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顾泽最近很烦恼。
“你们说，一个女生会喜欢什么啊？”
他盘腿坐在堤坝边的草地上，试探着询问他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吴清之挠了挠他的头发，而秦萤则抱着腿保持着望着天空的姿势。他们本来是提前从晚自习溜走，跑出来看流星的。但白顾泽还是觉得他很有必要向自己的朋友好好请教一下。
“……大白，你变了呢。”吴清之愣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活了这么久，终于想要开始追女生了吗？”
“去去去，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询问你们俩的意见啊！”
“那你问秦萤不是更好吗？”吴清之用大拇指指了指在一旁发着呆的秦萤，“她应该知道女生喜欢什么吧。”
“白顾泽大概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秦萤终于肯转过头来，“你好好说清楚，我们才会帮你出主意。”
“我把一个女生得罪了，不小心把她最喜欢的窗帘撕了下来…”白顾泽斟酌了一阵子说，“那个人好强得不得了，我才想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来赔偿她……啊咧？为什么你们这么盯着我？”
“白顾泽，你说的话很让人费解呢。”吴清之说，“无论从哪方面思考，都容易造成不好的联想。”
“哪会这样……”
“说吧，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相处多久了？有确定关系吗？嘶…撕下了窗帘，那就是进过她的房间了吧，难道说……”
“吴清之，我不止一次地认识到，请教你就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白顾泽放弃了询问吴清之的意见，他扭头望向秦萤，说：
“那…秦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没有呢。”秦萤莫无表情地说，“我对时尚没什么兴趣，你还是好好照顾那个女孩吧。”
“是呢…秦萤你似乎也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东西…喂喂！别开我的玩笑啊！”
“没办法，白顾泽偶尔开开窍也好，毕竟你就是一个偏执狂啊。”
“说什么瞎话…”
白顾泽算是彻底自闭了。伊薇达已经有未婚夫了，白顾泽也应付不了这样的女生，要和她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自己又哪里和偏执狂沾边了？
自己只不过是受到那个混账白清的影响，不怎么愿意依靠别人而已。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看到流星了……”
堤坝上的风带来远处的渔轮的浓烟还有一阵阵依稀的轰鸣声。他们的自行车原先停在堤坝旁的斜坡处，现在也齐刷刷被风给刮倒了。
吴清之抬起头，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们仨挤在路灯下。这时候，他把手伸进了书包里。
“红酒还是白酒？”
“白酒，下次换一个正常的说话方式。”
“那我就要红酒吧。”
吴清之把两瓶饮料扔给白顾泽和秦萤。白顾泽咕咚咕咚喝起苏打水，可秦萤还抱着她的葡萄汁还望着混浊的夜空发呆。
“可惜啦……”白顾泽站起身，“天上的乌云这么大，流星什么的肯定是看不成了。”
“没意思，撤啦撤啦，空欢喜一场。不过也好，能听到大白的小秘密。”吴清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喂喂，要不要再最后碰个杯？”
“碰个头啊。”白顾泽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他跑到堤坝的底部，把三个人的车依次扶好。秦萤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大概是没有看到流星而失落吧。而吴清之似乎没有被天气原因影响情绪。
“看上去某位眼镜君已经对最后一年的苦日子胸有成竹啦？”
“得了吧，我才不想听年纪第一的说辞！”
“高三一年就拜托你啦。”
“求求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秦萤无心参与男孩之间的疯闹，一步一步走下堤坝。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鱼腥味顺着江流窜进鼻腔。
江面上刮来的风缓缓地推着黑压压的云行进，月光在积云中穿进穿出，就像是漆黑的世界中——
我唯一的希望的光，秦萤闭上眼睛想。
“别呆在那里啦！”白顾泽扭过头，拨动车铃。
“由两位骑士护送公主，向着多舛的未来进发！”吴清之爽朗地笑了起来。
……
我刚满七岁的那天，一个女人找到了我。
那时我们刚结束第一次选拔，那些大人们“清理”完我的同伴们的尸体之后，让我们去一个房间等候。大人们会依次叫一些同伴出去，据说出去的孩子们也是因为成绩不够而被“清理”掉。
我忘记他们喊到我名字时我的感觉，也许我是在想我就要下地狱了，或者我认为我将从地狱中解脱了。
被选出来的同伴们站在一起。我以为我会和他们呆在一起，谁知大人们挡住了我的视线，他们递给我一把匕首。
“有些女人会试图杀掉他们的孩子。”
他们说着，把我推进了一个房屋。
房屋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她与我一样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黄皮肤。她站起身来，将手摸进西服内侧。
我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匕首，几年的训练对我来说可不是白费力气。我小时候可不希望被淘汰，被大人拉出自己的居所。
只要她的手中出现枪支，我会毫不犹豫地解决她。
可她的手中出现的是一本图画书……
“母亲……”不知为什么，我的嘴里突然出现了这一个温暖而又陌生的词。
“不要被淘汰。”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留给我的书我翻了一遍又一遍，它讲的是外面的世界。
生活在外面的人不需要用人造光源去获得视野。他们有名叫太阳的东西给他们照明。他们能通过日月星辰判断时间和方位。他们会在太阳升起时醒来，在月亮出现时入眠，而不是每十八个小时就会休息一次……
在第十七个训练日结束以后，他们从我的枕头下搜出了那本书，因为他们认为“我会用这本书来自杀”。
我在队伍里的成绩并不怎么理想，但至少我没有被淘汰出局。我想，母亲希望我一直活下去，希望失去自由的孩子们至少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握在手中。
在第六十四个训练日结束以后，大人们最后一次将一部分孩子挑选出房屋，我被留了下来。包括我在内的同伴在肩里面安放一种小巧的金属。我被命名为0823，那意味着我最后将会被敌人杀死来结束我的一生，没有例外。
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并且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这是属于我的特权。
虽然那是一个无星之夜，但是对我来说，能依稀看见云层上方透过的月光，我便已满足。
作为摩沙坦使徒，我已然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