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曼(Lewman)把自我再生系统划分出三个范畴:生命(生物系统)、意识(心理系统)、交流(社会系统)。
卢曼认为,这三个系统是独立运作的,尽管这三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相互依存。
这三者中任何一个都无法有目标地影响其他两个。
意识不能交流,交流也不能思考和感受,只有交流才能制造交流。
生命和意识像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意识只能察觉生命赖以生存的身体很少的一部分,现有神经生物学研究对于我们理解意识也没能提供明确的认识。而就目前所看,牧门夜的自我再生似乎只占了生命这一项,有可能在他遭受烈焰焚烧的摧残时,他的意志力也在不断的再生。
生物系统,指的是每个器官、细胞的再生,每个病菌、癌细胞的杀除,每个个体的自我调整、自我进化,正因为有这个系统存在,牧门夜能够保证肉体的绝对完整。
不仅是人,连自然环境的再生也遵从着这一规律。
心理系统,则是意识、思想和感觉,常有学者认为,如果人死后他的意识还留在人间,那么他就不算真的死亡,而是化作类似于电磁信号的“灵魂”继续飘荡世间。
社会系统,就比较复杂了,是自我再生中的客观事实。打个抽象的比方,人类从几千年开始就有了,可为什么到现在仍然存在,那是因为他们繁衍生息,把精神思想,语言科技都传承给下一代,才能让人类社会在经历战争的创伤后不断自我再生。然而,正是因为有社会中的交流,人才知道自己是人,如果没人去告诉他们自己是人的话,他们必然会退化回祖先的模样,重新开始进化。
又或者,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然而追溯到入秘躯体身上,没人觉得他可以做到一个族群和一个族群、一个时代和一个时代的交流。
有些非要把超能力科学化的解释,也就是这样了
嗡——!——
上将吾尊凝重地望着赛场,特质的地板已经被烧得通红了,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二人鞋底融化的刺鼻味道。那牧门夜身在火中,衣服却无半点损伤,倒显得比他本人还耐烧。
生命、精神、呼吸、五感,能再生的都在不断的再生,那种死而复生的痛苦往往还没侵入心扉,便又开始了下一次轮回。
没等把牧门夜困死,南方焰轮先撑不住了,火焰失去了活力似缓缓消失,长时间的瞳火让他的右眼进入了短暂失明期,他摇摇晃晃,一不小心让牧门夜钻空子逃了出去。畏畏缩缩抬起头的观众们一阵唏嘘,好在牧门夜也再没了前进的力气,硬撑着那孤高的淡笑,挺直了腰杆站立着,却是未再前进分毫。他在忍受,忍受那叫人抓狂的死而复生的感觉。他的头发间冒出滚滚白烟,可燃的毛发和衣物虽无明显的火洞,但也被烤的干邦邦的像纸板一样了。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牧门夜咬着嘴唇,不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颤抖,但他此刻俨如一个大病初愈的病号。。
“唔...咯。”南方焰轮大口地喘着粗气,右脑重,左脑轻,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若不是知道战局还没结束,他或许就要倒下了。脸色苍白且通红,混杂出战后的疲惫和还要再战的焦躁。这个牧门夜,真的是杀不死。
上将吾尊坐不住了,他用手杖猛磕一下地板,站起身,不怒自威道:“行了,第一场结束,中场休息吧!”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准女婿出事。
听到中场休息,两位Level.9压在肩上上的大山终于轻了一些,二人都背转过去,朝离自己最近的座位走去,步伐比起刚来的时候真像个蹒跚的老人。风柳川也坐不住了,或许是不忍再看,他烦躁地跺了地面一脚,扬长而去...去往卫生间。
