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吾尊站在前边,等着其他level.9的到来,风柳川就坐在后边的椅子上,把后背暴露给这么具有危险性的生物,其实上将吾尊也有种在心口安放了炸药的感觉,只是现在,他需要等待。
第六感管中蠢蠢欲动的神经冲动,令得风柳川的耳边像刮风一样呼啸不止,大脑更是颤抖个不停。全身的毛孔紧紧收缩在一块儿,血液在流经心室时加速了许多。“是「念力超想」…么?”风柳川百年难得一见地把右手伸了出来,他夹着眉宇间的川字,却没能从看到任何信息,也是他糊涂,手上能看出个什么。
不过,上将吾尊身上一定有什么上「念力超想」忌惮的东西,即便是先前无数次的交手,「念力超想」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难道说是危险将至的预兆?能让Level.9的他解决不得的危风柳川攥紧拳头,一根根枯骨似的手指,嶙峋老人般的沧桑,放在一个怎么看也就二十岁左右的人身上格外突兀。或许在成为「念力超想」以前,他和地里耕种的农民没有什么区别。
他把这只丑陋的手放在眼前,刚好挡住上将吾尊不时偷瞄过来的视线。若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出手,风柳川一定会片刻不加停留地捏碎上将吾尊满是邪恶念头的脑袋,从第一次被他陷害风柳川就想这么干了。
但风柳川也清楚,终究有一天这个老狐狸一定会逼得他再次失控,那时,他也会毫无顾忌地杀了上将老贼,离开这座城市。
正这么想着,突然被一团炎热穿透耳膜、包裹住内心的凉意,灼烫的热风随即扑面而来,那无形的火焰似乎具有魔力,牢牢地吸引着全场人的目光。潜伏在空气中的热情被这个火种顷刻引爆,观众席上席卷起一片惊呼。风柳川不动声色地从「脑」中外放着念力,把声音在传播路径上用一毫米边距的真空隔开。他看向这个人,风柳川并不讨厌他,但也绝谈不上有好感。
舔舐铁锅的赤红火舌似的鬓角,洋洋洒洒的火热气息,为这本就有够热的赛场更添了几份料。他优雅如绅士,尊贵而有教养,白色衬衫上领带在胸前飞飞扬扬,咖啡色的长裤紧身修长,头发后头的小辫却不失男人的阳刚之气,从内而外透露着高雅的气息。上将吾尊的准女婿,被冠以幻想都市钦定下一任市长之名的level.9——「炎的暴怒(RageofFire)」,南方焰轮。
尽管南方焰轮外表看上去并不像个容易发火的人,可白洞仍然给出了「炎的暴怒」这个代号名。
显然,南方焰轮身上的火比他自身要容易被激怒的多。
作为最具有进攻性的火,南方焰轮往往一出手就要伤人,他的外放器官是「眼」,据说刚刚获得这个能力时还不止一次把眼角膜给烧坏,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折磨后,他终于掌握了瞳火,并如鱼得水。
南方焰轮并非本地人,而是从南沙群岛上一个俗称南国的地方而来,南沙群岛位于中国南疆的九段线内的南部,据说平全国72%的面积为沙漠,可从南方焰轮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晒黑的地方。据他自己所说,是因为太阳光过滤器出现后南国已经普遍掌握调控阳光的技术了。
只可惜幻想都市没引进那个设施,不然还用顶着这么大的日头?顶着这么大的日头就算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形火炉,当真是折煞人。
离得比较近的几个观众狂饮着自己带的水,用帽子作扇,为自己带来微薄的凉意。上将吾尊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汗,但南方焰轮毕竟是他的准女婿,便嗓音低沉道:“怎么吾美没和你一块儿来?”
