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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鸢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诗,连天气也十分应景,连续数日的晴朗终于为凄风冷雨所取代,不复秋高气爽。天空也不再是清澈的蓝,而是始终蒙着一层阴翳的惨白。风也不再是柔和的风,而是拼命把树叶摇得沙沙作响。就连乘着风打在脸上的雨滴,也添了一分刻骨铭心的寒意。看这样的天气状况,文化祭再次延期也是没办法的事,甚至可能直接停办一年。可学生的不满又能往何处发泄呢?
沈鸢关上窗户,然后回到座位上。门也是关着的,图书馆的阅览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摊开黑色的桌布,放上一叠紫色的塔罗牌,然后熟练地洗牌,切牌,摆好牌阵,在心里默念要问的问题。
要问什么呢?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呢?得到回答后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呢?沈鸢只觉得心乱如麻,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她自然有所耳闻,虽然她表现得淡定自若,但这不是什么好预兆,直觉这么告诉她,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可即便知道,她又能做些什么呢?沈鸢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相信她的塔罗牌,也相信命运,可塔罗牌不能帮她作决定,命运也不见得尽如人意。如果命运偏偏指向了最坏的结果,她又能违抗么?
虽然因为占卜灵验而被人叫作魔女,但沈鸢清楚地知道,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她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沈鸢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伸手将牌依次翻开,第一张是逆位的『命运之轮』,第二张是『月亮』,然后第三张……
“打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沈鸢手里的动作,门没有锁,也没等沈鸢回答,这位不速之客便擅自打开门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沈鸢学姐,我有些事想请教你!”来者是推理文学社的社长木薰,沈鸢一向看好这位学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勇气,只见她一脸郑重地说道。
仿佛对她的来访早有预感,沈鸢并没有显得惊讶,而是一如既往让她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淡淡地开口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听说学姐是占卜师,想必会了解一些关于魔法的事情……”木薰慎重地选择着用词,“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学姐你怎么看?”
“占卜不算是魔法,如果非要算的话,也是很低级的魔法吧。”沈鸢答非所问地说。
“那学姐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吗?”木薰问道。
“我没亲眼见过,只能说也许有吧。”
“那如果有人亲眼见到了呢?”木薰的语气急促起来,“就在瑞绿池里,陈昱晨投水的地方,出现了被称作水妖的东西!”
“我只是个占卜师,驱除妖怪不是我的工作,我也办不到。”沈鸢仍是淡淡地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是要请学姐对付妖怪什么的,我只是想咨询一下,这些东西会对人造成危害吗?”木薰缓和了语气,“还有陈昱晨至今昏迷不醒,会不会也和魔法有关?比如献祭?”
“危害自然是有的,至于陈昱晨……”沈鸢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召唤那些东西的代价吧。”
“欸?”木薰有些吃惊,“果然是这样?那他该不会救不回来了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医生。”沈鸢面无表情地说。
“那学姐知道七大秘闻吗?”木薰继续问道,“不止是瑞绿池,还有书叶亭、揽月亭、植物园最近都有异常发生,就连红楼的大钟也坏了,听说那里原本封印了恶灵,而且有好几个秘闻和歌提里亚有关系,我猜测,七大秘闻会不会本身就是相互关联的呢?”
“歌提里亚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沈鸢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说到关联,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就算把七大秘闻联系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把七大秘闻联系起来的事件,一定是个大阴谋,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木薰直视着沈鸢的眼睛,“学姐你是占卜师,应该有办法预知未来吧?”
“原有的封印被破坏了,世界将迎来转变。”沈鸢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转变?”
“也许是好的转变,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多半是坏的转变。”
“什么叫坏的转变?”木薰疑惑不解地问,“是说恶灵会出现吗?”
“会出现吧。”沈鸢不假思索地说。
“真的有恶灵?”木薰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恶灵也是真实存在的啊,不过我想一般人可能看不见。”沈鸢解释道,“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所谓恶灵,就是悲伤、怨恨一类的情绪的集合体,说起来算是一种负能量,当负能量增加超过正能量的时候,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那普通人能看见的是什么?”