擦着冷汗的上将吾尊注意到风柳川的动向,招来两个人,嘱咐他们服务好两位Level.9,又叫上自己的随身秘书,也去了卫生间。
观众们才不去注意这两个人,而是热火朝天都招呼人下注注,想发一笔运气财。
风柳川来卫生间不是为了上厕所,而是为了用清水冲醒自己的头脑,话说能冲醒才怪呢。他捧着水,看着自己脸的倒影,仿佛看到了过去。
“这种战斗方式,真是蠢到无可理喻。”
不必多说,两个战斗狂的比赛又开始了。
牧门夜右手作刀状,斜劈向南方焰轮脖颈。感受到那股劲风的迅猛,南方焰轮的瞳火再度燃了起来,整个右半身呼地燃起猛火,摆明了不让牧门夜接近一点。
火辣辣的痛感顺着指尖传来,滚烫的可怖,牧门夜终于忌惮起了这些火苗,赶紧收手劈向一边。
南方焰轮不加恋战,趁此时机赶紧逃开。他可是长了记性,不再留给牧门夜任何可以近身的机会了,哪怕刚刚是个绝佳的反击时机,可谁又知道牧门夜不会在一瞬间内把拳头糊在自己脸上呢。
能主动放弃扬眉吐气的好机会,而是选择了让观众看起来懦弱不堪的退辟三舍,牧门夜萌生了些许兴趣,他很是傲然地说道:“继续。”
南方焰轮猛吸一口气,摒弃了温文尔雅的形象,一脚撼在地上,咚的一声跺出蛛网似的血红裂缝,密密麻麻的缝隙成放射状急剧蔓延开来。炙流冲天,火焰滚滚而出,在场地上集成一片红海。火如鬼爪,急不可耐地挠向牧门夜。
牧门夜早已见怪不怪,踏着幽幻的步子闪躲着,身影在火海中嗖嗖地穿梭,每一次抬脚收脚,都会带起一阵旋风。那蛇形的火焰每每想要缠住他都被其轻松逃脱,哪怕地面上的火纹再多,也总能被那蜻蜓点水的身法找到着力点。
南方焰轮眉头紧的能挤死苍蝇,他咬着牙关,瞳火引导着火焰不断封锁牧门夜行动,却总也抓不到这尾泥鳅,一时鼻孔冒烟,暗骂牧门夜的难缠。
往常像白马王子一样高贵的南方焰轮,在如今的观众眼中,也变得和莽夫糙汉无异了。
然而赛场四周的观众几乎喊哑嗓子,甩断胳膊,说来可笑,他们全无了刚来时的那股无聊劲,正看斗兽一样寻乐呢。
赛场外,风柳川望着半空中的红色光幕,眯着眼睛,他们恢复的倒是很快。
赛场内,两人的角逐伴随着体力的下降,终止了。可能是牧门夜觉得自己来回躲闪太窝囊,终于是停在原地,双拳握着,右腿暴蹬地面,身体化作一枚细长的弹丸咻地射向了南方焰轮。熊熊火海,刹那间被急速的气流辟出干脆的沟壑,牧门夜在万千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短短半秒不到突进至南方焰轮正前,目光锐利如鹰,脚尖熟练地点下地面,身体刁钻的乍转,右腿刮起莫大急流,带着呼呼的声响显在南方焰轮眼瞳中。
看那惊悚的半弧贴近自己,南方焰轮沉着地动也不动,倒是在心底里有种窃喜,本来风中残烛的瞳火暴涨了一倍,那些散落的火团受了号令,急速地靠拢过来。牧门夜顿时察觉不妙,瞳孔骤缩成针孔大小,怒喊着:“该死!”,南方焰轮到底还是想用火把他内外通烧。在南方焰轮古怪的嗤笑下,瘦削的身形被突然聚拢的火海顷刻笼罩、包裹、吞没,火浪翻腾、怒吼、升腾。
上将吾尊还是杵在风柳川旁边,不过目光似乎被自己的准女婿吸引了去,想来对于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应该多了几丝钦佩和惊叹。
“这么轻松就想击倒我,你当我是谁。”牧门夜忍下生不如死的痛楚,汗流成河的脸上挤出一抹冷笑,暴吼道。这一回的火,他知道逼上次更凶猛,但他自己也是。牧门夜暂且不去管那舔舐皮层的火舌,手扬手翻、闭气凝神、气贯全身,全身毛孔由紧缩到张开,无形的气旋将那高温隔绝在外。南方焰轮刚刚还在暗暗得意,此刻感知到火团中一阵躁动,翘的老高的眉毛再度挤成绳子,嘴角略不安地颤着。“怎么这么难缠!”南方焰轮有些气急败坏,他已经快把能用的路数都用完了,可不论怎么发功,牧门夜就是不败,活像只顽强的蟑螂,怎么跺也跺不死,怎么拍也拍不死。
牧门夜身上游动着若隐的紫色奇光,双目圆睁,身体千斤顶似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力场。紫光豁然拓大,猛地一撑,火团全被虚无的墙弹开,化作无数流火反攻向南方焰轮。南方焰轮凝着眼神,袖手一挥,清除掉流火,同样尖锐如匕首的目光与牧门夜对峙在一起。牧门夜一边拭着汗,一边放肆的仰天大笑:“战的痛快!”
