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游所幸。
来自谐音的‘有所幸’,这名字意味着我万般不幸之中有些许的幸运。
在某种漆黑的夜里,刚出生的我从一口接近废弃的水井旁被一位路过的老农夫发现,那时候的我几乎两天没有进食任何食物,也没有补充任何的水分。炎热的天气就像蒸笼,我也难以呼出丝毫哭泣的声音,老农夫担水无意间看见了我并且及时报警,然后我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治疗。这场故事,才不至于没开始就谢幕。
当时医生说,再晚半小时,我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至于那个救我的农夫,也没有留下名字就离开,正如那个抛弃我的父母,消失匿迹在这个世界,再无寻迹。
我随后被托管到附近的福利院生活。
挺像传说中的,某个主角的面板,以及某些似曾相识的开局吧?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我会是主角吗?”
看着镜面反射中幼小的自己,我把抹布放在窗旁,轻轻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哪怕融入群体中也能明显被察觉的脸庞,我作为男生,初生的长相非常赏目,犹如玉石般的细腻,棱角分明,盯着镜面中虚假的方面,连自己都被陶醉。
然而,不到一秒,连呼吸也不足一瞬间。
火辣的巴掌击打在我脸颊,尖锐的指甲甚至划破我的嘴唇,沿着嘴角的末端,缓缓滴下血液。
疼痛刺激下,我那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眶,破提而出。
“我交给你的任务,做到晚上才第二个窗口?你以为你是谁?你想靠福利院白养你吗?”
扎起长长头发的中年福利院护士,凶恶的眼神从那仿佛高峰的山岩高度俯视而下地看着我。
她很高,高到我只要稍微低下头,我的眼里面永远都是她棕色的裤脚跟。
“我从事这份工作已经快十年了,我老实告诉你,你能活着很幸运,像那些很多不负责任的人...没错,就像生出你的那些人,大多数抛弃你的理由无非就是年轻却泛交的少女犯错却害怕负担,那样的人我这十年来见得多了!我和这些人不一样,我会教你们什么叫做责任,我吩咐的事情,如果你做了,我有报酬给你,我绝对不会食言;但是你没有做,那么,抱歉,今天的晚餐,你没有份!”
我沉默不语,没有反驳,或许是因为她说的对。
饿了一个晚上,没有进食,即使是我的唯一认识不久的朋友,南胖子那个小胖子仿佛割爱一样痛苦,叫扬着‘以后绝对要还我’得分了一小半晚餐给我,我也没有答应,把他倒进我碗里的饭菜重新倒回去他的碗里。之后规定的熄灯时间后,我强忍住饥饿,在夜里,挺着长时间熬夜而变黑的眼眶,我拿起抹布,抬起小板凳,一窗户接着一窗户,从里到外,把我的工作全部擦了一遍。
那个巴掌,把我的梦彻底地拍醒了。
其实,我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
在福利院,你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领养。
领养能给你一个全新的家庭,全新的人生。
你能喝上新的母亲给你熬制的汤,能得到生日礼物,能满地打滚去撒娇,只是为了得到一件玩具。
所以我真的很希望,甚至为了得到虚伪的安慰,去相信,去祈祷,我根本不相信的神,企图寻找一丝的庆幸,就像我奇迹般获救的奇迹。
然而,正如我的名字,我被获救,或许早已经用完我一生全部的幸运。
转眼过去一二年。
那段懵懂的企图试着中二的回忆已经逐渐消退,我伸手往下摸一摸嘴唇边,那嘴边划伤的愈合的痕迹仍旧存在,就像刀口的指甲模型,反倒成为我的一个新标志。
说来奇怪,那个时候,我只是偶尔看到了一本老旧的书籍,龙傲天的小说传记,恰好里面的主人公和我一样的身世而已。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会把通俗小说去借鉴自己的经历,明明和我相差一天一地,我想不明白。
可能是我真的太早熟了,很小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以及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肩膀提着几乎自己一个身高的布料袋子,里面是一些食材,主要是藤菜,此时正往福利院通往厨房的走廊走去。
园地庭里落地窗,我的轮廓渐行渐远。
如果我活着一个普通家庭的环境,我说不定,未来很了不起。
论身体的强壮程度,我是这所福利院的第一!
小小的年纪已经开始出现有肌肉的痕迹,不排除我是主动干活做的次数多了,俗称被迫锻炼。
论颜值,我是这所福利院的男生的第一!
可以说达到鹤立鸡群的程度,要是一群人站在一起,寻常人一眼扫射,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注目的人,谁叫我长得好看呢?