“吾美她说是给我准备的庆功礼物不见了,应该还在找吧。”可能是出于对岳父的谦和,南方焰轮言语中并不像他的气场那样充满火药味。上将吾尊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南方焰轮。南方焰轮也不像风柳川那样招摇,他从台阶上缓缓走了上来,坐在和风柳川恰好隔开的椅子上。
风柳川瞥了南方焰轮一眼,后者熟练地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比女人都白的脖颈,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悠闲地研磨着火花,完全把风柳川当作了空气般的存在,一副休闲自得的表情。
南方焰轮环视全场的目光中免不了几分乏味,但他仍是一副兴致奇高的模样,对那些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异性目光,仿佛旁边的Level.9还比不上一个会递酒的女郎。
风柳川还不至于因为这就和南方焰轮大打出手,他反倒觉得这南方焰轮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言行举止中总参杂着些许目中无人。这人,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他和上将吾尊不一样。
之所以说他和上将吾尊不一样,也是风柳川单方面的猜测,毕竟是作为上将企业势力的一份子,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该提防还得提防。风柳川如此想着,便把思绪从南方焰轮身上扯开了,上将吾尊正在盯着表看个不停,比赛已经推迟快十分钟了,今天的主角还没到场。
可见,那个上将吾美口中的“大闹刑警部”的、和南方焰轮进行第一场比赛人的并非风柳川,而是另有其人...
疾如霹雳闪电,迅似黑色流星,只见几个叫人眼花缭乱的残影串在一起,接踵而至地跃上了全赛场的中心、叠合成一个完整的人影。空气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加剧了流动,一些人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发觉赛场中站了一个人,一个傲视群雄的人。
此人抖了抖右手,把衣领拽正,没半句废话,直盯向南方焰轮,那洞射而出的锐利视线,刺破了弥漫在半空中的慵懒,氛围如云中惊蛰躁动了起来。
风柳川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一声,他果然来了,只是...
上将吾尊嘴角弯出一抹笑弧,心里轻松了许多,他终于来了。没等他宣读第一场比赛到场的选手名字,南方焰轮已经一正衣领,走上台去,和那人面对着面,那人虽然穿的是西服,但其灰色的面料和褶皱的袖口无不说明着这件衣服的古老。好在他貌相不错,有一头让女人都羡慕的靓黑浓发,若隐若现在刘海之下的是两道锋利的剑眉,以及一双被狂傲所荫掩、深邃澄澈如雨后晴夜的双眸。即便有着少年般洁净的脸,可那覆盖在表层的警惕与谨慎,掩盖不了他沧桑老练的事实。
“你来的可有够晚的,”南方焰轮替头顶那位岳父大人感到不爽,他为人刚正率直,一向看不惯这种故意拖时间的人:“如果你不想打的话,大可以不来。”
上将吾尊觉得耳朵一痒,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咔嚓响的声音,然而在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人握拳时响如彻竹的关节在宣告着战斗的提前开始。他的时间似乎很紧促,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前一秒还对望而立,下一秒夹杂着杀意的拳风便朝南方焰轮迎头砸来。南方焰轮虽然有意数落他,可到底还是不敢挑战这股冲天的气势,混杂在鹰啸长风中的突兀指节在他瞳中极具放大,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两朵殷红的火团飞旋而出...不!那是急剧喷射出去的火焰!拳头打碎了其中一朵,另一朵结结实实地在那人的胸膛上爆炸了。
轰!——!
