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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中学有七大秘闻。
说起秘闻,也许有人会以为是鬼故事,但实际上却比鬼故事的范围要大得多。所谓秘闻,乃是秘而不宣之事,换句话说就是L中学的秘密,是只有在L中学待过的学生和老师才有机会听说和接触到的内幕消息,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真相的部分愈加扑朔迷离,流传下来的都是半真半假的传闻,至于孰真孰假,就靠大家自行猜测了。
L中学的七大秘闻和一般的校园怪谈不同,多数都有具体的历史背景,虽说有些诡异,但也谈不上恐怖。幽灵看不见,密道进不去,黑猫从不咬人,诅咒石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侦探社更是真实存在的学生的好帮手,哪一样也没法说出来吓人。如果非要说一样,那便只剩下瑞绿池的水妖了。
瑞绿池就是高三教学楼旁边的一个小池塘,中间有假山,有亭子,还有一座小木桥连接亭子与岸边。水深不过一米左右,池水碧绿,清澈见底,水中养着许多锦鲤,大概是为高考祈福的缘故。作为L中学著名景点之一,无数美术生临摹过的对象,瑞绿池无疑是L中学的名片,学校的象征,甚至还作为学校的标志被印在校园一卡通上。也许有人记不清揽月亭等学校五亭的位置,但任何一个L中学的学生都对瑞绿池再熟悉不过了,它早已和母校一起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人都有好奇的天性,初来乍到的新生自然会问起关于学校的大小秘密,而资深的前辈便能借此机会炫耀自己广博的见闻,这时说上一段阴森可怖的传闻再好不过了,瑞绿池水妖自然是首选。因此,瑞绿池水妖的传闻在L中学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据说瑞绿池早些年并不是如今的小池塘,而是一个足有两三米深的大水潭,潭水清澈,且在阳光下自然呈现出碧绿色泽,实为罕见,时人以为祥瑞,故称瑞绿池。不过有这么一个水潭,就避免不了有人非要进去游泳,而有人游泳就避免不了有人溺水身亡,出了人命学校自然不能不管,于是把水潭用围栏围起来,挂上了禁止游泳的告示牌。
这也不过是小事,哪条河还没淹死过一两个人呢?而且听说战争年代有人往潭里扔过很多尸体,一段时间内都没人敢往潭边经过。后来学校重新办学,破除封建迷信,围栏被拆除了,水潭仿佛不曾被任何血腥玷污,潭水碧绿如初,一切相安无事。直到二十年前一个高三女生不幸落水身亡,这才有了水妖的传闻。听说那女生用功到很晚才独自一人返回寝室,途经瑞绿池,也不知是疲劳过度两眼昏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不幸踩到青苔滑了一跤,栽倒在水潭中,脚又刚好被水草缠住,因呼救未能及时被人发现而不幸身亡。此事看似偶然,学校也将其作意外处理,然而还是有人提出异议,那女生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往水潭边走?究竟是神志恍惚还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潭底的水草又怎么莫名其妙地全缠在了她身上?必定是水中的冤魂作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为学生安全考虑,学校决定将潭底填平,拔除水草,铺上水泥,刷上一层绿油漆,在此过程中不惜将潭底生长的古藤一并砍断,然后就变成了今天的瑞绿池,这样的水深自然淹不死人,但池水已经不复碧绿。
学校的行为也被人解释成为了镇压池中的水妖,不过总而言之效果已经达到了,瑞绿池里再也没有死人,除了七年前有个患抑郁症的学生投水试图自尽,但最终被救起来以外,再也没有发生其它意外。不过瑞绿池水妖的传闻倒是越传越广,大概是学生对恐怖的东西既害怕又感兴趣的缘故吧。
“所以说,秘闻也好怪谈也罢,都是学生自己编出来的东西。”喻清淡淡地说,“你难道还相信这些东西?”
“老师,您不明白,”林柚的目光里带着坚定的神色,“学生眼里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我们会给瑞绿池发生的意外找出科学合理的解释,而学生会用秘闻来解释同一件事,他们的解释也并非毫无道理……”
“哪有道理了?你莫非也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喻清不耐烦地说,“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林柚,你也不要总是这么孩子气了好吗?”