“比如这个学校的转变,”沈鸢说着望向窗外,此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L中学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对吧,学校曾经辉煌过,也衰落过,但最近这几年又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接下来可能要走下坡路了……”
“只是成绩的问题而已吗?”木薰怀疑地问。
“当然不只是成绩,还有学校的校风、口碑,还有其它方面。”沈鸢解释道,“就像最近出了陈昱晨这件事,学校也受了不少影响吧,就算再怎么封锁消息,学生自杀的传言还是会传出去,家长对学校的评价就会下降……”
“可这只是暂时的吧,”木薰反驳道,“等案子查清,事情过去了,大家很快就会回到正轨上来的……”
“没那么简单,”沈鸢打断了她的话,“不说这案子能不能查清楚,负能量的影响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要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学校管理日渐松懈,学生也渐渐染上不良风气,校园里会发生各种打架斗殴甚至是杀人事件,风评越来越差,愿意来就读的学生也越来越少,L中学就会慢慢衰落,也许最后会被废除……”
“不行!”木薰激动地站了起来,“L中学是我们的母校,我们不能看着它被废除啊!”
“我说的只是最坏的结果,”沈鸢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事实上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糟糕,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木薰反驳道,“既然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就应该想办法阻止它啊!学姐你应该有办法吧?”
“我没有办法。”沈鸢果断地回答。
“欸?”木薰有些意外,“怎么能没有办法呢?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顺其自然就好,”沈鸢淡定自若地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可是有学生被当作祭品,恶灵被放出来,甚至L中学都要被废除了啊!”木薰高声反驳道,“这么严重的事情能顺其自然吗?”
“陈昱晨是自愿献祭的,所以后果自负,至于L中学,”沈鸢从容地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一个学校的衰落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L中学被废除了,也会有新的学校替代它,最近M中学不也发展得不错么?”
“M中学怎么样我不管,可母校难道是说替代就替代的吗?”木薰气愤地争辩道,“学姐你也是L中学的学生,如果学校的校风变差,老师不专心讲课,同学也各种捣乱,你也会受到影响吧?”
“我已经说过了,学校彻底衰落是三年或者五年后的事情,那时我们早就毕业了,你我都不会受到影响。”沈鸢淡淡地说,“当然也会有受到影响的人,可这世上有许多比这更不幸、更悲惨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说了这么多废话,总而言之,学姐你是要置身事外吗?”木薰质问道,说着随手一挥碰倒了桌上的一叠塔罗牌。
“我只是个占卜师,只能稍微地预知一点未来,”沈鸢依旧面不改色地说,“如果你指望我能改变命运的话,我只能说抱歉,你找错人了。”
“看来我是找错人了!”木薰死死地盯着沈鸢,眼眶微微泛红,里面仿佛有眼泪在打转,“我一直把学姐当作值得信赖的前辈,刚听说魔女爱丽丝的名号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后来在我们侦探社危急存亡的关头,学姐义无反顾地帮助了我们,那时我才真心佩服你,觉得不管你会不会占卜,你都拥有令人信服的魔法……我以为占卜师应该是能给人指点迷津的,能够指引人们摆脱不幸,至少能给人希望,而不是劝人听天由命,自暴自弃,更不是只顾明哲保身,不顾身边的人的死活!”
“我不是什么厉害的魔女,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沈鸢垂下眼眸,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木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坚强起来,眼泪终究没有流出来,“学姐你好好看着吧,哪怕赌上我X侦探社社长的名誉和性命,我也会保护L中学,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会战斗到底!”
