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总念安宁是奢侈

作者:镜中聆听 更新时间:2012/3/4 23:00:14 字数:0

现在这世道,就连天上飞的鸟都不能叫鸟了—按照100年前所谓的“生物学”的叫法的话。

空中偶尔会闪过一些不明飞行物体,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地面也会被一片或大或小的荫庇所遮挡。

那些不明飞行物体,就是100年前的先祖们称之为“鸟类”的生物。

当然现在,这些鬼畜可比100年前的鸟类长得可怕得多,也强大得多。在这个失去科技的时代,没有火炮,没有子弹的人,若是属于那种身体不具备“魔力”的普通人,在那群空中飞过的怪物眼里,也就是只双足行走的大个子老鼠,饲料罢了。

不过没有魔力的人类可没老鼠那么灵活。

其实2012以后,不少生物也都遭到了近乎灭族的打击,像是狮子老虎大象之类强悍的生物不是灭族了就是进化成怪兽了,天空中的鸟类也一样,反倒是像老鼠这样的小动物,以及一些生存能力强悍的食草动物保持着100年前的特征存活了下去。食物链的底端需要一些生物作为饲料,或许这才是它们生存下去的最主要原因。什么?海洋里的生物?那种噩梦般的地方,能有人抽出这份闲心去关注?

临轩右手搭在剑柄上,抬头怒视刚刚自他身体掠过的阴影的主人,那只飞行巨兽。

临轩永远忘不了,他儿时的玩伴,在一只飞行巨兽的突袭下惨死在面前的那一幕。

每一个活下去的人,早晚都会添上这样的伤痕。

作为一名拥有魔力的幸运儿,这个男孩那对世界一知半解的心,被对怪物们的憎恨与建功立业成为勇者的冲动心理填塞得满满的,就像他的上一代所灌输、所期望的那样。

好在临轩的头脑还算冷静,没有冲上去和飞行怪物拼命。

而这只怪物也只是路过而已,它没这个胆子下来。

拥有魔力的人被称为天启者,天启者不仅可以修炼魔法与剑诀,还可以利用魔力凌空飞行。但凌空飞行需要耗费大量魔力,以临轩现在的力量,若是直接与那只翼展近百米的飞行巨兽在地面上拼命,胜负尚难说;那只巨鸟看样子只怕凌空近千米,天空可是飞行怪物的地盘,此等高度几个临轩一起上都说不定要被干掉,临轩要是单枪匹马冲过去,就真挂了。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一伙像草原上的仓鼠般警惕地提防着周围的群居的人类历经数十年的挣扎,终于自怪物的手里抢过了这块地盘。

血统这个东西几百年前被人类当作实现欲望的捷径,这种与生俱来的天降之材曾经令人觉得不公平,于是在这几百年前,那时的人类社会干出了一系列他们之前觉得大逆不道的事情,一点点将血统的作用废除了,那是他们都觉得自己高明无比。

百年弹指一瞬间,现在的人类又倒退回了几百年前、乃至更久远的年代,血统反而成了族群之间保持那仅存的一点信赖的途径----有着相近血缘关系的人们组成部族,不同部族之间相互合作,抵御自然界的可怕妖兽;但更多的部族,随着人类文明的倒退,逐渐返祖,变得奸诈无情,残暴而毒辣。用现在被很多人都承认的话说,自然界本来就是汰弱留强的无情炼狱,即使是同种族之间也会为了生存与欲望而相互危害,有什么好奇怪的?百年前的人类不都一样黑心么?只不过,当时那群混蛋都在“繁荣”的社会帮助下戴上了美丽的面具,而现在,自然不过是看不顺眼了,将人类还敢带着的面具扯掉罢了。

这100年来,一群群散落在各地的人类族群像草原的野兔群一样将大自然的隐蔽地点作为草原上的兔子洞,和那些他们无法抗衡的妖兽们玩着生死一线间的捉迷藏,如果一个族群里出现了几个天启者,那么这个族群就有希望定居了—定居,无论视100年前的科技时代,还是现在人类学习野兽的浩劫时代,都是个奢侈的词语,如今甚至要将一个族群定居的建筑,盖在同伴们未寒的尸骨上。

然而由于回到了冷兵器时代,人类需要合适的地形才能定居,因此七大洲这么大的陆地面积,人类的定居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稀稀拉拉地分布着。何况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一些异常强大的可怕怪兽,强大到整个部族都无法对付,只能携家带口仓皇而逃,寻找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的下一个定居地。