“我说过,我会永远站在学生的立场上,”林柚仍不动摇,“我会试着从学生的角度看待问题。”
“可你是个老师!”喻清提醒道。
“老师难道不应该去了解学生,理解他们的心情吗?”林柚反驳道,“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们未必这么想,只有了解他们的想法才能有效沟通,达成一致啊!”
“你说得对,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们了。”说着喻清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我们那个时候,大家都拼命地学习,生怕考不上大学,哪有闲工夫想什么秘闻呢……”
“老师,您也说都二十一世纪了,学生早就不一样了,他们当然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林柚继续说道,“就像瑞绿池的秘闻,谁还不知道这世上没有水妖啊,但学生们之所以这么传,就说明水妖是他们心中的某种寄托,他们希望瑞绿池里出现水妖。”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希望?”
“不知道,”林柚摇头,“也许是希望平凡的生活里发生一点不寻常的事……”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嘛,”喻清皱了皱眉,“你们就是在和平年代生活惯了,不知道动乱的可怕。”
“不是这样,学生是没有恶意的,”林柚解释道,“他们不过是想稍稍改变一下平淡的日常,毕竟高中三年,若整天只知埋头苦读也太无趣了些……”
“什么无趣,跟贫困地区的孩子比起来,有书读就不错了!林柚,你就是太天真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喻清严肃地说,“你以为人只会往好的方面想么?就说这次文化祭推迟吧,那些学生个个吵着要学当年的叶理书呢!”
“什么?……可是……”林柚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理书的事也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说着喻清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建什么书叶亭还有搞什么仪式都是为了纪念她,为了让这里的学生永远记住她,可是学生未必会真的如你所想,把叶理书当成他们的守护神,说不定他们还要借着她的名义捣乱呢。”
“不,不会这样的,”林柚有些慌乱,“我会想办法阻止他们,我会告诉他们,理书是很温柔的人,她不愿看到任何人受伤!”
“你我当然了解叶理书,可那些学生不了解啊,传闻还不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可理书不是传闻啊,她是活生生的人!”林柚激动起来,“我一直努力地纪念理书,让她成为学校的守护神,就是为了让她能活在大家心里啊!”
“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喻清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她,“最近我听到一些传闻,好像学生们都说当年叶理书是冤死的,他们说不定会想到你……”
“当年确实有我的责任,我无可辩驳,他们要传就传吧。”林柚又恢复了坚定的神色,“但学生的假期确实是理书辛辛苦苦守护过的,所以这次,我要代替理书守护到底!”
“你又能做什么呢?”喻清劝阻道,“文化祭推迟是校领导决定的,连我也说不上话,再说牺牲一天的假期又有什么要紧。”
“老师,哪怕只有半天对于学生而言也是宝贵的自由时间啊!”林柚反驳道。
“而且这件事也不是学校贸然决定的,”喻清严肃地说,“我听乔主任说了,学校突然接到上级检查的通知,有很多材料需要准备,所以周三没法办文化祭。”
“那推迟到下周不行吗?”林柚问道。
“不行,下周就临近月考了,办了文化祭学生会更没心思准备考试,不能为了文化祭影响学习进度。”喻清反驳道。
“可学生不会这么想啊,他们只会以为学校恶意夺走了他们的假期,”林柚担心地说,“我们应该想办法解释清楚!”
“解释不清楚又能怎样?本来就是偶然发生的事,我们不得不面对突**况。”
“可既然领导要来,到时候出了乱子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乱吧,”喻清冷冷地说,“都是高中生了,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负责,你可别想着替他们顶罪!”
“可我是老师啊,我有责任保护每一个学生!”林柚坚定地说。
“可你保护不了每一个人!”喻清反驳道,“林柚,你不是救世主,不要总是考虑别人的想法就不顾自己好吗?”
“还有学校呢?万一出事的话,L中学的形象也会大大受损吧……”林柚仍在坚持,“就算我不是救世主,但总要有人试着去拯救吧?”
“我只希望不要出现第二个叶理书就够了,”喻清默默地说,“至于学校,我也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柚也没有再问下去,低头叹了口气,默默走出了办公室,上课铃还没打,走廊上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林柚也只是出来透透气,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叫她。
“林老师!”林柚一回头便看见徐朝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您昨天是故意绊住我不让我去赴约的吧?您知道我和陈昱晨的事?”