单单一次进攻,就掀起了让在场人无不震惊的波涛,风柳川正襟危坐,专注地观察着战况,竟忘了展开更加方便快捷的念力场。那人在硝烟中现身后,只是随意地拂了拂肩膀上的灰尘,完全没有半点伤痕,里里外外彰显着嗤笑之意。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暖手还差不多。”
南方焰轮急速后退,他瞳中的高温正在快速散去,刚刚那一击,他可一点都没有留手。他转念淡然一笑,顿停,往上卷着袖子,道:“果然还是你略胜一筹,牧门夜。”
尽管这个名字已经听得耳朵都快烂掉了,风柳川的心尖还是不免一颤,一种惭愧的内疚感再度把他拖入铁链的封禁中。“牧门夜,幻想都市里最难被杀死的人”他本人曾如此说过。
代号名,Level.9「入秘躯体(Bafpw Body)」,细胞级能力者,他身上的细胞比常人的强韧许多倍,耐热耐寒的程度均达到超人类水平。不仅如此,牧门的肌肉组织足以让他单手举起重达九十公斤朝上的重物,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得益于这副强健到足以肆意挥霍的躯体,牧门夜疯狂的习得了各种格斗武术,而且炉火纯青。
比起那些华丽呼哨的火焰和电光,牧门夜看上去不像一个超能力者,而更像一个武术大师,一个避世高手。事实恰恰如此,牧门夜在市内开有一家武馆,叫牧门武馆,收入的弟子不在少数,大家都为他的名声所去。
作为和风柳川有些关联的Level.9,本来上将吾尊还算不太感冒,可他发觉此人的身体机能相当不一般,问了白洞,白洞也只是含糊不清地给了一些数据而已,最后更是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他和猫一样敏锐,并拥有纯粹的**。”
然而上将吾尊遵从“白洞就是权威”这一信条,时刻关注着牧门夜的行为举止,为了讨好关系,还多次间接资助牧门夜开办武术大会,替他扫清上门惹事的痞子流氓。
其实对于南方焰轮来说,对付谁都没有对付牧门夜更让他称心如意。既然他是最难杀死的人,那作为最容易置人于死地的他,也就能减少一些顾虑了。虽然论近身作战南方焰轮自然不及牧门夜,可是他的优势也十分明显。
看向牧门夜,今天的牧门夜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收放的吐息明显有种压抑的感觉,然而他本身却是毫不避讳地抛出了那份狂傲,轻轻地甩着右手。
没人会去在意牧门夜细微的变化,只有风柳川。
打个清脆响指,南方焰轮照相机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右眼中浮现出了一道古老的火纹,却又形同缠绕交错的血丝,从那殷红的鬼面符中,弥漫出猎猎招展的流焰。半张脸都被火光遮盖,熊熊烈焰以皮肉为根基肆意燃烧,着实有些吓人。但与此同时,只听见箭矢离弦般咻的一声,必杀的决心已经瞬闪到了南方焰轮心口之前。天哪!连每秒能捕捉九十幅画面的高清摄影机都只抓住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这该是比子弹还要快的出拳!上将吾尊汗颜,溜圆的眼睛干瞪着旁边的大显示屏,余光不自主地瞧向风柳川。
风柳川再没去管上将吾尊怎么看他,正一言不发地低头沉思着什么,让人难以品味的复杂情绪全写在脸上。风柳川的手不安地握着,筋脉便像沟谷群壑一样遍布在手背上,一会儿又平整,无力地松弛着。
面对比刚刚快上一倍的进攻,南方焰轮再次被牧门夜的惊人之处所折服,但好在他提前做出了过量的准备,在火焰像破堤之洪涌出的那一刻,被加热到几百摄氏度的空气已经阻挡在了牧门夜的面前。呼哧!!观众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开始有人尖叫——牧门夜的右手瞬间着起了火,速度仍快却明显慢了下来,可他还是面不改色、把耿直的拳头送给了南方焰轮。
尽管这一招没起太大的效果,却是给南方焰轮争取到了足够的反应时间,从眼窝中滚滚淌下的火瀑在胸前结成一眼漩涡,恍如要把一切都吸入其中。有了这道漩涡,底气硬实起来的南方焰轮嘴角一扬,趁机抓住牧门夜一只手臂,开山之力用上,想一招放倒牧门夜,他还是会几招摔跤技的。
牧门夜自然不会蠢到如此地步,从鼻子里发出轻哼的一声,被擒住的左手顷刻间柔韧若布条,解掉了南方焰轮的蛮劲,又似游鱼滑溜溜地挣脱开来,向相反的方向猛甩一下。借着反作用力,完成了一个空中高旋的牧门夜把右肘不留余力地磕南方焰轮胸口上。
砰——!咔!!
