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龙族》里有句话,叫‘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死小孩’。但问题在于总有人把“控制不住内心的死小孩”这件事,当成一种至高的荣耀、毕生的追求。
《自杀的一百种方法》的最后一页写着“请不要轻易选择自杀”,同理,《自残的一百种方法》的最后一页也肯定写着“请不要轻易选择自残的路。”
想通过伤害自己来变强,那他妈的只是个天大的笑话。连谎言都算不上,因为谎言没有惹人耻笑的包袱。
“实不相瞒,副社,你最近迷上的那本名叫春物的书,我初中时也有拜读过。”
“怎么忽然提起它...?”
“你知道当我看完春物第一卷,读完比企谷在卷末写下的那句‘但我并未对自己的青春感到一丝后悔,甚至引以为傲,因为我很快乐’时,我怀着怎样的心情吗?”
“我承认吧,当时我满脑子想得都是:‘大老师真帅’。”
“能说出那种话的人,对自己看似灰色的青春抱有此等觉悟的人,我打心底佩服他。大老师真TM帅,他对得起‘帅’这个字眼,他是我读过最帅的qing小说男主。”
“只不过,我这一路从初中走到高中,在明白了‘比企谷很帅’这一事实后,我对自己也有了重新的认识:帅得是人家大老师,而并非我何晓南。”
“我很清楚,大老师这个理想型人物能触及的高度,我何晓南一个活在三次元世界的苦币高中男生永远达不到,所以我果断放弃了,也绝不为此苦恼。虚构的美好存在的意义,永远都是摆在远处留给你憧憬,而不是引诱你费心思获取。”
“你尽管骂我放弃得太早或者无能好了,但在你开口之前,有一件事请务必记住——”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有告诫自己尽量控制好情绪,但接下来要出口的一字一句,我依旧不得不使用感叹号来强化它们表达的意义:
“想清楚了,既然做不到,那就别傻不拉几地妄想着去做!那可不叫‘有追求’,那叫上瘾!伤害自己,戳痛自己,消费你自己的社会生命,那和毒瘾有什么区别?!”
“这世界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你就争口气,回头来狠狠打我何晓南的脸;要么你就别虚伪伪地瞎矫情!明白了吗?邱之桃!”
我的口吻还是太强硬了,副社微微发颤的眼瞳中噙着泪珠,再多给她加点压力肯定要哭出声了。
“社、社长,”邱之桃声音湿漉漉的:“我明白...我这人果然太卑鄙了,对不起...”
“好了,我要讲的就只这些,再往下就留给你自己思考吧。”
我从衣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巾,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别哭了,稳稳情绪吃饭去吧,过了12点半,食堂的饭菜就快卖没了。”
“嗯嗯。”邱之桃很用力地点点头,但我刚帮她擦掉眼泪,她眼眶里就又掉出好几颗来,跟泉眼似的完全止不住。
“唉,你这家伙。”
虽然话说得很过分,但面对副社掉眼泪的样子我还是心软起来,踏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副社额头抵在我胸骨前轻微地抽泣几声,维持了好久才慢慢听见她呼吸声变均匀。
“抱歉,下次绝不用这种语气了。”
“嗯,”邱之桃一吸鼻子:“对不起,社长。”
我安慰了她很久,用手掌轻拍她的后背,用手指肚抹掉她粘在鼻梁上的泪痕。最终在12点半之前,她总算彻底收住了想哭的冲动,我们在校门前告别,她去吃饭,我回教室。
还不能就这样简单结束。
邱之桃的心病,不可能只因我一席说教就轻易动摇的。要想彻底改变她,我还必须做好更深远的觉悟,至少不能局限于纸上谈兵。
从午休结束一直到傍晚放学,我都再没跟邱之桃联系过。周四下午的课不算无聊,因为有一节体育。和班里同学打了场畅快淋漓地半场篮球赛,汗水浸湿校服的感觉真是好久没尝过了。
傍晚放学回家,走出校门时,发现门口多出了个特别的身影。邱之枫左提一包刚从超市买的零食,右手捧着杯加泡沫的奶茶,身披一件淡棕色地紧腰皮夹克,满头的乱发宣布着自己才刚起床的事实,这么不在乎个人形象的吗?
“我来啦,按照昨天的约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说罢邱之枫拎起装满零食包的塑料袋往我手心一砸:“帮我拿着。”
靠,你这到底是护送我还是以此为借口出来买吃的喝的顺带拿我当苦力?
回家的旅途一路平静,并没发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类的剧情。踏进家门,计划在平淡中度过晚间时光,不过在此之前,我干了票算不得光荣的大事:
【叫你们老大加我QQ,我要找他单独谈。】
我联系了那位扬言说要堵校门口揍我的老大哥,虽然他联系我的账号的等级只有一颗星,他本人也很可能已经舍弃了这个小号,但侥幸心理还是要保留少许的。
【嗯?什么意思?】
我大概等了一个小时,才总算等到了这位‘大人物’的回复。我接着给他发言道:【听不懂?叫你们老大加我QQ。】
【嚯嚯,胆子不小,你等着。】
看到对方的口吻依然那么嚣张跋扈我就放心了。没过多久,一个正八经的有等级的陌生QQ号向我发送了好友申请。
【何晓南?】对方刚开口便喊出我的名字,直奔主题。
【我是何晓南,你怎么称呼?】
【周季川,解释下你和桃桃什么关系。】
【桃桃?桃桃这称呼确定是你该叫出口的?】我手指飞快抖动:【我是她男票。】
【嚯,很好!】‘男票’这两字眼显然瞬间激起了对方的兴致:【你废了,小子。】
【我懒得跟你扯没用的,来用最男人的方式解决矛盾吧,就问你敢不敢?】
【很好,够直白!我就喜欢直爽的人。】
【周六出来约架,定个地点吧。】
【那就下午一点,市中心体育馆附近有条废弃的巷子,那个位置一般没人经过。】
【OK,打输了就给我滚出邱之桃的世界。】
【这话同样送给你,小子,美人只配强者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