“我……”林柚刚想要解释,徐朝宇便打断了她的话。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请您不要多管闲事了!”说完徐朝宇便转身走了,仿佛刚才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气愤。
林柚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默默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它被风托着,忽高忽低,飘摇不定,待风势一缓又忽然坠落下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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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听到敲门声,独自待在社团活动室的易岚随意应答道,但看到来人后他不由得惊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哎呀,这不是前辈吗?稀客呀!”易岚急忙拉过一张椅子,“您怎么有时间来看看?快请坐!”
“不用这么客气啦,”苏缘腼腆地笑着坐下,然后疑惑地打量四周,“话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呃……”易岚露出一丝苦笑,“罗斌被猫抓伤了脸不想出来见人,北芪生病了,社长在寝室照顾她,所以就只有我在这看家了……”
“什么?北芪她生病了?”苏缘忽然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啊?”
“欸?不严重啦,北芪她一直都体弱多病嘛,只是前天晚上着凉感冒了而已,她一病就是两三天,不过也不用担心啦。”易岚疑惑地望向苏缘,“学长你好像很关心北芪?”
“啊,我只是随便问问……”苏缘急忙掩饰。
“学长你什么时候认识北芪的呀?”易岚追问道,“我记得社团交接的时候只有我和社长在场啊,他们俩都没听过你吧。”
“呃……是前天晚上……”苏缘老实地回答。
“哎呀,学长你就别不好意思了,都是自家人,迟早要认识的嘛!”易岚爽朗地笑道,“不过没听北芪提起你啊,难道你没告诉她你是侦探社的前任社长?”
“都过去的事了我也懒得提,再说,都怪我没当好这个社长才让社团沦落成这样的嘛。”苏缘苦笑道。
“学长别这么说,那又不是学长的错。”易岚急忙劝慰道。
“总之而言,我把社团交给木薰真是个明智的选择,看来她把社团打理得很好啊!”苏缘感叹道。
“啊哈,被学长你这么夸奖阿薰她肯定很高兴!”易岚一边挠头一边笑道,“不过学长,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看望后辈的吧?”
“嗯,我确实有事要问你,”苏缘认真地说,“听说你们最近在调查揽月亭的黑猫?”
“欸?是北芪告诉你的?”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追那只黑猫,你说罗斌也是被这只猫抓伤的,是吧?”
“啊,这个,一言难尽……”易岚尴尬地笑了笑,“其实社长没有让我们去调查黑猫,前天晚上都是罗斌他擅自行动,还把北芪拉下水,社长为这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原来是这样,”苏缘皱了皱眉,“那罗斌怎么会被猫抓伤的?我记得那只黑猫平时从不主动攻击人啊……”
“那也是他自找的,”易岚无奈地说,“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鬼主意,居然设陷阱去捉那只猫,结果猫没抓到,回来的路上还被猫伺机报复了,真是个蠢材。”
“呃,那只黑猫确实挺记仇的……”苏缘苦笑道,“那罗斌的伤怎么样?不严重吗?”
“皮外伤而已,狂犬疫苗也已经打过了。”
“那就好,”苏缘松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罗斌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调查黑猫呢?”
“说来话长……”易岚一边说着一边翻开笔记本,“本来我们是受人委托,寻找被偷走的书叶亭的钥匙,然后查到一个叫何婉的女生有嫌疑,后来又从她闺蜜口中知道她曾经向黑猫许愿,据说她偷钥匙就是黑猫指使的,所以就查到黑猫头上了。”
“欸?书叶亭的钥匙丢了?那不是巫女的东西吗?!”苏缘惊叫道。
“是啊,学长你冷静点,钥匙已经找回来了。”易岚急忙说,“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作案动机,书叶亭的钥匙除了进书叶亭以外就没用了,无论是何婉本人还是黑猫,进书叶亭又能做些什么呢?退一万步说,如果是黑猫想进书叶亭,那它爬屋顶钻进去就行了啊,是吧?”
“你这么说,确实很可疑啊……”苏缘用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学长有什么线索吗?”易岚问道。
“书叶亭我也清楚,里面应该没有可偷的东西吧……”苏缘若有所思地说,“事后苏紫检查过了吗?里面丢了还是多了什么东西吗?”
“当然检查过了,什么也没丢,如果说多了什么东西的话……”易岚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社长发现了这个,大概是偷偷潜入书叶亭的人留下的。”
“这是……”苏缘把照片翻到背面,“歌提里亚的照片?”
