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
活下来。
活下来!
少女艰难的喘着气。
她的心跳越来越慢。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但她逐渐崩碎的意识里却充满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活下来!
她听见有人对她说,在逐渐昏暗的世界里,这个声音如同天籁一般。
“无论如何你都愿意活下来吗?”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都要把生命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咬紧牙关,奋力地开口道。
就像是抗拒命运的摆布一样。
依洛琳·依波卡斯,绝对不能这样被诅咒给杀死!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怒火。
这份怒火即是将她唯一生存的动力。
魔法。
当那个高傲的法师念出咒语时。
诅咒魔法便刻进她们的血脉里。
魔法。
凋零。
依波卡斯家族的所有人被这个魔法给诅咒。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恐惧。
诅咒魔法在血脉里绽放恶魔的笑容。
凋零,凋零,凋零。
从,从
难以预测的地方开始,最后逐渐蔓延。在身体的每一处,被枯萎。
干枯的肢体,破烂不堪的人。
人,变得可怕起来。
或者说是,不再为人。
肮脏的魔法,将痛苦和死亡带到依波卡斯家族。
家族的荣耀被毁灭。
多少年的基业全部摧毁。
喜怒无常的法师,伤害所有的人。
一念之间,毁灭一个家族的幸福。
起诉和上告魔法师工会也没有任何作用。
高贵的魔法师,高傲的开口。
没有解除诅咒的咒语。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对关押这件事根本没有一点在意。
最后王国的审判下来了,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包庇,念在初犯而且还是少有的魔法师的情况下,关押一年编入魔法师军队服役3年。
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波卡斯家族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牺牲品。
在圣黎亚哥,这样的故事每年都在重演。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禁制的法术,洗礼破坏一切。
平民生命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即使是贵族也是他们的玩物。
唯有掌握了魔法奥秘的人才有资格在圣黎亚哥生存,肆意玩弄他人的生命。
毫无禁制。
凋零魔法。
挥霍全部的钱财,请了多少虚伪的骗子。
却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死亡给追逐。闭上眼睛就能听见死亡在耳边喘息。
恐惧,死亡,痛苦。
依波卡斯家族,就这么被毁灭了。
依洛琳本该和家族一起消失在这个故事里的。
但是,这个故事。
在四年后,又变了。
那个男人,出来了,他的眼睛充满的仇恨。
他露出卑劣的笑容,看着扭曲的人们。
“还不够呢!”
他推垮了依波卡斯家族最后一点脸面,他召集了平民,冲进了家族,他们抢夺,他们杀人,他们放火。
钱财,宝物,乃至生命,全部掠夺。
跑!
跑!
跑!
活下来!
绝对不能这样让他肆意下去。
绝对不能就屈服于这样的诅咒。
即使诅咒的部位是心脏也不能这样屈服下去。
无论如何。
活下去。
依洛琳。
“可能有点痛!”那个声音开口道。
但它没有等待,而是直接动手。
痛,自信点啊,把可能去掉,这怎么叫有点痛啊,痛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自己仿佛变成了个虚无的球体,感觉不到自己对身体的联系。
就像死亡了一样。
死亡。
一直以来一直逃避的东西就这么降临了吗?
所有人的所有,全部变做了徒劳了吗?
承认自己的无能。
但不愿意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命,不该由他人决定。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都要把生命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
我被被救活了!
那个人,
她救了我。
但我很快意识到了,这种不完全的救赎。
这份救赎,并没有真正的将诅咒给解除,而是用一种切断的方法,将诅咒与我剥离开来。
她是伟大的,她救了我,做为被救治者,我本该感激不尽的,但是,我终究还是发现了异常。
我付出了代价。
虽然与生命相比是那么廉价。
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空虚。
她挖掉了。
我的心。
我的心就这么被挖掉了。
连带着很多东西一起消失了。
她用一颗带着热度的驱动之心代替了我的心脏。
除去了原本逐渐腐朽的心脏,改而用一个更为完美的机械代替。
我,
还能被称之为依洛琳吗?
