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尼斯的附属小国泰伦尼亚,这一天的上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的民众都目睹到一束烈焰拔地而起,携着滚滚浓烟冲向了大气层。
“完了,要开战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往大海对面席尼斯的方向眺望,同时在眼角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飞向天际的是由岛上唯一的军事基地,所发射出的远程巡航导弹。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半小时后国民们奔走相告,争先恐后的收拾行李准备避难。尽管他们也不明白,究竟可以逃到哪里去。街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来不及关门的商店被哄抢着各种生活用品;原本井然有序的道路上,被无数的汽车堵得涉水不通。
更有那么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乱的狂热分子,则是拉起横幅大摇大摆地狂欢庆祝,仿佛已是象征着胜利的节日。
然而在泰伦尼亚总统府内,情况与预想中的有些不同。只见总统正在进行跨国电话联络,不住地点头哈腰道歉着,焦急得满头大汗。
席尼斯这边,总理神色凝重的挂断了电话,望向被紧急召来的与会人员。
“泰伦尼亚方面反复强调,该巡航导弹是由于管理上的疏忽,导致从军事基地误射出去,并非针对我国的突然袭击。”
共和国的四位军队上将,还有国防、安全、民生、交通等十几个部长,全数到场。
“误射?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是能疏忽的玩意吗?”管理共和国所有导弹的负责人,空军最高指挥官的李上将怒斥道。
看似荒诞无比的无稽之谈,却没有任何人笑得出声,尤其是海军领导王上将。
正是他麾下的“罗蕾莱号”海监船,侦测到了导弹的发射并第一时间传回警报。
总理举起了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继而转过头道:“请继续说下去吧,陈院士。”
“好的……”共和国首席核武器顾问,战略导弹学硕士陈先强吞了吞口水,“这枚远程导弹上携带的核弹头,相当于2万吨TNT等量的炸药。由于它的自身重量过大,与旧式动力系统的负荷并不匹配。因此它的飞行速度远远达不到正常的巡航导弹水平,更接近于一架自爆式的无人飞行器。”
他的双手在投影图像资料上不停比划,同时尽量筛选着非专业的词汇解释着:“为了尽可能的避开各种拦截干扰,这枚导弹所设定的是一个锥形轨迹——先去到平流层的尽头,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再以最小角度落向目标……”
“结论呢?直接说。”总理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目前的事态已经让所有人无比煎熬,连多余的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
“这枚核弹会在3小时28分钟后,落在我国的沙曼市中心一带。保守估计会将四分之三城区夷为平地,直接死于原爆的人数不少于……一百万。”
说到这里的陈院士,声音不禁有点哽咽。他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所代表的无法承受之重。
“之后的辐射尘会波及周边十几个区镇。届时可能造成的伤亡,已经彻底无法估量。”
虽然有着那么一丝心理准备,但熟悉现代军事科技的将领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更别提其他从未经历过战场的政客。
“不能使用对空武器摧毁它么?”外交大臣问道。
陈院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尽管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实在太过业余:“我们现有的技术,只能等导弹到达沙曼市上空后进行拦截;但那反倒是杀伤范围最大化的爆炸中心点。”
“导弹上的远程自毁装置呢?”提问者是另一位核武专家钱博士:“泰伦尼亚方面不可能没有掌握,任何一种取消引爆的技术。”
“他们说由于未知的原因,最终安全锁程序没有响应。毕竟核武器的维护保存的成本实在太高,早已超出了他们的军费预算……”
“……”
此时席尼斯的政要们,对这种史无前例的紧急事态,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沙曼市是共和国沿海最为发达的城市之一。它拥有繁华的码头,总计四百万的人口,也是从地图的直线距离上最靠近泰伦尼亚的一个城市。不少泰伦尼亚人的祖辈,都是由这座城市移民所过去。没人想到数十世纪后的今天,他们的祖籍故乡即将毁于自己之手。
加之近百年来,席尼斯和泰伦尼亚由于某些政治上的纠纷,一直摩擦不断。因此不难想象这枚意外的核弹,将会成为多少灾难的导火索、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已经刻不容缓了,必须各个部门联合行动尽可能将沙曼市的平民疏散!”统管陆军的赵上将站起身来。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明白,要在七个小时内疏散四百万人,无异于天方夜谭。因此他望向另一个与会者道:“尤其是希尔罗上将。请你调集周边省城的所有超能力部队进行支援,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听到这话,众人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这个,戴着墨镜出席重要会议的中年男子身上。席尼斯特殊战斗警备部队统领,同时也是国家神秘情报管理局局长,希尔罗上将。
被称为第四军队的席尼斯特警,与陆军素来关系微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尤其赵上将本人,曾是军方创建超能力部队的最大反对者。而今情况十万火急。军人的天职促使他放下芥蒂,求助任何一切可能派上用场的有生力量。
“我不同意。”但没想到对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什么???”赵上将更是无法相信,情不自禁地拍桌而起。他光滑的脑门上,因为激动而浮现出道道青筋。
“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有更妥当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当然也需要在座各位稍微协助……”
只是当众人听完希尔罗提出的计划后,气氛反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觉得普通人的性命分文不值??”赵上将顾不得礼仪,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口,试图将对方整个人提起。
“不,正是因为每一条性命都无比珍贵!无论是平民、军人还是超能力者——”纹丝不动的希尔罗,稍微提高了音量正色道。出于理解的心情,他没有纠结赵上将的无礼举动,只是轻轻推开了衣领上的粗大手臂。
“所以唯独这个方法,才能将各方面的损失减到最低。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可以零伤亡收场。”
“她们现今人在何处,”交通部长发问道,“能来得及赶到现场吗?”
“由于某些私人原因,她们恰好正在沙曼的临市待命。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并非我们不信任你,希尔罗,也没有人不想要完美结局。但是这样近乎奇迹的方式,真的能够实现吗?”一直专心倾听的总理开口道。这位年过六旬、见过各种世面的女强人,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你可知道万一失败了,我们就是屠杀四百万条性命的千古罪人。”
“所谓超能力者,原本就颠覆了物理学的认知。他们自身是奇迹一般的存在,因而具备创造奇迹的资格。况且——”
希尔罗上将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扬起了嘴角。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只是砝码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