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原本打算，一觉睡到天亮。可走到常住的那家旅店门前时，他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虽然他肩上趴着蓝雀鹰，腰带挂着魔法剑，口袋中塞满魔晶，但他现在，一个银币都掏不出。
而且，因为拖欠房费太久，他寄存的旧衣物，都被旅店处理掉了，他也上了旅店的黑名单。
交齐欠款前，还要露宿街头。
魔晶质量参差不齐，普通人难辨别优劣，因此王国法律特别规定，禁止魔晶直接流通。
面对气势汹汹的老板娘，威廉宁愿返回工会，排队交任务单。
一来一回，柜台前排队的人数，又多了不少。
威廉无奈，排进队尾，数着前面的人数，希望赶紧轮到他。
工会大厅，没人加塞。但涉及到魔晶交付的事项，从来不会快捷。
夜渐渐深了，大厅内用餐的冒险者，也走了七七八八。
可他前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和小姐姐争执了好一会，威廉真的替他着急。
“先生，您还需要补交三枚土狼魔晶，才满足任务单上的数额。”
小姐姐不苟言笑，彬彬有礼地重复。
男人埋怨：“我交的是二十四枚！”
小姐姐不悦，说：“您上交的二十四枚，其中四枚有明显破损，能量流失严重，只能按照两枚计算。另有一枚，印有法师协会的标识，不属于讨伐所得。”
听到这话时，威廉也打开口袋查看。
白鸽给他的魔晶，色泽鲜艳，能量充盈。
他暗叹一口气，白鸽与青豆，确实是太照顾他了。
男人喊：“以前没问题，为什么现在不行？”
小姐姐一本正经道：“您不补交，我只能按照一张任务单，十二只土狼，记录您的讨伐数量，另一张，请您在期限内凑齐魔晶，再向工会提交。”
男人加大嗓门，拍向柜台，说：“你有完没完，还要我说几次？有魔晶不就行了，难道我拼命时，还要管会不会打坏魔晶？”
小姐姐也站起身，说：“先生！您不满意我，可以向高层反应，可以去法师协会贩卖，但现在，请您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说完，她一下将放着魔晶的托盘推出柜台。
瞪着男人，英姿飒爽，霸气十足。
男人脖子一缩，倒退两步，差点撞在威廉身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唯有托盘中的魔晶滴溜溜旋转，互相碰撞，发出脆响。
小姐姐的声音更冷，说：“请您先考虑清楚，要不要上交工会，下一位！”
威廉伸手扶住男人，有些好奇，露头瞄了一眼托盘。
托盘中零碎的魔晶，成色的确不怎样。
男人右手抓起魔晶，左手一把打开威廉，喊：“看什么看！”
威廉下意识侧身，抬臂格挡。
双臂相撞，他肩头昏昏欲睡的雀鹰幼鸟，受到惊吓，突然窜了起来，到处喷冰晶。
“蓝雀鹰，是你？”，那人看到幼鸟，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威廉。
威廉跃起，按住雀鹰。他看清男人面容时，心中同样意外。
这个男人，腰带佩戴长剑，肩带上绑着四五柄短刀，正是白须队伍中的那个盗贼。
他和小姐姐东拉西扯时，威廉记住了他的称号，“利刃”，山铜二级。
威廉挪开半步，余光留意四周，没发现大厅内还有其他白须的人。
“下一个！”，小姐姐不耐烦地催促，并不在意眼前的骚动。
威廉放下心，只是一个人的话，他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他将雀鹰送回肩上，朝那盗贼点头示意，学着白鸽的样子，从容不迫地走向前台。
小姐姐换了副表情，又微笑着说：“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
威廉点头，说：“您好，我交付任务单。”
小姐姐：“您的名字或称号？”
威廉：“我叫威廉，称号暂定为…老鼠，还没登记过。”
盗贼一声嘲笑。
威廉没搭理他，将全部八张任务单递给小姐姐。
小姐姐数清数目，略一皱眉，说：“共计四十八只土狼，二十四头野牛，两只焰狮？”
工会发布的清扫任务，每个任务要求讨伐十二只，焰狮特殊，每张一只。
“多少？”，还站在一边的盗贼叫了起来。
威廉扭头，朝他一笑，倒是给他留了面子，只用表情传达自己的内心想法：你还没走啊？
他可不像保罗那样有口无心。
随后，他打开口袋，在盗贼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将一枚一枚外型圆润，色泽饱满的魔晶排在托盘中。
既然青豆敌视白须，那威廉没必要对他客气。
当威廉将最后两枚火红色的，焰狮魔晶放到托盘上时，小姐姐终于变了脸色。
她抢过一颗红色魔晶，带上眼镜，翻来覆去，查看好一会。
两颗魔晶鉴定完，小姐姐抬头，开始检查威廉。
那认真的表情，好像威廉也是个魔晶。
小姐姐：“先生，工会没有您的组队记录，这两头红狮，是您独立讨伐的？”
威廉还没回答，那个盗贼，利刃突然阴阳怪气地说：“他可是有队伍的！”
威廉没搭理他，对小姐姐解释：“我的队友是青豆和白鸽。”
小姐姐皱眉，说：“那这两头焰狮…”
利刃插嘴：“谁知道有没有别人帮他。”
威廉扭头，握住剑柄，瞪了利刃一眼。
利刃后退，左顾右盼，发现大厅内有几个冒险者看向这边，赶紧点头，一口咬定：
“他还是黑铁级别，怎么可能讨伐两头焰狮？”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对威廉指指点点。不外乎议论威廉搭便车，抱大腿。
威廉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没立刻给利刃一脚。
小姐姐赶紧打圆场，说：“两只焰狮，记入团队合作讨伐，积分队员平分，请您稍等，我计算任务报酬。”
意思很明显，野牛和土狼的数目，就不再追究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黑铁，上交两枚焰狮魔晶，谁都会怀疑其中有猫腻。
威廉打扮寒酸，小姐姐也没看出威廉有这种实力。
不能过度娇惯新人，这是冒险者之间不成文的约定，援助新人，给钱给装备，工会都不过问。
底线是，不能替新人做任务，特别是讨伐魔兽，虚报个人功绩，工会对这种情况相当敏感。
规定无法落实到每一只队伍，多凭自觉。但少有冒险者愿意无事生非，将讨伐数让给别人。
看到利刃得意洋洋的表情，威廉真的生气。
积分，功绩多少他不在意，他担心这种事情坐实，会影响青豆和白鸽的声誉。
“先等一下！”，他赶紧阻止小姐姐，朗声说：“两头焰狮是我讨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