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然我杀了雨情!”
如果用剑抵着萧寒的脖子要他跪下,萧寒会自己将脖子抹到剑刃上去,自己割断全部大动脉和气管以证忠烈,宁死不屈;这句话的效果却远胜天底下一切夺命杀招,比世间所有严刑拷打都有效。
两把切割机肆意挥动间八刀已砍完四刀,眼见征南可憎的躯体上再添三道血痕----征南只挡下了一刀。
风停了。
弥留之际,方桥恍惚间眼角瞟到了她正在向这边挤过来…
萧寒鬼魅般正要进行虐杀的身形戛然而止,两把利剑自杀招变为推开技,脚步后挪,双目怒睁血丝呲咧,他恨自己不能再快点,要是再快点,眼前这个畜生就可以变成一堆肉片了----多少个日夜,每当仇恨腐蚀心智,他都梦到过这一幕,这亲手雪恨的一幕。
征南一下子从窒息中缓过来,大口喘气,趁萧寒停手之际大步后撤----他明白,萧寒确实会停手,但那是建立在自己也停手的份上,现在自己负伤颇多,若要决死自己必输,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人质已经到手,局势已然逆转。
对,萧寒年少成名武艺超群,一把魔剑问斩恶汉妖兽无数,与萧寒为敌之人无不闻之色变,但萧寒对自己的族人时,却并没有将自己看作高人一等,尽管族人对他视若神明。
而萧寒最大的把柄,就是他的青梅竹马,相守二十年的爱妻雨情。
把剑抵在雨情的喉咙上比一刀刺穿萧寒的心脏还有效。
萧寒没有转身,凭他强大的魔力,能感觉到自己身后不远处,那个熟悉了二十年的气息,以及一个威胁着她的气息。
“卑鄙…”萧寒从紧绷的钢牙间艰难地蹦出这两个历史上无数次被用滥的字,他的大脑被燃烧与冰冻两种折磨感蹂躏着,想不出其余的字了。
而原本厮打成一团的天霜族天启者与阿尔卑斯天启禁卫军也各自默契地退回双方首领身后,只是天霜一族退回去时,个个嘴角上扬,而阿尔卑斯一族神色严肃,一波禁卫军围住那个绑票了雨情的天启者,离他三步之遥的人围成一个半圆。
就连本准备从方桥那副皮囊子里面抽出剑来的临轩也为之一愣。
临轩注意到,此刻场面上论数量,是天霜一族占优的,之前与怪物的大战实在伤亡不少。
更重要的是,能有天霜一族的天启者从乡亲们那里把雨情师母劫持过来,那么乡亲们那边现在怎么了?如果还有天霜族天启者在乡亲们那肆虐怎么办?他们大多只是普通人。那边留守的禁卫军不多,父母的安危…
人们都说临轩比同年龄的萧寒更冷静更铁血,但一念及此,连萧寒的额头都不由地划下一丝冷汗。
既然有方桥这个叛徒,那乡亲们那边也一定有叛徒,定是那边的叛徒帮助天霜一族的天启者…
临轩被自己的推想折磨着,然而他不得不面对这些最接近事实的残酷真相。
那么,该如何应付?
雨情的嘴被紧紧地捂着,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身体的挣扎非常微弱,看来是被魔力禁锢了。
征南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神立刻变成将萧寒千刀万剐的寒光,用接近扭曲的声音对着以萧寒为首的阿尔卑斯天启禁卫军:“全部跪下向我效忠,接受我的魔力烙印,臣服于我!”
天霜族族长代代相传秘籍,魔力烙印,在植入对方体内后,只要自己还有魔力,就能令对方对自己的魔力大幅削弱,接近无效。当然,只是对天霜族长无效,只要不对族长动手,那就跟没有一样。
这个屠夫觉得这么说还不能够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嘴皮子像鬣狗进食时咂嘴一样扭动了几下,用左手独臂握刀向天:“只要你们愿意效忠于我,加入天霜一族,我就愿意向他 娘 的不长眼睛的老天爷发下毒誓,我等过往怨恨,一笔勾销,如何?”
然后征南自鸣得意地以野兽般恐惧的笑容(当然在他眼里,自己现在自然表达的是开心)告诉眼前一堆牙关紧锁的阿尔卑斯禁卫军:“加入伟大的天霜一族!一般的人类族群,十来个人里才有一个天启者,而我们天霜一族,六七个人里就有一个天启者,我们天霜一族是上天眷恋的一族人类!跟着我的脚步,那么,全世界都会在你们脚下!”
“鬣狗!别信这个天杀的畜生,你们都知道他有多混账!我阿尔卑斯一族誓死不降宿敌!”萧寒压抑着内心自己要失去理智的魔鬼,对着征南咆哮。
征南的笑容略有黯淡,但依然自信满满:“你虽武艺高强,但你的心智实在不比你手中这柄魔剑。”
萧寒无言以对,只得怒目相向。
“萧寒,只要你投降,我愿意第一个放下与你的过节,从此以后天霜族里谁跟你叫板就是跟我叫板,你的妻子从此也远离危险,我会命令部下用命抵消你爱妻可能受到的危险,”征南毫不介意地当众放言,“我征南虽恶名远播,但多乃弱者背后中伤。这世道哪个族群没跟别的族群干过?谁不会为了活下去的资源而大打出手?谁不会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宣泄力量?一百年前人类差点灭亡不就是人类本身太弱了?现在我们变强了,可以再大自然残酷的淘汰法则里生存下去了,不就说明世界是属于力量的吗?你们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力量,还是相信那些要什么没什么做什么错什么的弱者躲在阳光都找不到的墙角里坐井观天的弱者一家之言?那些话有多少比你们手中利刃更真实?那些弱者煽动人心的诳言,有多少视因为自己不甘心,巴不得别人也跟自己一样窝囊而放的谎言?我征南确实气量不大,也撒过谎,但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们阿尔卑斯一族,你们不投降,我天霜一族就在这里跟你们死战个痛快,就连普通人之间也一样!我们天霜一族这次有绝对必胜的把握!你们愿意投降,那我天霜一族,以我为首,敞开怀抱欢迎你们加入!”
这个萧寒太爱他的妻子,所以嘴上这么决绝,心里却已经开始失衡,征南明白。
如果自己有萧寒这么个儿子就太好了。
征南盯着萧寒的目光虽一直被仇恨掩蔽,但从来都暗藏苦涩----这个年纪足以当自己儿子的死敌,确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之子,十年前的两族血拼,那个女人瘫倒在自己怀里,那个一直被自己粗暴地霸占着、强迫地征服着的女人一辈子第一次乞求征南,用最后一口气乞求征南,求征南不要再与萧寒拼命,不要杀她的儿子----那时,萧寒魔力几近枯竭,征南被削掉右臂加之其余伤势,失血过多,都已准备好做决死一击。
能不杀萧寒,就不杀萧寒。
想到那个一辈子就爱一次的女人,征南的心脏如同开窍,哀恸止不住随血液被大动脉送到大脑,但这个恶人也是铁骨汉子,一嘴口水将嘴里胆汁般的感觉咽了下去。
何况萧寒这么强的战斗力,在夺取那个东西时,就是绝佳的战力支援。
天霜一族如今需要壮大,何况要夺取那个东西,必然又是一场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