“应该没错,这四个人里面一定有一个是歌提里亚,”易岚果断地说,“问题在于不知道是哪一个。”
“歌提里亚是个传教士,应该是两个男性中的一位……”苏缘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易岚你知道黑猫的秘闻吧,据说三年前它帮助过L中学辩论队,然后向队长慕彩提出了要求,据说是毁掉歌提里亚剩下的唯一的照片……”
“啊,我想起来了!”易岚恍然大悟,“所以慕彩学姐一定看过那张照片,只要问她就能知道歌提里亚是哪一个了!”
“你有办法联系上慕彩吗?”
“别人没办法,我还能没办法吗?”易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慕彩再怎么说也是我表姐,又是学姐,我也是受过她教导的呢。”
“话说回来,不管黑猫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毁掉主人的照片,但它既然这么做了,就不可能再指使谁把这么一张合照拿出来吧?”苏缘继续说。
“有道理,那么指使何婉就可能不是黑猫,或者黑猫提的是别的要求,而另一个人伺机也闯进了书叶亭然后留下了照片?”易岚皱起眉头,“不行了,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无论如何,事情既然跟黑猫扯上了关系,那就一定与歌提里亚有关,”苏缘冷静地说,“你知道吗?黑猫的名字叫荷尔德林,据说这也是歌提里亚的一位朋友的名字。”
“咦?这个我倒没听过……”
“当年歌提里亚突然失踪,却偏偏把黑猫留了下来,这就说明,他一定有什么长远的计划,也许他对今天的情形也有所预料……”苏缘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了,闯进来的是苏紫。
“不好了不好了!”苏紫也顾不上打招呼就焦急地说,“出大事了,大家聚集在书叶亭前面集体抗议呢!”
“苏紫学姐,你先冷静一下,慢慢说,”易岚急忙把她拉进来并把门关上,“究竟出什么事了?抗议什么呢?”
“抗议文化祭延期啊!”苏紫激动地说,“如果文化祭不推迟的话,今天本来是举行纪念仪式的日子嘛,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现在高一学生都跑到书叶亭前面抗议了,还吵着要巫女出面呢!”
“什么?文化祭延期也不是巫女的错啊,”苏缘担心地问,“他们要你出面做什么?”
“他们要我代替叶理书,领导他们与学校作斗争啊!”苏紫这才看见苏缘,“欸?前辈你怎么也在啊?”
“咦?你们俩之前认识?”易岚惊讶地问。
“当然认识啊,苏缘学长不就是上一任巫女嘛,”苏紫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前辈啊,你快想个办法!”
“呃……我看只能由你出面说服他们了吧……”苏缘无奈地说。
“我哪有本事说服他们啊!”苏紫激动得蹲坐在地上,“万一我说错什么话激怒了他们,他们还不得拿我这个巫女祭天啊!”
“那学长你去试试嘛,”易岚揶揄地说,“真没想到学长你还当过巫女,你应该很有经验吧。”
“我?”苏缘苦笑道,“我当巫女那时候被人整整笑话了一个学期好嘛╮(﹀_﹀)╭,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那怎么办啊?”苏紫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两人。
“咳咳咳……”苏缘咳嗽了几声,然后严肃地看向易岚,“要不还是你去吧,你是侦探社的社员,又深得辩论队学姐真传,又是高一学生,说服他们应该没问题的吧?”
“等等,我怎么觉得自从我加入侦探社,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做呢?”易岚抗议道。
“拜托你了!”苏紫双手合十,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易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ヽ(  ̄д ̄;)ノ”易岚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易岚赶到时,小小的书叶亭前果然挤满了人,也不知一共来了多少人,但从亭子外围到台阶下面都站满了人,真是水泄不通,盛况空前。易岚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前面,被人海包围在中间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在进行激烈的争辩。
“叶理书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笨蛋,哪是什么守护神,还举办什么纪念仪式,我看你们就是想借此机会捣乱!”陈昱晨轻蔑地说。
“你居然污蔑我们的理书学姐!”陈昱晨的言论自然激起了一大群学生的愤怒。
“叶理书学姐是十三年前真实存在的人,她的事迹每一个L中学的学生都应该清楚并且永远铭记。”黎蔓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看你才是笨蛋,不了解历史麻烦你回去多读点书再来!”
