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主任周国忠,零中中学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待人温和,品行端正,在本地教育界占有重要席位。
谁也不会想到,这名慈祥的老人会有一个怪癖:
——爱女儿。
准确来说,是重度女儿控。
只要与周主任谈话超过一个小时,聊天记录中一定会出现如下词语——“我的女儿”、“铃铃”、“我家女儿\铃铃”···
据本校学生代代相传,周主任的女儿在这所中学就读时,曾经发生过为了讨伐欺负女儿的不良少年,四十岁的周国忠围绕环城路线,穷追不良少年两天两夜的传奇事件。
时隔多年,传入耳中的事实早已被加工夸大,但周主任的女儿控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是周主任的劲敌,也会尽量避免涉及到主任女儿的事情。
阳光明媚,周国忠主任心情也很好,他的眼睛不时瞄向左腕上的手表,这是今早收到的远在异地的女儿的礼物。
同事们的噩梦,开始了。
“啊呀天气变热了,我把手表脱下来吧。”
“嗯?这块手表吗,我女儿从外地专门寄来的。”
“做工没法说,哈哈哈哈··”
“女儿这么有孝心,我多年的辛苦没算白费啊·····”
“什么?你说没有劳力士好?”
“嫉妒吗臭小鬼····我听说这个月的奖金可能会延缓。”
“哪有,精致得要命!”办公室的众老师对提出异议的人集体报以仇恨的目光。
经过周主任多方面努力筹划,目前在校九成以上的老师都已经知道,二年级年级主任在清早收到了女儿的礼物。
最后一个阵营——操场。目标:仍不知此事的授课体育老师。
周国忠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操场,扑面而来的是孩子们的青春活力。
“年轻真好啊···”在少年少女的们喧哗声中老人感叹着生命的变迁。
“一绝高下吧!”
真有活力。
“这可是在篮球架旁边!”
看来不是在打篮球···
“少废话!”
“危···”
又起内讧了吗?
周主任满怀关切地转过身寻觅声音的来源,正巧碰到····
“滚——开!”
急速飞来的排球带着巨大的冲力袭来,老人瞪大双眼,脑中掠过一道道公式:
P=MV
I=FT=△P
排球的速度···
“砰!”周主任在微风中倒下,排球慢慢落地,缓缓地停在面面相觑的众人面前。
“赵老师,刘老师,你们准备怎么看待这个意外?”阴暗的办公室缭绕着不祥的气息,两名事发当事人以及莫名其妙地被牵涉进来的白宸一身忐忑地贴着墙壁,承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目光。
“你···你看你干的好事,把周老师的手都擦伤了!”年轻的女老师一把拽过刺猬头少年。
“哈哈哈刘老师你太客气了,只是擦了下手,没什么的。”与大度的言辞大相径庭,周主任的脸慢慢地持续抽搐,四处漂浮着淡淡的杀意,办公室正逐渐进化为血腥的修罗场。
“诶,是··是呢。”初上任的一年级刘班主任干笑着,眼睁睁地感受急剧扩散的杀意。
完了···刚被聘用就被学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以后怎么混?
欲哭无泪的女老师向赵老师发送求助眼神。
“张慕灵就算了,但是白宸,为什么你也会搀和这种事情?”班主任赵老师扶了下黑框眼镜,不紧不慢地质疑。
“为什么我就算···”张慕灵不满地小声嘀咕,立即被窝火的白宸捂住了嘴。
“老实低头就行,现在没我们说话的份。”白宸对张慕灵耳语。
“不仅伤到了周主任,还划破了这么好看的手表···”赵老师接过略有划痕的手表:“我听说是玲玲专程送给您的,是吗?”
没有回答,周主任只是气场凶残地盯着元凶。女老师怯懦地瞪大双眼,与被征讨的三名学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办公室的其他人员早已先行撤退。
踩雷先锋赵班主任却毫无知觉,一脸平静地唠起了家常:“对了周老师,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和铃铃聊了一会,那孩子长大不少呢。”
“铃铃吗?她从小就把你当做哥哥啊。”凶残的气场竟然在一瞬间变异为粉色花海,众人呆呆地望着漫天繁花。
“是呢。”赵班导露出标志性眯眯眼笑脸,轻声感叹道:“要是铃铃知道送给你的手表坏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方才温暖的春日花海兀然消失,凶狠的修罗气场再次张扬。
一直抓着自己领结的的手突然加大力度,在反复无常诡异无比的气场下,女班主任咬紧左手中的手帕,另一只手死死拽住了领结。
“刘··刘老师,冷静··救···”
“诶?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稍微有点磨损啦。”
虽然依旧是修罗场但其中似乎夹杂了某些奇异的粉色碎屑,还有那张魔鬼修罗脸上的欣慰表情,没有让人放松反而莫名的诡异!
女老师慢慢松开了手,白宸干咳了几声,费力地摄取氧气。
“话说回来周老师,您知道为什么小琪会寄来手表吗?”
“这个嘛···不太清楚。”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三个学生与一位老师旁听了年级主任女儿的最新消息,蒋班主任把传说中周大小姐的日常生活新交朋友详详尽尽地讲述给了泪流不止的周主任。
“对了,司马涛你还记得吗?”