“不愧是我的男神,快点拿真正实力吊打他啊!”“南方焰轮强出天际,肯定是留情故意放水。”“牧门夜加油,打他啊!”一些隐藏在人群里的粉丝终于暴露了,他们挥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荧光棒,忘我地嘶喊着。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厌烦Level.9,也有以他们为傲的人,只是怕太独出被排挤而已。
欢呼的另一角,则满是死寂。
某个黑暗的角落,一个身穿白大褂,整张脸都藏在阴翳中的男人默默注视着赛事,沉沉地低头思索着,转即他就手**口袋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留下几个浅显的脚印。
...
风柳川感觉有个什么力场和自己激起了共鸣,可当他回过头时,那个角落已经没人了。
...
“你这火焰真不讲理。”牧门夜的声音有些虚脱之感,但还是浸透着孤傲,正色一喝:“也来试试我讲不讲理吧!”话落,掷地有声,支持者们兴奋的把手中的可乐罐握成扁状,用最后的气力呼喊着,万分期待牧门夜会使出什么招式。
牧门夜脸色一正,傲然的怒意显在脸上。双臂高举,磅礴浩大的气场呼地腾起,弄得他头发朝天、妖异乱舞。配上牧门夜发狂似的、刺耳的狞笑,给南方焰轮一记心头重击,不安之感油然而生,赶紧做出抵御模样。“还嫌自残的不够?”风柳川捂了捂额头。只一个眨眼,牧门夜刀刻出来的身体竟虚幻若一团浮影,渐渐分离出一道淡薄轮廓,那轮廓又幻化出另外三人。短暂的辉光乍现,流窜于三个个体之间,填充着虚幻的肉体。
观众席上顿时一片沉寂,都干张着嘴巴,痴痴望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将吾尊则是弹弹烟斗灰,木然地观察着牧门夜的动作,并未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他身边的秘书却是专注的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还对他耳语不停。
风柳川把额头捂的更紧了。
南方焰轮心里咯噔一声,听着四个完全一样的牧门夜魔音狂笑,着实头疼。眉头一挤,眼瞳中的熊熊斗志化作两团魔焰,牙龇的像个妖怪,借着怒气迸发冲劲,爆发出更为的烈焰。烧的鲜红的右眼呼哧一声升起火柱,像烟花筒一样炫目,竟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东方神龙。此龙威视着面前突然增多的敌人,轻喷鼻息,他的身躯时而涣散,时而扭曲,却不失龙的霸气。
风柳川赶紧运作念力,架起虚无的屏障将那恐怖高温拦下,避免观众出现烧伤。他清楚的很,能把火控制到这种程度,那温度已经不可想象了。
“来,打过来!”南方焰轮狂血沸腾,脸上尽是渴望厮杀的亢奋,强健的身躯立在火龙后面,用发狂野兽似洪响的声音喊道。牧门夜不屑的撇嘴一笑,四人一字长龙地排开,整整齐齐地架起拳头,腿一致弯曲,像彀满的弓弩随时准备发射。看着南方焰轮那血气方刚的神态,牧门夜心里相当的厌恶,拳头握地嘎嘣作响,下一秒齐齐冲出,四条影子游蛇似接近南方焰轮,各从四个不同的方位攻来。有的分身出的是虎拳,有的分身出的是扫腿,有的分身则出的是手刀,甚至是手脚并用。眼前立即涌现出如此多的拳脚,南方焰轮非但不惧,反倒彻底燃了起来,操纵着火龙与他无缝配合,以二敌四。
