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幻翼,你對人類有什麼看法?」
沃爾閃過幻翼對準他左臉的一記奔雷拳一邊說。
「不,不對。在這個時代,我想我應該這樣問:你對生命有甚麼看法?」
「……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
幻翼用左手臂擋下沃爾側踢。
「我不覺得你會有想關心眾生的心情,也不覺得問我這種問題會得到合適的解答。」
嘴上的對話持續著,手上那一記又一記絕佳武技也從沒有停下過。
不曾猶豫過的狠手,可是彼此卻都沒有傷害,這並不是哪一方留手了,而是雙方都用上了全力。
幻翼和沃爾在武技上的實力是不分上下的強,這是最快意的切磋。
幻翼的武技全都脫胎於花鳥風月,所以就像他的魔法一樣,隨手就是一道令人難以預料的招式,或許不是最強最能造成有效傷害的,但一定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畢竟花鳥風月本來就是比較偏向奇技淫巧。
當年還是學生的俠仙雷研究出這種技巧和招式後,還被大他一歲同樣在當時是學生的炎戰罔嗤為小肚雞腸、豪不爽快,連戳都戳不死人的小伎倆,但當他第十三次被這種小伎倆給玩翻時,他就承認這是一個很棒的點子,這是在那個魔法元素還沒完全回歸之時發生的事。
而沃爾的武技就基礎而言是屬於血族皇室的,基本上是屬於正統中的正統,但偏偏沃爾這個人最討厭的東西就是正統,排第二的叫血族的尊嚴,而在他喜歡的東西排行榜上,第一名叫做有趣,屈居在第二的叫創意。
在現任的血族族長面前,沃爾著實是一位知進退、重傳統的好血族,如果,功利心和權勢欲別那麼重的話就萬幸了,但那位族長所不知道的是,他兒子根本就不是甚麼鬼的完美血族,而是一個只要自己開心就好的人,甚至連祖傳武技都被他改的不成模樣。
有趣的是,他的想法,和近萬年前叱吒風雲的那位俠仙雷一模一樣,都是──奇技淫巧。
「不,只是因為看到他們兩個的戰鬥,就突然很想問這個,不覺得嗎?」
「蟲災和惡魔啊?那兩個人的戰鬥交流的是一段漫長的時間,不能插手的。」
幻翼跟著沃爾的眼神看向了蟲災和惡魔。
與他們兩人那用上全力,卻又始終點到為止的如同搞笑一樣的對決不同,那是真正以命搏命的戰鬥,那是真正有靈魂的對決。
這或許是因為那兩人已經沒有要負責的事了,而沃爾和幻翼都還有,沃爾是因為活著比死了有趣,要死也得看到世界的最後一幕,至於幻翼則是為了……
「蟲災,就算這個世界不公平,卻也是公主希望它存在的世界,而且,生命甚麼時候公平過呢?」
惡魔的語氣很哀傷,但是手上的劍卻不曾慢過,而且每一下就算是虛晃一招都是殺著,不閃不避是不可能的,但這種高強度的戰鬥方式不可能持久。
「蟲災,這個世界的走向,已經不是我和你可以決定的,時代不同了。」
「那又如何?」
蟲災召喚出某種蟲擋下了惡魔想把他腹部劃開的一劍,接著用更快的劍刺向惡魔的胸膛,不出所料的被擋下後,就在惡魔的身後喚出了一隻大得異常的螳螂。
「如果我出手能夠讓這個世界更快變好,那我為什麼不出手?只因為時代在交替?這個時代不是我們的時代,沒有關係,就讓我再一次的推動時代,再一次創造出,屬於我們的時代,就算公主不在了,她的意志依然存在!」
「別再說那些無聊的蠢話了!」
惡魔的左手肘一推,蟲災剛召喚出來的螳螂就在綻出血液後消失,接著側過身子右手反握住劍柄,左手成掌狀用力的朝劍柄一推,劍尖直朝蟲災的盆骨左方奔去。
「輪迴有輪迴的定律,已出現過的文明不可能再次復甦!我們族裡曾出現過〝王〞,就該趕到萬幸了,這個時代不應該由你我推動的,我們已經是死掉的棋子了,無論是西洋棋還是象棋都沒有死去的棋子再次出現的規矩!我們只能旁觀,這是他們的時代,這就是公主曾說過『生命自會找到出路。』的最好證明啊!」
「我不要!我不想要就這樣甘心!」
蟲災用左手抓住浴血,讓劍偏掉刺向了空氣,然後在蟲災右手的劍柄,就狠狠的撞向了惡魔的脊椎骨,既狠又快並且果決,藉著這股力道,惡魔的身體在空中轉了一圈,腳紮紮實實的踢中蟲災的右肋,但蟲災卻依然毫不退縮。
「惡魔,你真的這樣就甘心了嗎?或者說,就算之前甘心了,可是現在呢!看看,現在這個世界!對於反叛,因為沒有信心,因為畏懼犯錯,就將一切都推給學生處理的世界,真的有必要存在嗎!怎麼可能會有啊!」
「你太狷狂了,少自以為是!」
惡魔踢出一腳後,再次在空中轉了一圈,這個舉動引來元和冥屍的熱烈掌聲,沃爾和幻翼並不是沒有看到,而是想鼓掌時對手的拳就打了過來,完全沒有空檔可以鼓掌。
惡魔沒有在意掌聲,而是提起劍對還沒來得及站穩的蟲災使出了一個下弦月斬(由左下往右上的斬擊),那是一道有沒有留情面相當缺商量的斬擊。