说罢木薰便转身离开了阅览室,在她身后推开的门被风立刻又推了回来,重重地摔在门框上,砰的巨响之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回声。沈鸢默默地叹了口气,旁边堆好的塔罗牌已经散落一地,牌阵也被弄乱了,只剩最后一张未翻开的牌还在原来的位置,她轻轻翻开这一张牌,罗马数字7下面画着胜利女神乘着两只白色独角兽拉着的双轮车破海而出的图案,是『战车』。
“希望……么?”沈鸢不由得轻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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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薰永远也忘不了,这天晚上,X侦探社做了有史以来最冒险的一件事――晚自习集体逃课!雨已经停了,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四人鬼鬼祟祟地沿着树丛后面的小路前行。
“社长,我们……这样真的没事吗?”罗斌忍不住问道。
“我都说了我自己去就够了,是你们非要跟过来呀。”木薰不耐烦地说,一边加快了脚步。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呢?万一又发生上次的事怎么办啊?”易岚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上次发生了什么啊?”罗斌好奇地问道,“是说社长一个人去书叶亭那次吗?”
“那次师父被人反锁在里面了,差点出不来。”北芪小声回答道。
“什么?难道是闹鬼?”罗斌惊叫起来,“社长一个人去的,岂不是要被吓哭了……”
“谁说我被吓哭了?”木薰停住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罗斌急忙闭嘴,“易岚跟过来也就罢了,就算有危险我们俩也能应付,可是你们俩跟过来不是添乱么?”
“社长,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易岚,但我也是侦探社的一员啊!”罗斌不服气地说,“什么行动计划都撇开我,让我怎么为侦探社作贡献嘛。”
“哪有撇开你啊,我不是让你留在教室望风嘛。”易岚无奈地说,“你用脑子想想,我们四个人一起逃课,目标这么大,老师一眼就能发现吧,到时候连我们侦探社都要暴露了。”
“我们四个人又不在同一个班,老师看不出来的,再说黎蔓不是答应了帮我们打掩护嘛。”罗斌辩解道。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的行动计划不能轻易透露给外人!”木薰严肃地说,“就算黎蔓是你女朋友也不行!(▼皿▼#)”
“欸?我和黎蔓不是那种关系啦!”罗斌急忙辩解,“而且我真的没把计划告诉她啊,我就说我们有事要逃课,然后她就答应帮我们望风了嘛……”
“好了社长,”易岚急忙打圆场,“反正他人都来了,现在把他赶回去就更加暴露了。再说罗斌身手也不错,你想上次他和那只黑猫英勇搏斗……”
“别跟我提黑猫!”罗斌抗议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猫科动物了!”
“他这是被黑猫吓出心理阴影了吗?”北芪偷笑道。
“还有北芪,你又跟过来捣什么乱啊?”木薰也瞪了她一眼,“你总不能跟猫打架吧。”
“师父~~~你们仨都走了,把我一个人留下合适吗?”北芪作出委屈的样子,“再说我本来就经常请假,老师绝对不会发现我逃课的。”
“你们真是……”木薰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来都来了,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也不确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到时候保护不了你们,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没事啦,我们侦探社就是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嘛。”北芪爽朗地说。
“说得对,到时候我们就是生死之交了!”罗斌拍手说道。
“阿薰,你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趁着没人注意,易岚凑近木薰耳边小声说。
“我知道了≧﹏≦”木薰故意扭过头去不看他,“那就大家一起走吧。”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四人站在踏云阁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显眼的铁锁,看起来锈迹斑斑,似乎有些年头了,可它仍然是任何人进入踏云阁的唯一阻碍。
“门锁要怎么打开?”北芪问道。
“没有钥匙的话,应该也有办法撬开吧?”易岚认真端详着铁锁。
“唉,可惜我们侦探社没有一个怪盗,”罗斌惋惜地说,“不然开个锁还不简单。”
“我们侦探和怪盗是势不两立的啊喂。”北芪吐槽道。
“咦?好像开了?”易岚惊讶地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就把锁从门上拿了下来。
“好厉害!”北芪惊叹道。
“怎么回事?”罗斌也大吃一惊,“易岚你是不是背着我学坏了?”
