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界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发展了。
感受着内心无边的冷寂,细细品味着自己亲手将自己抛入煎熬与痛苦的深渊、脸上却无法泄露丝毫表情的惩罚,临轩这头冷静的人皮妖兽居然觉得,这样令大脑接近短路的心痛,真是如鸩羽美酒般令人迷醉,哪怕心都痛穿了,也会放任这段无限回放的记忆无数次在脑中回荡。
到底我的选择是对是错,现在都已不重要;我能做的,只有顺着自己的选项一路走到底。就像我还是个普通人时一样。没人会来帮助我,没人会聆听我的孤寂与疯狂,我愿意、也只能被埋在我心底的黑暗拖入孤独的世界。
身体并没有变重,反而变轻了。
无拘无束的魔力在体内肆意汹涌,临轩在心智麻醉的“欢愉”中享受着力量完全释放的舒畅感,从这一刻起,临轩忘记了何为人性,战斗的本能与血之饥渴支配着他用强悍的力量一把将征远甩了出去,征远又一次惊恐,他刚要挣扎着做出反抗,就被临轩甩了出去,再一次毫无反抗之力。
左手紧握的利剑上燃起蓝色的魔焰,那深海般的蔚蓝色远胜往昔,眯着的眼睛猛瞪,临轩蛮力地将剑向前一推,同样也接近癫狂的礼衣还在疾速挥剑中,就这么被推开。
乘礼衣调整步伐的这么会间隔,临轩右手变出一把魔力水晶剑,双脚向后一蹬,但见地上凹下去两道深坑,而临轩本人双剑呈剪刀之势,借着冲击力剪向礼衣,礼衣脚下尚在踉跄,顾不得身体重心忙全力挥剑如半月,两声清脆的剑击,礼衣只挡下了临轩左手一剑,临轩的右手剑因为礼衣挥剑时相撞力度不够而划开了她的左臂与左腹,礼衣的身体也开始向后倒去。
伤口不深,但魔力的灼烧感进一步刺激了礼衣的神经,一想到眼前对自己挥剑的这个无心之人是临轩,礼衣的泪更难以自拔。脸部表情因为战斗而略有收敛,泪腺却越加酸痛,越加放肆。
岂料临轩虽无心,战斗奸诈却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刚才那找双刃剪看似收不住手,可就在临轩为礼衣的身体留下伤口、左手剑刚被挡下,就立即收手,两剑回旋间向前一捣,本用脚跟蹬地要后退的礼衣不得不将身体压得更低,挥剑上扬时却一剑落空,临轩居然已收剑准备好了暗藏的下一招。
躲闪不及,眼见临轩两把夺命斩杀剑要降临,自知无力回天的礼衣在眼泪里默念着这辈子首次出现的一种恶毒怨恨。如果有来生,我会怎么对临轩?
仰面躺地,草地微湿的触感掀开了礼衣封闭的知觉:我没死?空荡的心灵此刻居然不知何处是落点。
透过泪水,礼衣双目朝天,看到一把宽大的刀身带着亲切的气息为她挡下了临轩毁掉她心扉的绝杀。
是父亲,父亲不顾朝他冲过来的萧寒,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礼衣。
这个不善表达关怀言语、经常一脸凶相的父亲,却是最后,最可靠的那座山,他是恶魔,是鬣狗,也是父亲。
礼衣无法抑制自己大脑里放纵大哭的冲动,被临轩一手甩到云层的心终于落地。
是的,就算被遗弃被唾骂,她还有家人,虽然二十年来相处时光不多,但礼衣明白父亲对自己的爱二十年如一日,从来不被岁月打磨。
杀招被挡,临轩纵身一跃如大鹏展翅直冲天际,而萧寒剑鸣如惊雷,直直地一剑对着征南的心脏捅过来。
高手交锋,一剑就能扭转乾坤,节奏上一眨眼的落后就会导致被动。
脚步腾挪,刚为女儿挡招的征南自知已被萧寒占得先机,不得已再次被动防守,大刀上魔力如游龙般萦绕,刀柄旋转,侧身要挡下萧寒一刺,刚一接剑,一股大力直透刀身,竞将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虎口不得不以魔力发力,握紧刀柄,而萧寒一剑击中刀身,就马上双脚向前用力,身体顿时凌空挺剑砸向征南。