“什么真实存在?你们不就是信了那什么七大秘闻嘛,”陈昱晨不以为然地说,“别傻了,秘闻都是人编出来的,当然是怎么离奇就怎么编,你们以为历史上的叶理书真的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根本不是英雄,她是冤死的!”
“胡说!叶理书学姐是为学生的利益自愿献身的!”
“他在胡说什么啊?怎么是冤死的呢?”
有人高声反驳,但也有人小声议论,看到学生们发生动摇,陈昱晨更加得意了,“想知道真相吗?其实凶手就在你们身边!”
“小蔓,他这是在故意混淆视听,你快想办法阻止他!”何婉在一旁担心地说。
“你可以不信我们的秘闻,但是请你不要妨碍我们,”黎蔓淡定地说,“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但要举办仪式也好,游行示威也好,是我们的自由!”
“我也是L中学的学生,而且是你们的学长,”陈昱晨义正言辞地说,“你们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学校秩序,还影响了我的学习,我来阻止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谁影响了你的学习啊?”江冉忍不住反驳道,“我们是自发举行的集体抗议,自愿参加,你不想来就别来啊,滚去学习啊!”
“还不是你们吵吵闹闹的,制造噪音,打扰了我学习的心情。”陈昱晨冷哼了一声。
“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何婉也气愤地说,“我们哪有吵闹,还不是你挑的头嘛!”
“大家别管他,我们的活动继续!”黎蔓高声说,“我们只是要求学校对文化祭延期作出合理的解释并给予补偿,夺回属于我们的假期,这和当年叶理书学姐所做的事是一样的,我们是正义的!”
“夺回文化祭,夺回星期天!”学生们齐声高呼。
“多上一天课又有什么不好?学生的天职不就是学习嘛,你们高一生就是太闲了!”陈昱晨冷笑道。
“那你倒是快去学习啊,跟我们唱反调有意思吗?”江冉怒不可遏地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陈昱晨挑衅地说。
“学生确实需要学习,但学生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每一个人都需要休息,也需要娱乐,我们要求正常举办文化祭和正常放假都是合理的主张,是我们作为人的权利!”黎蔓依旧淡定自若。
“说得对!这是我们的权利!”学生们再次齐声附和。
“一群蠢货,你们这些考不上大学的家伙就继续得意吧,以后给我擦鞋都不配!”陈昱晨继续冷笑道。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啊?”江冉终于忍不住一拳打过去,“你这个混蛋,成绩好了不起啊?你以为可以随意侮辱人?”
“你才是混蛋,居然敢动手!”猝不及防挨了一拳,陈昱晨也不甘示弱地扬起拳头。
“打人了!”何婉吓得尖叫起来。
“他是学校的走狗!”
“他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打倒他!”学生们愈加激动,纷纷冲上前去想要帮忙打架。这时易岚及时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都给我住手!大家冷静一下!”
“咦?易岚你怎么来了?”黎蔓显得很惊讶,但立即高声喊道,“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动手!”
学生们这才停下动作,纷纷望向易岚,江冉被何婉拉住了,陈昱晨站在一旁,左脸颊青了一块,脸色阴沉得可怕,易岚急忙解释:“大家先听我说,我是X侦探社的社员,在场的各位应该有人认识我,我们侦探社一向致力于维护广大学生的利益,请大家相信我,这次的事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是那个侦探社啊……”
“侦探社应该是来帮我们的吧?”
听到侦探社的名字似乎有点威信,易岚松了口气,继续说:“事情的起因我已经知道了,大家的行为是没错的,这位陈昱晨学长和我们有点不同的意见,这也是很正常的,希望大家体谅一下,求同存异嘛!”
“是他污辱我们!他还污辱叶理书学姐!”
“让他给我们道歉!”
学生们激动地喊道,而陈昱晨只是冷冰冰地说:“我才不会给你们道歉。”
“大家冷静点,我们的目的是向学校抗议,不是拿自己人开刀,学长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而且陈昱晨学长也受伤了,我们也欠他一个道歉,今天就算扯平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易岚急忙劝阻道。
“易岚说得对,我们是来抗议的,不是来打架的,学长确实出言不逊,但打人是我们的错,所以今天就各退一步吧!”黎蔓说着望向陈昱晨,“学长你觉得呢?”