火星扑哧地飞溅开来,发出打铁似夯实的声响,观众们的鼻腔再一次紧闭,也顾不上太阳的高照了,更没人再去议论塔玛飞轮的播音员说今天可能下雨。
一个蓝连衣裙的女孩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小艾,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我哪知道啊,”被叫做小艾的女孩有些心不在焉,悄悄嘟囔着:“我还有好几份快递没送完呢。”她是被强行拽过来的,谁胜谁负她才不关心。
南方焰轮吃痛的紧,几乎是搽着地面向后平移了足足一米。绝对裂开了,肋骨绝对裂开了,哪怕有火漩,南方焰轮也毫不怀疑牧门夜如果再用点力气一定会把他一拳贯穿。谁想上一秒的痛劲还没缓过来,下一秒眼前又出现几阵急剧拳风,快似流星来不及躲闪,这简直是把南方焰轮逼往死路。
到了这时,南方焰轮也再无保留了,右眼中的火焰加了汽油一般,一下子涨到一米多高,他伸出右手,朝着疾风的方向狠狠地打响指节。火,全都是火,眼瞳中窜出的火,仿若一位黄金铠甲的蒙面剑士从天而降,以手中苍炎巨剑,一剑横、二剑扫、三剑斩,杀气融入空气。牧门夜无所畏惧的当面迎去,完全不惧被那火焰一口吞噬。剑士又以燕返的姿势转了一下剑柄,巨剑缩小,速度却是成倍增长,南方焰轮耀猩红的身影此时如同雏燕般的轻盈,脖颈稍稍一摆,伴随着幽幽的瓮声,抻出的剑型烈焰与那抹黑色刚韧的身影相融合…
回敬给牧门夜暴怒的一击,炎剑的一斩。
“葬死...在火中吧...”
全身的汗水被蒸发的只剩一层白晶,视线迷离的南方焰轮艰难笑着,这一招对他自身的损耗也很大,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剑型火焰就像剑士手中的剑技,显得行云流水,仿佛挥动剑,就是在挥动他的手臂。这妖火不但锋利地割断了牧门夜的气场,而且从触碰的那一刻,就如同遇上干柴一样疯狂往牧门夜身上爬着。牧门夜透过火焰隐约看见了南方焰轮的右眼,那干枯的眼凹中,凤凰形状的火苗伸长了脖子鸣叫着,温度虽高却叫人心底发冷。
那熊熊大火仿佛病毒,蔓延到了空气中,又仿佛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涂抹上扎眼的红色…
时而是凤凰、饕餮,时而无形的火焰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啃食着牧门夜,火焰中的生命快速地萎靡着。上将吾尊咽了咽唾沫,抓紧了手杖,心跳比起见识风柳川那时不减半分的快。
“嚯哇——”观众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没命地把头扎了下去。飓风一般的热流正朝他们伸出魔爪,风柳川的眼球动了一下,他留意到那些瑟瑟发抖的人。
没有半点痕迹,念力的刃已经将场地和观众席切割成了两个空间,那狂躁的温度被围困在内,只好冲上天空去发泄。
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波接着一波,张牙舞爪的想要把天际也一并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简直是浸透了墨水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它的上面,好象矗立着一座颤巍巍的摇晃不息的喜马拉雅火山。
“烟雾...”
上将吾尊直直地坐在位置上,威严与冰冷终于被自己的女婿融化了。那种巨量的烟雾,是燃烧身体的证明,他为了战斗不惜身体的。
在高强度催动第六感官时,南方焰轮的体液被大量蒸发、角质被大量焚尽,生成的光化烟雾在阳光的直射下,犹如浓浓黑烟。
“呃!!啊!!!”牧门夜的喉咙迸发出疯子般的接连闷吼,恐怖温度的灼伤像是刨开他的皮肉,刮着他的骨头一样绝痛,Level.9的火,让那多年都未曾感觉过的痛苦再次出现了。只把他弄得面部抽搐,四肢扭在一块,忍受着万虫噬体似痛楚,呜呜嚎着,苦不堪言。他竭力忍受着,眼眶快要被睁裂,他用右手挡住眼前的热浪,往前走着。
正因为细胞的耐热能力和再生能力出奇的强,牧门夜才会在短时间内反复经历脱皮换肉的苦楚,这具身体死掉了,下一具马上就会来补充,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
不断的新生,重复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