征南脚踏八卦,身体旋转间将魔力注入刀身硬挡萧寒剑刃的冲击力,但见一壮汉与一剑客刀剑相贴,剑客身体凌空,而壮汉边退边转,两人如陀螺般旋转数圈后,刀剑分离,征南身体大步后退如遭重击,而萧寒只是左脚脚尖一点地,便双手拖剑如随风飘荡般冲向征南,未等征南站稳,拖在身后的剑双手挥出,自左往右横劈征南腰间,征南强行扭动腰间扭裂伤口,咬牙挥刀自面前斜劈,挡下第一剑。
双脚落地,萧寒双手握剑,以剑尖推到大刀刀柄上两寸处,双手扭出一个螺旋,于是征南力有不迨的刀身跟着一转,中门大开。
抓住机会,萧寒右脚前跨一步,双手挺剑就刺过去。
四目相撞,一个怀着必杀念头的死神和一头悬崖边缘的受伤猛兽在气势上依然互不让步。
全身魔力爆鸣,征南回手一刀只来得及轻轻磕了一下萧寒的剑,令这一刺偏差了一根头发的误差,放缓了万分之一脉搏的时间。
依靠这毫厘之差,征南将全身魔力都爆发起来用于旋转闪身,终于躲过致死一击,萧寒这一剑在征南胸口开了个口子,伤口离心脏只有毫厘,如果刚才“刀磕剑身”或是“魔力爆发的旋转闪身”慢了,那么萧寒的剑已经刺进征南的心脏。
但这一下依然伤势不轻。
征南大口喘气如快被斗牛士干掉的牛,可来不及应对萧寒的下一招,一个影子盖住他的头顶。
一股从头到脚的寒意贯穿整个脊椎,将全身的神经都刺痛,征南一个激灵就要挥刀上挡,可是面前的萧寒已经挥出第三刀。
濒临死境,征南的神经处于极限工作状态下,心理更是紧张至极。这种不容置疑的时刻,他想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判断该先挡下哪一剑,他清楚地告诉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就算是魔力爆发进行闪身,也难逃一死----就是这样的判断,令他居然出现了一死犹豫:该先挡哪一个?挡下一个后另一个怎么办?
过分的思索害了他,因为他这一瞬间的犹豫,两剑已然降临,征南甚至来不及调动魔力。
临轩从天而降的突然一剑,在征南大脑短路、手中还没用力时砍在那把横举的大刀上,将其击落。
“不!!!!!!!!!!!!!”
礼衣与征南,两声怒吼响彻天际,世上最亲的血亲在自己眼前惨遭斩杀,激烈而脆弱的人心再难以忍住生命的苦难,嘶声啸天。
礼衣想要去阻挡萧寒与临轩,但是不争气的身体还是慢了一步。
而她的弟弟,征远,还是快了一步。
当着征南与礼衣的面,征远在临轩一剑斩落征南大刀的同时左手举剑挡在征南身前----他的右手手腕已被临轩捏断,左手手腕伤势不轻,勉强才能握住剑柄。
萧寒无情一剑斩断征远横举的利剑,剑身如未受阻拦般砍过征远的身体,几乎将这具血肉沙包砍成两截,热血溅起来,打在临轩与萧寒脸上,更刺激了两人的杀性。
两个阿尔卑斯杀神正要跟随内心的杀意将眼前这个天霜一族的败犬首领砍成凄凉的肉块,一股震慑心灵的诡异波动化作精神尖刺,直冲两人的脑门。
正在交手的阿尔卑斯一族与天霜一族天启者们,也多多少少受到了这股波动的影响,下手顿时迟钝。
临轩与萧寒目眩间,一只看起来像化石的眼球自征南左手升空,天空顿时雷声隆隆,那只眼睛附近的空间出现了七彩而诡异扭动的光波,大气层像是被撕裂般发出摄人心魄的慎人嚎叫。
征南并不恋战,连刀都不要了,就弯着腰,用仅存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儿子的残破躯体,离开萧寒与临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