四个个体都是拳出腿收,动作都是练习千万遍的样子,只是这流星雨一样密集的攻势,却是被南方焰轮强行的招架下来了。看那四人都只能和南方焰轮僵持,开始有些牧门夜的支持者唏嘘他Level.9的身份了。南方焰轮身上覆盖着熔浆的温度,牧门夜的手脚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每次都是机械式的停停顿顿,竟然奈何不了他。最烦人的是那条火龙,飞腾于多个牧门夜之中,每次喷出炎流,牧门夜都只能败退。一时间倒成了以多打少还落下风,使得牧门夜相当的气急败坏。战斗僵持不下,自认为体术最强的牧门夜完全不敢太近身,大大限制了手脚。
其真身则悄悄观察着局势,突然一个分身打出南方焰轮的破绽,后者趔趄了一下,他即刻浮现出一抹胜利的喜色。牧门夜脚上爆发出非凡的力量,噔噔几步窜到南方焰轮后方,掌风接至,带着一声胜利者的狂喜:“你该下台了。”
万千的观众也是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似乎已经注定了牧门夜的胜利。
只是高兴的太早了,据风柳川所知南方焰轮可是相当有心计,在这种地方失手他断然不会相信。那南方焰轮也果真没辜负风柳川的期望,在牧门夜迅疾一掌击中还有不到半米距离,突然诡异的狂笑起来,快要突破Level.9的外放力场像爆发的火山,轰隆隆地冲出山口。
南方焰轮的右瞳中显过一团异火,那火焰如天龙流星,喷发出霰弹枪般开散的火弹,回曲拐弯,仅一个瞬间便是将送上门来的牧门夜吞噬其中。南方焰轮背对着牧门夜,那火被大风刮着拼命向后烧着。
“混蛋...”牧门夜一声暴怒,顷刻便彻底淹没在恐怖如斯的爆炸声中,婴儿一样粉嫩的新肌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火光的照耀下。
那层令无数强者为之头疼的虚无铠甲,宛若脆弱的玻璃,带着他的自傲,一同被无情的粉碎了。
牧门夜惨嚎着,痛不欲生,不知是因为高温侵蚀还是落败的不甘。南方焰轮见给的教训差不多了,也不想闹出大事,外放力场一收,火焰像乖巧的小蛇,回归到他深邃的眼凹中。那火龙也一爪、一咬、一扫,灭掉了三个分身,耀武扬威地飞上了高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南方焰轮俯视着趴在地上的牧门夜,后者满身都是被火烤过的黢黑,用烤焦的牛排来形容简直再合适不过。他卑微地蠕动着,就那样倒在所有人面前,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了。“看吧,该下台的人是你。”
哗——!——
此起彼伏的掌声淹没了整个天空,吵得经过的塔玛飞轮险些掉下去。为了映衬南方焰轮的气概一般,刚刚还太阳高照的天空刷的暗了下来,紧接着天神的车辇开始在云端行驶,隆隆的雷声加上闪电鞭挞后,一场急促的小雨倾倒向了阿那宫的顶层。
沐浴在雨中,又注意到头顶的巨大飞行物,有些人缓过来神,哦,今天早上是不是说有可能下雨来着?
管他下不下雨,有人是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风柳川叹了一口气,纵身一跃,悠悠地飘出了这个悲惨的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