论聪明才智,我能定下心一整天,去钻研那小孩人人喊打,漫长数千年沉沦的帝国历史课。就算那仿佛要将你洗脑,不断地要我们背诵一本圣经到至倒背如流的程度的宗教课,也一样。
但是这样的我,很遗憾。
没人要。
面对例期过来年长的领养者,也就是可能未来是你父亲母亲的人,我十八般武艺,试着乖巧懂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像那些整天就知道跑,又会摔倒的熊孩子;同时我也会试着学习一下手腕魔术试图让到访者觉得有趣,觉得我聪明;也试着楚楚可怜,死死抓住一位年老的奶奶不放手,让她能带我回家。
但是没一意外,我都是被拒绝的那一位。
这仿佛冥冥中注定一样,让我感觉到极度的害怕,如同掉落北极悬崖深渊的透心寒冷。
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南胖子已经被相中领养了,七八岁的小胖子体重都快一百多斤,竟然有人喜欢!
我听说是在外国居住,本地国籍归来的人领养的。在外国的观念,似乎小孩如果是胖子就很受欢迎吧,外国小孩普遍都挺胖的,至于想要好身材,后期主动锻炼就行了。
我只能用这个理由去分析。
南胖子这个唯一陪伴我几年的朋友一走,这所福利院,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想起昨天南胖子在我旁边,整夜没有睡觉,翻来覆去的吵到我也没有睡觉,而且一清早整理自己的物品,我满满说不出的苦涩感,酝酿在心头。
奇妙的是,一想起他,南胖子本人马上就到。
主要是这里已经非常接近厨房,应该说,有吃的地方,就有他。
眼前一个和他相貌完全不一致,体重相扑级别的小孩,走路能引起地面隆隆响,见我之后,不如说见到我背着的袋子之后,双手张开,朝我快速奔跑而来。
“停!你给我停住!”
试想一个人肉炸弹朝你飞奔,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下意识,我就一脚踹过去了!
可能被我踢到条件反射,南胖子竟然在我临近踢出长腿的鞋子仅五厘米处,硬生生停下来,堪称奇迹。
“小游,你看只有你一个人多累啊,我帮你拿进厨房吧...”
我正要拒绝,然而一道太阳风暴般炽热的目光,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变扭,我正被一个胖子像看食物一样被看着。
“连白菜都惦记,也只有你南胖子了。”
我把肩膀上的袋子放下来,顿时轻松不少,然后递给面前眼睛盯着袋子死久的胖子。
也没有等他回答,随即,我说道。
“明天你都要走了,多吃少吃不一样吗?”
“不一样,这不一样的。”
南胖子疯狂摇着头,我已经开始不理解胖子的人生理念,和稍微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被人叫做南‘胖子’的理由。
运送货品的简单任务完成,我获得了一次下午的自由活动的权利,所以我准备翘掉一节专门讲解圣经的课。
我非常讨厌那节课前面接近三十分钟的合唱朗读。
没有特别的理由。
可能是那个修女主教的声音挺难听的吧。
我准备离开,南胖子叫住了我。
“大...大哥?”
他似乎很犹豫,勉勉强强地呼出声音。
『谜之旁白:南胖子之所以叫我大哥,是因为我在这里算是孩子王的存在吧,总是吃又特别懒的南胖子经常被人欺负。而我罩着他,所以就莫名其妙地成为’大哥’了。不过,除了分食物的时候,他很少叫我大哥。』
“什么?有话快说,我很累了,想回去睡一下。”
“我...我明天就走了,你会习惯吗?晚上一个人睡觉...”
听着南胖子的话,我一阵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幼小的我自从听说,我是从黑夜中一口水井下九死一生捡回来,从那开始,我就特别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我突然醒来,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孤独地死去。
有了压力的根源,我自然无法单独一个人入眠,只能每天偷偷跑去南胖子的床上一起睡觉,然后凌晨早起,回去自己的床铺上。
我真是矛与盾的结合体啊,只是希望有一个人眼里还能感觉我的存在,不会突然消失。
哪怕这已经扭曲。
“这么窄小的床,两个人挤在一起,你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所以算了啦,南胖子你也别管我太多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又不想让我的朋友看到我无助的模样,只好像珍珠炮不断间地催促道,不让他插话。
不过显然蓝胖子有话要说。
“我知道有一个人,你可以跑过去陪睡!而且她不会说出拒绝!”
“谁?”,我下意识呼出声音,然后意识到自己是多蠢的存在,竟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喜悦之感。
“三楼的‘若然’,303室,大哥你听过她的名字吗?”
我摇摇头,“没有,大院的人都不喜欢和我玩,我认识的人其实很少。”
“大哥下午不是自由活动吗?去找她吧!我先走了。”南胖子拖着袋子,朝厨房走去,名曰帮厨房办事。
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喃喃自语道。
“‘若然’吗,听名字怎么像女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