于是不同人类定居点间的交流就变得不容易了,路途那么遥远,城镇外面又没天启者保护,一般的人在外面就是猎物,实力尚可的天启者都要心惊肉跳,害怕突然被数只怪物包围,或是遇到个实力超强的怪物----遇到那种情况,九死一生。

这100年也是乱世,无数野心家想趁机建立霸权帝国,但这一次,阻碍他们的再也不是同样野心勃勃的同族,而是那些比远古传说更鲜活更恐怖的妖兽,将人类社会像切蛋糕一样切成碎块的妖兽。

人类的自私与懦弱,在面对漆黑的明日时显露无疑,当你身边的人都被染黑,变得令你战栗,你还能独善其身,压抑心中的魔鬼吗?

100年说长不长,人类的社会却已发生了惊天变化;100年说短不短,人类还是怀念着100年前统治世界,为所欲为的时代。

当一群人想达到某个目的,但他们又无能为力时,就开始将这个愿望寄托在虚无缥缈,遥遥无期的希望上面,他们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就干脆拜托一个人,一个当世的勇者站出来,去做到吧。于是将近1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呼唤一个能成为传说的英雄站出来,带领人类重拾辉煌。

什么?至于他们自己?算了吧,看看那无力的四肢与软弱的头脑,他们会自觉地自嘲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或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没有余力去扶助苍生…

然后又有多少人,在期盼着勇者,期盼着英雄时,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上以他们不愿意的方式草草完结一生。

怪物们则不同。

大部分的怪物,在人类眼里,它们的脑子里都只有毁灭与进食2种思维。

自从天启者出现后,人类看起来终于避免了灭族的宿命,但依然在泥泞的漩涡里挣扎。

在经历了从绝望到希望到失望后,苟延残喘地期盼着多活一天的世人们对救世勇者的期盼更热切了。

他们的心灵也变得更不自信,更懦弱了。

熟悉的风再度扬起,抚平了临轩因为激战而狂躁的血液,战场也已打扫完毕,死去的怪兽,能吃的部分都被人们切下来当做存量,不能吃的部分则被堆积起来当做柴火给烧了,油脂燃烧起来,发出“劈啪”的爆鸣声,大量油脂在一堆堆火焰中冒出的黑烟随风窜上天际,如同连接天地的淡黑色缎带。

临轩就站在刚才与师父萧寒联手斩杀独角仙巨兽的地方,双眼盯着一缕缕的黑烟,竟是看的出神了。

他们一族人近百年来一直在阿尔卑斯山脉这一带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在族中天启者的保护下提防着怪物们的猎食,在半夜里被警报惊醒、举族挪地是家常便饭的事,经常有走不动的族人落在后面,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临轩自幼过着那种生活,不过在成为“魔剑女婿”萧寒的徒弟后,当时还年幼的他就被以“成年人”相待,开始四下奔波修炼剑技,时而回到父母乡亲身边去,以天启者的身份抵挡袭击族群的怪兽。

这一次,居然是一直处于被狩猎者的一方主动出击,毕其功于一役,消灭了近百年来的心腹大患。

这就是我族积蓄了近百年的力量么,厚积薄发。

乡亲们大都笑得很灿烂,他们焦急的逃离山洞,在专门的天启者的护卫下来到这块天启者赐予他们的居住之地,不少人在经过临轩以及其他天启者时,会鞠躬甚至跪拜。

也有人是阵亡天启者的家人,他们捂脸而泣,但依然昂首挺胸,因为他们的家人是英雄。

这些人发自内心地崇拜着阿尔卑斯的天启禁卫军。这些普通人并没有天启者的强大力量,近百年来他们几代人都像老鼠一样蜗居在一个个山洞里。想要在阳光下造房子?怪物们不屑一多一顿点心。

现在,这些人一下子就觉得,他们可以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在阿尔卑斯温和的阳光下造起自己心仪已久的房子,然后过起曾经只能出现在古书里的日子,地球上千千万万其他的同胞们还窝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为了活下去而瑟瑟发抖?他们不想管,他们只觉得自己从此就可以元力纷争,过起“人”的生活。

虽然不能像100年前那样过着“高科技”的生活了,但像中世纪那样的日子,建设个一段时间总是可以达到的吧?

