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伤了筋膜了,里面的积水不消除,我这脚怕是半月走不了路了。”
顿觉一阵头大,扶着额头很是心塞。
突地,门外一阵风刮过,丝丝凉意。九歌转过身,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就在她身后立着。
“鬼呀!”
来人披散着头发,仅用一根竹丝捆扎,见九歌大惊小怪,眉眼之间很是嫌弃。
“你是何人?”
啊?九歌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鬼,那怎么像个鬼魂似的一声不响就站在我身后了。
“我,我是路过的,崴了脚,刚才唤了几遍有人吗,没人回答,我就进来了。”
那人自顾自坐在桌旁,看了眼竹壶的壶口,稍有些嫌弃之情,道:“谁说没人,我不过是去采摘夜露的果子罢了。”
“夜露的果子?这不过太阳刚下山,哪来的露水,这人可真够装的。”九歌心里想着,脚上却不吃痛,时不时吸着凉气,表情挣扎。
“伤到脚就不要乱动,血往下流只会肿胀的更严重。”那人用衣袖擦了擦果子,塞了一个到嘴里。
“这位兄台,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崴个试试?”真是个怪人,一点道德心都没有,我这已经疼得不行了,他还有心调侃我?
啐!
那人将口中果子吐到手心,蹲下身来抓过九歌的脚踝,嚼碎的果肉渗着粘黄的汁液被那人糊在了她的脚踝上。
“啊!疼死我了。”
那人手上发力,抓紧了九歌的脚脖子,喝道:“别动!给你上药呢。”
虽说是上药,但也不至于这么用力捏吧!疼得九歌脸色煞白。
“轻,轻点!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九歌疼得挠自己,不过神奇的是那看似普通的果子敷在伤的部位后,渐渐刺痛感便不再那么强烈了,连鼓包经过那人这么一揉,也消下去不少。
“接下来就不要乱动了,只需休养三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好些之后,九歌才有心打量起面前男人,棉麻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反倒多了一分洒落,竹丝捆扎的头发有序的披在肩上,若不是他会开口说话,她真觉得这是个能挂在墙上的神仙。
“多谢了,兄台!”
她的胡子是画出来的,经过一路奔波,早就被汗水弄花了妆容,此时说起话来颇为怪异,那人看在眼里,却是没有提醒她。
“客气。”又擦了一颗果子,丢到嘴里,不料九歌已经体力透支,趴在桌上睡着了,看着九歌,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第二天一早,九歌从睡梦中惊醒。
“醒啦?”
九歌睡意还未完全消除,突然屋内闯入个陌生男子,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她迅速检查了衣物是否还在,这才放心,“嗯,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那人嘴角弯起,笑的很有意思:“不然呢?你还能自己爬上去的?”
早餐很简单,一人几个果子,一碗清粥,九歌昨日体力消耗严重,这点东西压根填不饱肚子,但也总算是没了之前的饥饿感。
“昨日那么晚,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九歌对此地不熟,也没打算瞒着,解释道:“我来这找一个叫孤苏的人。”
那人愣了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继续道:“找他作甚?”
“当然是有事啦!不然我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九歌嘴上不说,心里暗骂,接着道:“没什么,你认识他?”
“认识!当然认识!而且很熟……”那人撩起散落的头发,继续吃着果子。
九歌大喜,道:“那太好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当然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他丫的还跟我绕什么圈子?难道是想讨要好处?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心想这人的模样也不像个有钱人,这点银子够他几个月的伙食费了,“那就还请兄台告诉我呗?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嘿嘿!”
那人掂量着银子,随手扔了出去,满不在乎的道:“这点好处就想收买我啊?”
没成想此人胃口也忒大了,九歌肉痛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拍在桌上,这一下就去了五分之一,她如何不心疼,“这下总该够了吧?”
那人依旧毫无反应,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指甲里的泥垢。
看来这人是不好钱财了,这可怎么办,如今她是被逼上梁山,不仅要躲着姜家,还要躲着白府的追兵,若不是柏灵曦说这个孤苏能救自己,她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受这等窝囊气,“那你想怎样!”