“是维修师哦现在。”
“我来做决定,让那个孩子把您的手表重归原样。”
“包含着两个孩子心意的手表,真是让人嫉妒啊···”
三个立在办公室里的高中生和瑟瑟发抖的女班主任,被理所当然地无视掉了。
白宸只记得临走前女儿控周主任一脸开心地回头道别:“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操场就拜托给孩子们了~”
“嗯!您放心吧~”赵班导微笑着挥手告别。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白宸有一场灾难曾与他们擦肩而过。
“赵老师···口才真好。”女老师擦着眼泪一脸崇拜。
“是周主任好说话啦。”赵老师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低声自语:“被抓住弱点的人,智商永远降低50%。”
“总觉得刚才听到了很奇怪的话。”女老师咬着手指,看着渐渐黑化的赵班主任呢。
“所以···”操场门口,白宸拿起了扫把:“趁放学这点时间尽快打扫好操场吧。”
“哦。”张慕灵跟着白宸走进操场。
“那个···”刺猬头少年声音中带着些许犹豫。
融合着夕阳味道的晚风吹来,两人同时回过头。
“刚才是我太莽撞了···对不起。”
逆着夕光,白宸转头看向一脸宽慰的张慕灵。
“真是的,莫名其妙的把我牵涉进来···”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白宸晃着扫把抗议。
刺猬头少年攥紧了拳头,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委屈和羞悔。
“你叫什么名字?”
“吴志强。”
“嗯,这次记住了。”张慕灵微笑着轻拍刺猬头少年的肩膀:“吴子强,有时间我们一场对决吧!”
“是吴志强···嘛,算啦。”吴志强带着苦笑点了点头。
“完美结局。”白宸倚身在在栅栏旁玩弄着扫把:“我说,可以开工了吗?”
“OK。”张慕灵恢复了元气,抄起扫把向前走。
“学姐!”吴志强从后面追上:“今天的操场就让我一个人扫好了,你们先回家吧。”
“说什么呢。”张慕灵笑了笑:“这么大的操场你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扫完?”
“不,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你就让我为自己的错误全盘负责吧!”
“别逞强了,只有你一个的话到天黑都扫不完的,对吧白宸?”
“啊···哦。”
“所以说···”
“不行学姐!”吴志强抢过扫把:“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张慕灵有些恼火,不甘示弱地拉回了扫把:“听我的,我比你大。”
“我说你们俩···”白宸叹了口气准备劝架。
“闭嘴!”争吵的两人同时回头。
“呃!!”
“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其实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什么话,我又没有轻视你。”
“呵,我总算明白了,所以你才不屑于和我比赛?”吴志强抱起胳膊:“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平庸无奇的挑战者。”
“哪有你这样自说自话的?”
“那个···”白宸试图拉回这两个脱线的家伙。
“有本事就比一场张慕灵,让我彻底击败你!”
“臭小鬼~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张慕灵甩开抢夺的扫把。
“别忘了你们是被罚来扫地的!!”
白痴对决··开幕。
路边的灯接连亮起,白宸与张慕灵并肩走在路上。
“真是不好意思啊,最后让你一个人扫完了操场。”
“你知道就好。”
白宸看着身边慢慢行走的张慕灵,突然感到有些不协调:“你的自行车呢?你平常···都是骑着车上学的吧?”
“停车场早就锁上门了,只能等明天放学去取了。”
“哦。”
安静的道路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两人并肩而行,慢慢越过一个个伫立在路边的柔灯,年轻的身体将本应达至地上的灯光阻拦,在灰橘的地上形成黑色投影,随着两人的前进慢慢地变化移行,融合在一起。
“那个···”白宸有些尴尬,转过头准备发起话题,却发现张慕灵一直盯着路边的树木:”我记得很久以前,路上的树不是这种。”
“我也记得,应该是会开粉色花的。”
“是啊,像羽毛一样落下来。”张慕灵陷入了回忆:“明明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换呢,以前的不好看吗?”
“谁知道。”白宸耸了耸肩:“这是市容局的工作,和我们没有关系啦。”
白宸打量着继续探索有趣事物的张慕灵。
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这个女孩。
正在心中感叹,张慕灵的视线便落了过来。
“怎么了?”白宸被盯的有些发毛。
“今天的衣服很正常呢。”张慕灵突然冒出来这句话,白宸只好苦笑。
“好看吗?我妈挑的。”
“这个也是吗?”张慕灵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嗯,是啊。”
“真体贴。”
“实际上挺让人头疼的,不过想着既然有现成的衣服,就没有必要再买了。”
“让人嫉妒。”张慕灵微微地一笑,白宸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黯然。
“那个···和那个吴志强比赛结果怎么样?”
“完败了他。”张慕灵的眼中重新泛起神采:“到最后都不愿认输,气势汹汹地说明天再战,真是个倔强的家伙。”
“怎么可能接受。”张慕灵耸了耸肩,对白宸轻轻地一笑:“那样操场不都是你一个人在打扫了吗?”
远处高层建筑的闪光灯射来,掠去惨白,存留下温暖的晕黄。
那个雪夜,温柔的灯光也是这样,刻画着她的轮廓。
“可爱的女孩。”白宸的耳畔回响着沈骏驰的评价。
也许吧,出乎意料地体贴呢。
于是,第二天,白宸打扫操场,张慕灵与吴志强比拼排球。
第三天,白宸打扫操场,张慕灵与吴志强比拼乒乓球。
第四天,白宸打扫操场,张慕灵与吴志强比拼羽毛球。
第五天····
少年于傍晚独立在萧风中,孤独的背影映衬在苍老树下,格外悲凉。
耳畔传来阵阵厮杀,这是白宸两个脑残的PK之声。
萧瑟的风中,两只温暖的手搭在白宸的双肩,白宸左右看去,那是自己的伙伴——沈骏驰和蒋涣。眼神坚决的两人手里各拿着扫把。
“放心吧白宸,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罪。”
夕阳下三人的身影凝结成永恒。
“双休日由我们来照顾你,所以饭菜就拜托了。”
“蒋涣的生活费,已经被花光了···”
白宸的视线慢慢转向天边,那里是渐沉的晚霞:
“一顿饭20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