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芙莉格的事暂且放到一边,把时间定格在昨天夜里,我想讲一点儿关于我的事。
晚上十点,罗芙莉格同往常一样躺回她的小吊床,很快睡下。我替她将外衣一件件规整地挂起来,并将她明日要研习的书籍整理到她的纳戒中。待一切工作完成,罗芙莉格已然熟睡后,我顺着螺旋的楼梯走上二楼,我的卧室就在这里——是的,我和罗芙莉格住在一起。
我没有洗漱,直接打开卧室门做到床上去,集中精力闭上眼睛,开始了我夜间的冥想训练。
虽然现在的我已成为了黑婚纱骑士,已经变得不再引人注目,但昨天夜里我确实完成了一项壮举。
三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一点,我睁开眼睛,将手放在床边的,我事先准备好的精神力测试水晶球上,水晶球立刻反馈出与我精神力强度对等的指示光——虽然三小时的冥想训练让我筋疲力尽,但当看到水晶球中无比充盈的光芒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嘴角。
七阶魔法师,是的,就在昨晚,在罗芙莉格突破七阶后的第四天,我紧追她的脚步,也突破了七阶。
虽然身为黑婚纱骑士的我,并没有参加七阶魔法师资质考试的资格,所以虽然我的精神力过关了,但是否能完成考核导师的考题,还是未知数——但是根据我自己的判断,假如我参加考试,只要考察我的导师不过分刁难我,就一定能够通过。我对自己的战斗技巧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位“无证”的七阶法师了,不过虽然我只比罗芙莉格晚了四天突破七阶,但从不可思议的程度上讲,她还是甩了我一大截,因为我今年21岁。
17岁的七阶法师是凤毛麟角,21岁的七阶法师可就没那么珍贵了——虽然像我这样年轻的七阶法师也很罕见,但是,你们懂的,在一个字眼儿上较真,是人类这种生物最擅长做的事情。
就比如说如果一件做工粗糙的法杖标价80个金币,买的人就会少;但如果标价79,买的人就会多。
买这把法杖的人,就很喜欢在“7”、“8”这两个数字上较真。
同样的道理,在资质方面,卡尔大陆上的人就很喜欢在“成年”和“未成年”上较真。就算我是在18岁生日的那天突破七阶,在信息的热度上也远没有罗芙莉格火爆,因为我成年了。
确定了自己的实力之后,我施展一阶风系法术轻风拂面吹干了我全身的汗,然后,我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回到写字桌前,从抽屉中取出笔记本和羽毛笔,做我该做的事。
上文提到过,我留在罗芙莉格身边的原因是什么?对,我要向她学习,看看她究竟哪个方面超越了我,然后沿用她教会我的东西,超越她。所以我每天夜晚都会将罗芙莉格这一天的所作所为细致地记录下来,她每分每秒都在干什么,经历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插曲...反正只要是我能想到的,都做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既然拜“师”学艺,那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就算这些细节全都埋藏在平淡的日常中,我也要将这些琐碎的日常统统榨干!
我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天资差不多,努力程度差不多,凭什么我就比你弱?!罗芙莉格?!
我一定要超越她!必须要!待我彻底将她踩在脚底时,再解除掉这层黑婚纱骑士的主仆关系!虽然从名义上讲,甘愿成为黑婚纱骑士的人永世不得解除契约,但弱肉强食是卡尔大陆与生俱来的法则!当黑婚纱骑士的实力比你还强时,就证明你这个主人没有管理他的资格!你不配管理他!
到了那时,就算契约无法解除,也是名存实亡!
激动的情绪使我的羽毛笔微微发颤,这导致我的书写的字母出了好几个错,于是我暂时放下笔杆,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接着动笔。
不过有一说一,我虽然依旧很嫉恨罗芙莉格,但自从成为了她的黑婚纱骑士后,我的确比以前强了很多,所以理应感谢她才是。
这么说吧,如果我没有成为她的黑婚纱骑士,那么我估计至少再等两年我才能突破七阶,在她的影响下,我的进步速度的确远远超过了以前。
但是,令我感到纳闷的是,我变强的大部分原因并不来源于我有意向她学习。事实上,别看我每天都认真地做笔录、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但实际上我从这其中获取的知识少得可怜。我的变强是潜移默化的,在我不经意间,前进的速度就已经加快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迷。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仿佛这个少女身体里有一种BUFF光环,只要我靠近她就会享受BUFF的加成效果一样,我进步速度增长的原因简直就是个迷。
所以,在这为时半年的黑婚纱骑士之旅中,我隐隐约约推敲出了个结论:那就是罗芙莉格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所以,就算为了搞懂她的秘密,我也要每天认真地做笔录,观察她!这个谜一样的少女,值得我付出如此努力!
......
昨天转眼过去,我的双眼准时在早上六点睁开,简单的洗漱之后,我叫醒了罗芙莉格,六点半,我们准时出现在学院食堂的座位上,罗芙莉格淡漠的双眼顶着桌上的熟猪肝片和不加糖的黑咖啡,轻轻叹了口气。
“有什么心事么?罗芙莉格?”
猫头鹰女孩不动声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打开自己小巧的嘴唇:
“我在感叹...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人心冷漠,只有这杯咖啡和肝脏切片还有些许温度。”
“呃...你哪里不舒服么?”
“并没有——好了,我开动了。”
罗芙莉格手掌合十蹭了蹭鼻梁,拿起餐叉叉了片猪肝塞进嘴里嚼起来。
“话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猪肝?罗芙莉格?而且就算你再喜欢也不至于餐餐都吃吧?”
“我并没有餐餐吃猪肝,黛米。”猫头鹰女孩手中伸向下一片猪肝的餐叉顿了一下:“早餐是猪肝+黑咖啡,午餐是黄油煎鹅肝+火鸡肝蔬菜拼盘,晚餐是夹着希尔博利羔羊肝切片的三明治...所以你看我哪里餐餐吃猪肝了?”
“好吧好吧...那你还不是餐餐都吃肝?肝脏真的有那么好吃?吃起来不觉得苦腥苦腥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黛米。腥味和苦味才是肝脏的魅力所在。”罗芙莉格一边吃一边解释:“口感极差的粗糙颗粒状肉质,配以常人难以忍受的苦腥味,肝脏的魅力就在于反馈给味觉神经的‘痛苦’二字。”
“......”
“这种痛苦,简直与脑瘤带给我的痛苦如出一辙。虽然无法将我至死,但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伴随我一生。”罗芙莉格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描述着:“所以我才嗜好这份痛苦。”
“...偶尔对自己好一点嘛,罗芙莉格,午餐要不要试试烤火鸡肉?很好吃的。”
“没有灵魂的食物不值得我品尝——不过如果黛米请客,我会稍作尝试。”
“唉...好好好,我付账还不行。”
吃过早餐,我和罗芙莉格前去精神分析学的教室。林德贝里学院的课程很少,老师不会考勤,想翘课的话没人会管,但像这种剖析魔法师精神力使用原理、教你怎么用精神力的重要课程,是一定要听的。
“我不去上精神分析课了,黛米,”但是罗芙莉格在路上对我说:“我要去一趟校长的办公室,通过七阶资质考试后校长总想见我一面,我想我不能再拖了。”
“知道了。”
于是十分钟后,我和罗芙莉格敲响了校长的办公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