没有回头,临轩甚至可以听到身后急躁的汉子们挥舞斧子砍树的声音,人们都愿意为天启者们先盖几座楼。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神,现在阿尔卑斯天启禁卫军是他们的神。

其实天启者只是拥有魔力的人类而已----在大部分人眼里。

现在,临轩的师弟师妹们纷纷走进汹涌而来的乡亲们间,去见自己的父母----在这次战斗前,他们多是抱着战死的决心去的。

不过在临轩眼里,现在并不轻松。

阿尔卑斯天启禁卫军虽然消灭了这附近的怪物们,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怪兽就不会来这攻击了,而飞行妖兽虽然数量不多,也不常落地侵袭,但始终是个威胁。

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同为人类的背后突袭。

想到近百年来自己一族的宿敌,临轩就不由得眼皮直跳。

快10年了,当年没有把同为人类的他们斩尽杀绝,现在的他们就像一双黑暗中的眼睛,在本族无法注意到他们时,他们不知道在哪看着本族,等待着随时发动复仇。

这种感觉就像你身处高空,脚踏钢丝一样,不仅神经紧绷,还没有实在感,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烦躁感。

临父、临母(临轩的父亲、母亲)这时也随着乡亲们一起来了,他们焦急的双目一直在寻觅着。

临轩如同一片废墟中唯一耸立的一座巨大雕塑一样,一下子就拉住了他们的目光。

这对父母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骄傲与欣喜,咧嘴大笑着,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挺胸大步来到临轩身边。

临轩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硬,表情也古井不波,实在不像一个仅20岁的年轻人。

天启者不仅身体素质极强,大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和神经反射速度也远超常人,因此天启者在思维方面非常早熟,但临轩是特别的一个。

临父的眼光这时黯淡了下去,看到儿子那样子,他的骄傲感就像冰山坍塌一样散去了。

儿子可以更像个人类的----他视天启者,探索以他的身体毫无疑问是人类,但自己拿骄傲的儿子,令人膜拜的天启者,在灵魂上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表情的变化瞒不过临轩,不过临轩并不在意,用普通的语气跟父母打招呼:“老爸,妈妈。”

其实临轩也意识到自己跟父母打招呼的语气实在不够“儿子的样子”,但他发觉自己居然无法让语气听起来像“儿子的样子”。现在的临轩,可以控制心里的情绪,不让父母有所察觉,所以他没有在语气或者表情上父母察觉到自己对自己本身的不满意—但临轩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

这个临轩,就像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为了力量而抛弃情感,但终于还是大彻大悟,想要拾回人类的情感,却发现有且缺失的,再也找不回来”的可怜虫一样。

还没说下去,临母立刻像发抖一样手舞足蹈地用审查打完目光上下搜索这自己的儿子,急切的问着:“孩子,那里受伤了?身体不要紧吧?…”

临父对着临轩眨了眨眼,用“早知道是这样”的语气说道:“你妈妈躲在山洞里时经常织衣,口中念叨着:‘儿子的衣服要是破了的话咋办啊。’这次听说仗打完了,就立刻疯疯癫癫地抛下手中正在织的衣服跑来了。你看,我们的孩子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哪还会有什么危险啊?哈哈…”“死相”临母急忙一脚跺在临父叫上。临父嘴角一咧,就开心地扶着临母的肩笑了----这次笑得依然开心,毕竟儿子能像羽翼丰满的雄鹰一样翱翔天际,做父母的比啥都开心。

“儿啊,你师父萧寒大人呢?“临父这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萧寒大人的妻子雨情也在赶来的路上,但她的身体还不是很好,老大妈也和他在一起,这一路上照看着她。”

“师父啊,他…”临轩这才想起,萧寒早去处理关于建设的事去了,毕竟他是这块地盘的最强武力保证,这一念头刚跃起,熟悉的剑鸣声自远处传来,萧寒脸色大变。

“爸妈,你们立刻与以前一样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话一放下,人早已跨出数步,若再晚上一眨眼的时间,就能看到临轩魔力燃烧,如踏浪之风般疾驰电掣离开。

在加速前的一瞬间,临轩头也不回地告诫一名天启者:“你的职责是与他们一起保护好乡亲们。”指的自然是那些在与怪物战斗前早已收到萧寒命令,专门护卫乡亲们的天启者。

“是!师兄!”此刻萧寒再下一令,这名天启者顿觉肩上责任更重,但还未回过神来临轩早已消失在他眼前,于是对这个师兄更多了几分敬佩。

临父临母以及看到临轩离去的乡亲们,立即一脸忧愁。

“你儿子这是咋了?才刚和你们见面啊,这是出啥事了?”

“临轩大人这是啥事啊?”

………………

“这,我们也不知道。”临父临母止不住一脸惊恐,儿子如此焦急,难道真出事了?我们一族这才刚安定下来啊?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