「我已經盡量手下留情了,可是你如果再這樣執迷不悟的話,我就不管答應過溟的事了!對這個時代與世界的評價,應該要由活在這當下的人來訴說,而不是由我們這些從歷史塵埃中爬出來的過去發表!」
「不管在甚麼時候說,都是對的正論,和在某些情況下說,會超過前者的正論之間的爭論嗎?」
冥屍望著惡魔和蟲災,有點傷心的說著。
「這種爭論,怎麼可能會有結果呢?以前,你們兩個就喜歡這樣高談闊論,現在也是一樣嗎?是嗎?」
「似乎有些諷刺呢。」
元跟著冥屍的視線看了一眼那兩人的對戰,接著又轉回過頭盯著幻翼和沃爾的交手。
「那兩人也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是很友好又實力相當的兩人在切磋,實際上……那兩個人到底在想些甚麼,除了他們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有時候,我很懷疑,他們真的知道自己要做甚麼嗎?」
兩人的守望,似乎給了那四個人某種意義上的鼓舞,戰鬥更加狂熱與奔放。
「為什麼,為甚麼妳要阻擋在我的面前!」
A-01那紛亂的槍技,似乎……更亂了,似乎她已經不是以到蟲災身旁為目標,而是以解決掉眼前的敵人(李薰)為主了,但這樣紛亂的槍卻反而能偶爾傷害到李薰,或許這就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我有我要做的事情,而且像妳這樣軟綿綿又輕飄飄的攻擊,讓人感到很煩啊!」
「那不是你能夠介入的等級,乖乖的待在這裡吧,幼稚的國中生!」
就算是嚴謹的李薰,似乎也被A-01的槍技搞到快要失去理智,就算是見招拆招,那也得對方有招能給人拆呀!可是A-01完全沒招,每一次攻擊都像是隨著性子來的,有時卻又會出現精妙絕倫的一招,雖然手上的無名起到很好的輔助作用,但武器終究只是武器,不可能代替主人上陣,只有使用的人才會消耗大量的精神,這是武器唯一不能替主人承受的。
──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我很快就擋不住這個女孩了,為什麼這女孩會對蟲災有這麼強的執念啊?幻翼、惡魔,快做個了結啊!
在劍快要擊中自己時,蟲災在自己的左腹部覆蓋了一層甲殼,看上去像是某生物的外骨骼,按照蟲災的習慣,應該會是他的蠱毒中某隻成蟲的甲殼吧。
因為錯估了硬度,所以惡魔的下弦月斬並沒有對蟲災造成傷害,而且惡魔也沒有準備後手,雖然削下了蟲災衣物,卻也讓他重新站穩了腳步。
「我說過,我不打算留手了。」
惡魔的眼神終於帶上了殺氣,闔上眼,他將浴血朝上直豎於胸前,將幻翼交給他的血染拿出來向下直豎著。
「很久沒有用了啊……以吾人鮮血,喚醒萬千輓歌!」
「你居然……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無情。」
退後半步,蟲災將竹心向前微微朝下直豎。
「以吾人鮮血,召來無盡妖蟲!」
接著,在蟲災身後是難以記述或大或小,長相各異,和現今任何一種蟲都不相似的蟲群,而再次張開眼的惡魔,那雙眼整個都是紅的。
「終究嗎?只屬於我們的招式,死騎血曲。」
──剛剛,蟲災難道是……在笑嗎?
在冥屍眼前展開的是:過往只一起對眼前難以戰勝的敵人所使用的絕招,因為用了就沒有體力再起身了,一出招就是無法回頭的。
那是人與蟲、蟲與人的死亡圓舞曲。
前仆後繼的無盡蟲海,足以令每個人絕望。
但惡魔始終是帶著冰冷殺氣屠殺那些蟲。
冥屍知道那些蟲起碼有到S級的實力。
但對上惡魔的招式卻是不可能戰勝,只能耗,耗到他累了為止。
但結果證明了,當惡魔的手上握著浴血和血染時,他就是幾乎無敵的。
最後,惡魔的劍尖指著蟲災的脖子。
四周是慢慢消散的昆蟲屍體。
「結果,我還是又證明了我是正確的。」
惡魔的語氣並沒有勝利的欣喜,反倒帶著的是哀傷。
「回來吧,就像以往一樣,吵了一架我們還是好友,溟也希望這樣。」
「……」
沉默了一陣子,蟲災輕輕的笑了。
「抱歉,只有這一次,我不能這樣做。」
接著,蟲災將身體向後傾倒,那裡是始終不祥輕笑著的──
深淵。
「什!」
驚愕的惡魔。
「哈哈哈,蟲災,你居然真的做了啊!」
狂笑的沃爾。
「父親大人!!!!」
甩開李薰的纏鬥,A-01奔向深淵。
「……诶?」
一瞬間趕到無法理解現狀的冥屍。
「啊耶……」
精疲力盡而倒下的李薰。
「怎麼了!?」
元的眼神追了過去。
而幻翼,只是收拳再輕輕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