原本火热的心脏被挖出,代替的却是精妙绝伦的机械。
那颗让我感受的到存在的心脏突然感觉不到了,就和流失的情感一样。
我失去了,我的情感。
不是暗喻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一件活生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的情感,连同着我的感觉一并流失了。
没有所谓的先后,就算是用语言描述说,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情感了。
也不是因为这个感觉是我所说的感觉本身。
或者说是察觉会更好。
人类,会因为伤口而痛苦而确认伤口的存在。但现在的我却无法对此对此做出感知。
对于伤口更多的是一种确认事实的义务。我必须知道我受伤这件事。不是因为疼痛或者别的什么。
而是因为身体受损的这个事实被我知晓了。
或者是说,我失去了,人类的本能。
情感,感觉。
人类的本能。
有的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没有感情,但有着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或者说,我正是因为这必须要做的事而失去了我的感情。
当交换结束了的时候。
付出了代价的交换者,必须要认同这个结果。
连同这规则也是代价的一部分。
我在那时候就下定决心。
依洛琳·依波卡斯。
必将百倍奉还!
当我醒来开始,我就开始了我的复仇。
她虽然没有帮助我,也没有阻止我。
我用那个东西把他从物理层次抹除后。
她问我,你还想做什么?
她记录着我的一切,作为资料保存。
“你不可能再拥有绝对的自由了的。”她开口道。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脏,也就是这颗机巧之心,所带来的变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机巧是人类的技术。
这种技术创造的物品,是为了服务人类的欲望而创造的物品。
这种物品本身就是服务于人的工具罢了。
所以机巧即是工具。
但是,我的存在却与其不同。
我算是什么呢?
工具吗?
我不是那种无论被谁使用都能服从的存在。
我的思维,我的想法构成了我的存在。
这份存在,告诉我,我不是工具。
我是做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存在的。
但她利用了我。
她是把我做为她需要的工具使用。
她需要我被救活这个既定事实。
好去完成她的约定。
但是我知道,她失败了。或者说她,本就知道会失败。
而我就是那种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具一般。
不知去向的我和失落的她就这么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我和她就这样生活在一起。
她渐渐地和我亲密起来。
我看着她在长大,脱去少女的青雉,逐渐成了能独挡一面的机巧大师。
和她不同,我的时间一直定格在“死”掉的那刻。
我是被机巧给予生命的存在。
机巧构成了我的存在,我的存在便是机巧的证明。
曾经的我,害怕自己的存在。
但是,她告诉我。
“人类的存在,只有人类自己才能证明,没有人的存在是被别人证明的。”
所以,我确切的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的名字是依洛琳。
我是为自己而活的存在。
我确切的记住这一切。
我一直和她形影不离,我们两个人分享着一切。
没日没夜的工作,研究,制造。
我用我的能力,为她的创造护航。
她是个伟大的天才,如果她能一直活下去的话。
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但是,她死了。
被射杀在了她最爱的工作室。
我们一起努力研究的地方,她就那么悲惨的死掉了。
她还在计算公式中的最后一组数据。
她就死掉了。
那个调皮,傲娇,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女孩子就这么死掉了。
没有任何预兆,犯罪者是个被人操纵的男流浪汉。
可是,他怎么会有她房间的钥匙。
这样的混蛋是怎么突破中央学院的层层封锁的!
阴谋,绝对的阴谋。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就这么悲惨的死掉了。
我只能无能为力。
甚至不能为她流下一滴眼泪。
机巧的心脏在不停地鼓动,胸也闷到了极致。
我捂住眼睛,眼角却挤不出一点眼泪。
我一直与她做的都是创造的事,当她完成了工作的时候,她便大笑。
我虽然不能体会到那种喜悦了,但是看见她的笑容,就会感觉到温暖和幸福。
但是她死了。
体温,呼吸全部都归为静止。
我抱住她,他们强行把我们两个分开。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去救她,但是,我知道,明明就是徒劳。
就算是徒劳,他们还是要去做。
将我们分离。
我还记得在废墟上。
她对我说,“你还想做什么?”的时候。
我对她说,
已经没有了。
她笑着说,“活着就是为了做什么吧!”
“活下去,直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为止。”
少女脱下斗笠,露出绚丽的笑容。
她伸出手指。
“约定好了,要好好的活下去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勾着小指,向我摇动。
真是像小孩子一样任性的人啊。
她嘟着嘴,一把把我的手捉住。
“再说一遍。”
她勾住我的手指。
“约定好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她用左手把我的大拇指,从食指上扳起来。
“最后要盖上大大的印章。”
大拇指的指窝被牢牢地贴在一起。
“意外的令人害羞呢。”她开口道,“但是约好了不许变啊。”
〃∀〃
害羞就不要这么做啊。
但是依洛琳没有这么说。
她说的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