺走生命。
他不会让我轻易结束,虫蛀的速度都比他快。
偶尔会听到经过我房间的人在讨论。
“如果她没问题,怎么会得这些病?”
“她母亲死了,父亲也跑了,把她丢在这里,一家子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难怪会得这些病。”
我听在耳里,很清楚,却无法反驳,无法辩解。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评价我和我的家人。
我变得不幸是应该的?
理由呢?又是谁规定的?
你吗?还是王?还是神?
无所谓了,我生气又有什么用。
生气能让我站起来质问这些人吗?
能让我的症状减少哪怕一丁点吗?
我感觉到,我的思想,我的心,也正在逐渐变成枯枝。
不止从何时开始,症状持续存在了,不再离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清楚的意识到,我的一切会在下一次双目发黑后永远消失。
终于,你玩腻了,要手起刀落去寻找下一个玩具了吗?
也好。
就这样吧。
将我残缺不全的灵魂拿走吧。
……
…………
唔?
我这是死了?
还是活着?
我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额头,在摸我的嘴唇,在牵我的手。
我应该是死了吧。
因为我最后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原来死后还能再次触碰到这么温暖的手,还能听到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来吧,我做好准备了,完全的带走我吧。
这样我就能在地狱里面尽情的奔跑了,干枯的四肢也能随心所欲的摆动。
没有咳嗽,没有胸闷。
没有老虎钳在夹我的头。
也没有喉咙被灌入强碱,肌肉被注入强酸的感觉。
胸腔也不会火烧一般的难受。
这一切太好了不是吗?
来吧,来吧,来吧!
“瞳孔对光反射恢复。”
咦?
撕破黑暗的光带来了一位男子的声音。
等我理解了这句话的时候,我逐渐看清了他的样貌。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有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和火红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只能从他的话分析发生的一切。
“加大剂量,静脉推注300CC,继续观察病员生命体征变化。”
“肌力恢复,肌张力恢复,病理反射检查全部阳性——立刻开始大脑CT造影。”
“大脑萎缩严重,坏死、钙化、液化并存。改用500CC经脑静脉推注,十分钟后再次行大脑CT造影。”
“——坏死组织吸收,液化吸收,脑组织逐渐丰满,可见重构,一小时后再次观察。”
“脑组织重构完毕,瘢痕组织未查见,坏死、钙化、液化全部吸收完毕。再次检查,病理反射消失,肌力1级,肌张力存在。患者生命体征稳定,治疗完成,继续300CC静脉滴注维持。”
之后,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不绝于耳的赞美。
“——居然把她救活了?就连脑组织也修复了。真是厉害,医神不愧是医神,这世上恐怕没有你治不好的人存在。”
医神?
他是神吗?
我感觉所有的症状都在一点一点的减轻。
他,把我治好了?
怎么可能?明明我国最好的医生看了都摇头,他竟然一个人就——
不对!
他是神!
神当然会做到人做不到的事。
他救了我,毋庸置疑。
但为什么他要救我?
我很清楚我的病有多可怕,我相信他一定浪费了很多时间。但他为什么要浪费大把时间来救我这个枯树枝一样的将死之人?
这对他明明没有任何好处才对。
是为了身价?还是树立威望?获得信仰?
我不知道,但我有很多东西想问。
可我无法发声,无法动弹。
还是像个枯树枝一样躺在病床上。
可我明白,我已经不是枯树枝了。
“记住,这些药,我以后会再送来,每天都要给她按时按量使用。要是谁敢私自挪用,让患者病情复发,我就让他无法在世界上立足!好好尝尝被害患者一模一样的滋味,明白了吗?”
他以后还会再来?
那太好了,他要是再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我一定要问。
可惜,我没能再见到他。
我能够说话了。
我能够走路了。
我能自己端碗筷,自己吃饭,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
我能唱、跳、跑了。
我能在这个世界寻找你的踪迹了。
但你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
你送的药顺利的到我手里,我也在每天按时按量使用,可你仍旧没有出现。
我查阅你的资料,却被奇怪的东西阻挠。
任何‘医神’有关的词条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你到底是谁?
求求让我见你一面,哪怕一面也行啊,求求你了。
你是神的话,应该能听到我的祈求吧。
但我的祈求无法传递到你那里,还是说,你觉得无所谓?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注意到我。
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份能得到万众瞩目的工作。
我在拼命的工作,我的身姿,你都看到了吗?
我在将失去的一切慢慢拾回来,你都看到了吗?
你一定看到了对不对?
毕竟你是神,无所不知。
所以你才逐渐的减少药物的量,维持我最基本的治疗。虽然病情一反一复,但我过得很快乐。
那个,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就在刚刚,我有了暗恋的男孩子了哦。
虽然我的工作不允许恋爱,我也没有向他表白,但我想,你是神,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你一定在鼓励我对不对,让我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其实,经由你的手转生,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当然,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暗恋的男孩虽然比不上你,但我知道,我这种山鸡也入不了你凤凰的眼睛。
但是啊,也请你接受我微薄的仰慕吧。
至少这点,还请你一定收下。
我已经不求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关注着我的病情和生活。
你是医神。
医者仁心的代名词。
成为你的患者是我最大的光荣。
我非常高兴这辈子能遇到你。
我的工作也是帮助那些贫困的人哦。
就像你曾经帮助我一样,我也无私的帮助那些人,用笑容给他们带去温暖,用声音给他们鼓励。
但我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医疗机构。
这些你也都知道。
但我可不比这些工作者差。
我比他们更拼命,更努力,因为我牢记你的仁心,并装在我的心里。
通过我的工作,我将这些东西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我想,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居多。
受到感染的人,也一定会努力的将你的仁心传递给更多的人。
我由衷的这么祈祷着。
……
…………
呐,医神阁下。
我——我准备表白了。
嘿嘿,是不是很奇怪?
我的工作明明不能恋爱的。
但我好好想过了,就像你曾经救我一样,如果不去尝试,谁也不知道结果不是吗?
而且他这次又来了这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也要像你一样,大胆的向前迈进。
只要今天的演出结束,我就去向他表白。
经纪人最近可是忙的不可开交,想从她的严加看管下溜走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坚持到结束,只要坚持到帷幕落下,我……
我……
——一定,要去——向他表白。
一定……
……
“喂,你们看那个!”
“怎么了?”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的尼禄等人一进门,电视自动开启,不偏不斜上面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今天晚上20:00,超人气组合DF3.0在我国做慈善演出时,其中一名成员在舞台上不慎摔倒,演出也被迫中止。据前方记者称,该名受伤成员现已紧急送往汐国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据医生描述,该成员系过度劳累,导致旧病复发。虽及时抢救,但目前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