“哼,你们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似乎察觉到情形对自己不利,陈昱晨丢下一句话便拨开人群迈着大步走远了。
“黎蔓,你什么时候组织大家来这抗议的?”易岚问道。
“啊,今天下午刚组织的,你可能刚好没听到。”说着黎蔓看了一眼江冉,“其实本来是江冉的主意,但婉婉觉得我口才比较好,适合带领大家,所以我才来帮忙的……”
“可是这么抗议到底有什么用啊?”易岚怀疑地问。
“敌人已经走了,我们继续抗议吧!”看到陈昱晨走了,有人提议道。
“请叶理书学姐保佑我们!”
“夺回文化祭,夺回星期天!”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在学生们高呼口号之时,一声严厉的斥责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炸裂开来,不由得令人心惊胆颤,一瞬间众人便安静了下来。
“不好好学习在这儿吵吵什么?”站在路对面呵斥学生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穿一件显眼的红色衬衫,戴着眼镜,眼角略显皱纹,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老师……我们在抗议……”何婉弱弱地答了一句,但黎蔓拉了拉她的衣袖表示制止。
“抗议什么?”男子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是嫌作业不够多还是休息时间太长了啊?你们是高一学生吧,要不我向校领导反映一下,帮你们增加点课业?”
这下何婉不敢说话了,甚至不敢对上他锐利的视线,只能默默地在人群中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高一3班的胡老师,号称老虎,平时就特别严厉,班上没人不怕他……”有人小声地说。
“天哪,怎么把老胡给招来了?”有人发出哀号。
“还是撤了吧,对上他根本没胜算啊……”有人无奈地说。
“还在这磨蹭什么啊?还不快给我回教室!”老胡继续呵斥道,学生们纷纷逃离现场,仿佛一刻也不敢多待了,刚才还人山人海的书叶亭一下子就恢复了冷清。
“你们还不走?”看见易岚等人还愣在原地,老胡又问了一句,黎蔓和易岚争先想要解释,却被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打断了。
“胡老师,What's happend?”身穿蓝色连衣裙的踩着高跟鞋的卷发女子从道路另一端走来,似乎是恰巧路过,好奇地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啊,伊莎……黛琳老师,”老胡露出礼貌的笑容,“有几个学生捣乱,我正在训他们呢。”
“学生淘气也是正常的,”伊莎黛琳明媚地笑道,“您可不要气坏了自己,对了,我有点迷路,话说会议室在哪里?”
“啊啊,我们正好顺路,您跟着我走就行了……”
直到两人走远,易岚等人才松了口气。“传说中的老胡真可怕(๑ó﹏ò๑)”何婉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蔓你不知道,刚才他冲着我发火的时候,我心脏都要震碎了!”
“那个就是新来的外教吧?”江冉望着伊莎黛琳的背影说,“第一次见呢,中文说得挺好的呀!”
“幸好伊莎黛琳老师来了,不然我们还过不了这一关呢。”黎蔓捂着胸口说。
“我怎么觉得她像是故意给我们解围?”易岚疑惑地问。
“也许她就是故意给我们解围吧,”黎蔓回答,“不也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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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晚自习已经下课了,北芪急匆匆地挎着小包从教室里出来,却没有急着回寝室,而是独自一人往与寝室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是高三教学楼的方向。
“啊啊啊,居然不早说,原来我遇到的是前任社长啊!”一路上北芪都在懊恼地想,“苏缘学长会怎么看我啊?我昨天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行,我一定要去好好道个歉!”
不一会儿北芪便跑到了瑞绿池旁,此时高三教学楼仍是灯火通明,虽然已经打过了下课铃,但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教室出来,想来多数人还在继续用功。北芪不知道苏缘在哪个教室,这才后悔自己莽撞地跑过来,只好先在瑞绿池附近等等看。
瑞绿池周围没有路灯,景色看起来有些昏暗,北芪小心翼翼地走上木桥,忽然,她忍不住惊叫起来,就在昨天她站过的位置,也就是苏缘提醒过的地方,栏杆竟然缺了一节。
北芪急忙上前查看,只见池塘里似乎漂着什么东西,北芪伸出手想把它捞上来看看,却感觉一把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人手,而漂在水面上的正是被一团校服包裹着的人形。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北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北芪的呼救很快吸引了周围的学生和老师,众人急忙赶到,北芪也终于看清了,掉进水里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当大家齐心协力把人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时候,北芪却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