‘呼’的一下,那人脸贴了过来,与九歌的脸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四只眼睛,你瞪我,我瞪你,然后其中一双眼睛逐渐往下探去,九歌一激灵,双手护胸,道:“你干嘛?”
“哈哈哈……你不是问我想怎样吗?”那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思细腻,从昨日一进门不久,他就察觉九歌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姑娘,“我就想知道,一个乔装打扮的姑娘,深更半夜的来到这荒郊野外找我,想要干嘛?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你,你是孤苏?”九歌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正是在下。”
“那你刚才不告诉我,还说你跟他认识!存心的是吧?”
孤苏大笑,捋着发丝:“闲来无趣,碰到个送上门来的小妞儿,不逗一逗,这生活也太无趣了。”
喊谁小妞呢!若不是老子现在没办法,只能依靠这么个身体苟活,早就一拳头挥过去,让你尝尝厉害。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还想打我?”孤苏继续调侃着憋红了脸的九歌。
九歌强忍着不发作,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求人办事可真是难啊!随后发嗲道:“怎么会呢,讨厌……”
这下孤苏倒觉得无趣了,实在是九歌发起嗲来没有天赋,搅没了他打趣的心思,一本正经问道:“说吧,谁让你来的?”
索性也不装了,九歌抬起腿翘在桌子上,说:“柏灵曦。”
孤苏收起了玩味的笑容,问:“她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由于事发突然,九歌一路顾着逃跑,此刻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吞吞吐吐的,好在是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描述了一遍。
“白烈?”孤苏迷离着眼睛,躺在竹椅上摇摆,“没想到白安勋那儿子还这么不长记性啊……”
九歌对他隐瞒了自己身份,虽说是柏灵曦介绍的,但关于自己的事情她还是有所保留的,此时听孤苏念及白烈,便问道:“你也认识白家的人?”
“偶然听过,不是很熟。”孤苏继续躺着,心中一动,难道来之前灵曦那丫头没告诉她我的身份?这下好玩了,不过,这丫头似乎也对我有所保留啊,既然灵曦那丫头让她来了,便不会让她白来,找个机会套套她的话吧……
“那你可有办法帮我?”九歌单刀直入。
孤苏不紧不慢:“办法自然是有的,不然灵曦那丫头也不会让你来找我。”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真是急死个人了,这家伙怎么做什么都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儿!
“你这事以我来看啊……”他故意拉着长音,引得九歌一脸认真,“好办!”
“怎么办?”
“无需管它,听之,任之……”孤苏故作姿态,挥舞着衣袖,俨然一副高深的神情。
九歌不解道:“听之,任之?你确定?”
“我确定!”他眼神笃定。
九歌:“那如何个听之任之法?”
孤苏:“不管它,这个烂摊子白家的人自会替你收拾。”
“白家的人替我收拾烂摊子?你开玩笑的吧?我踢碎了他儿子一颗蛋蛋,他白家的人还会帮我收拾烂摊子,你没发烧吧?我摸摸!”九歌严重怀疑这个孤苏是脑子烧坏掉了。
吭吭!
孤苏避让开她的手,一脸无语,怎么这个女子这么口无遮拦,什么蛋蛋不蛋蛋的,这也是一个女儿家能信口胡诌的嘛!
九歌似乎也察觉方才情急之下,言语上用词确实有些不当,难怪这个孤苏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孤苏道:“此事牵扯隐秘,有关朝局,跟你说了也不懂。”
提到朝局,九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醒悟道:“我明白了!”
孤苏疑惑着,她明白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
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九歌得意道:“眼下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明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那帮大臣拉帮结派,各自站队,白安勋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史,此时若是被人揪住把柄,怕是会被拿出来当典型的,所以白安勋只要不蠢的话,他儿子昨日甭说被我踢碎了蛋蛋……“
孤苏假意咳嗽了一声,九歌反应过来,一脸正经的纠正道:
“是被我踢坏了命根子……就算我失手宰了他,白安勋也得向着我!毕竟他理亏啊……况且当时在场的,说不定就有其他大臣的亲信,白安勋混到御史这个份上,早就是人精了,肯定不会知法犯法的,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