“你胡说什么,是这锁根本就没有好好锁上吧!”说着易岚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木薰,“社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噢,我也只是猜测,”木薰这才回过神来,“这个锁也许最近被人打开过,不然陈昱晨也不会约徐朝宇来这儿了。”
“那我们现在进去吗?”罗斌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片漆黑。
“进去吧,”木薰果断地说,“易岚你把手电筒拿出来,还有北芪,进来之后把门关上。”
大家一个接一个进入踏云阁,然后关上大门,锁被易岚带在身上了,以防有人从外面锁门。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四根柱子什么也没有,窗户很高,只能透出一点黯淡的光,所以照明只能全靠易岚的手电筒。大家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所以机关到底藏在哪里啊?”罗斌一边说着一边靠在了柱子上,只听见咚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北芪害怕地拉住木薰的衣袖。
“会不会是……”木薰也紧张地环顾四周,“触发了某种机关?”
“机关?那密道出来了吗?”罗斌急忙躲开柱子。
“好像没有,也许不是密道的机关?”易岚拿着手电筒认真地扫射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异常。
“不对,刚才的声音不是错觉,那总应该有什么机关吧。”木薰望向罗斌,“罗斌,你再靠一下那根柱子试试。”
“哈?”罗斌有些惊讶,但还是照做了,这次又发出咚的一声,只是大家有了心理准备,不再那么害怕了。
“可以确定,这根柱子确实连接了机关。”木薰说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斌疑惑地问。
“我有个想法,”易岚把手电筒的光照在罗斌身后的柱子上,“柱子肯定跟打开密道的机关有关,而这里一共有四根柱子,会不会是需要四个人同时触发机关呢?”
“有道理,看来我们只能试试看了。”木薰赞同地说,“罗斌你别动,其他人分别站一根柱子前面,听我的口令一起往后靠。”
“这么说我们全员出动是对的嘛,不然怎么凑齐四个人呢。”罗斌得意地说。
“柱子相隔这么远……”北芪担心地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北芪你害怕的话就拿着手电筒,”木薰无奈地说,“没办法嘛,我们本来就是来冒险的,万一有危险大家尽量往门口跑就行了。”
“我也不是害怕啦,就是有点不详的预感……”北芪解释道,没有去接易岚的手电筒,于是大家各自站在柱子前面,除了站在易岚对面的北芪被手电筒照着以外,其余人都处于黑暗之中。
黑暗中传来了木薰的声音:“大家准备,喊到三就往后靠,一,二,三!”
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就在大家紧张不安地等待着密道出现时,却听到了罗斌的惨叫,原来密道就在他脚下打开了,而他也顺势掉了下去。
“啊啊啊――!”
“罗斌!”
大家急忙冲上前去,只见罗斌一屁股坐在梯子上,嘴里抱怨道:“哪个混蛋设计的机关,害得我差点摔死!”
“这不是有梯子嘛,摔不死人的。”北芪吐槽道。
“好了,总之找到密道了,大家就先进去看看吧。”木薰说道,“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也不知道密道有多长,大家尽量跟紧,千万不要走散了!”
“把手电筒给我,我来打头阵!”罗斌从梯子上跳下来,易岚把手电筒扔给了他,然后北芪和木薰依次从梯子进入密道,最后下来的是易岚。密道只有约一米宽,大家一个接一个往前缓慢行进,因为没有窗户,密道又很长,除了手电筒照亮的区域以外,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大概是人迹罕至以及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木薰感觉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一边弯下腰来一边伸手去扶墙壁。然而,在她碰到墙壁的一瞬间,一种柔软的触感让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有蜘蛛!”木薰吓得拼命甩手,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甩下来。
“阿薰你冷静点啊!”易岚急忙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有蜘蛛啦,这都是很久以前的蜘蛛丝了。”
“师父你怎么了?”北芪回过头来担心地问。
“墙上是有蜘蛛丝啦,这很正常啊,”罗斌用手电筒照了照,“难道社长怕蜘蛛?”
“我……我才不是怕蜘蛛呢!”木薰急忙反驳道,“这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吗?蜘蛛是很容易变成妖怪的啊,比如络新妇什么的,万一有危险呢,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点!”
“好啦好啦,我们会小心的。”易岚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另外两人也急忙附和,“社长说得对!”
“唔,所以快点继续走啦ヽ(≧Д≦)ノ”木薰催促道。
于是大家继续摸索着前进,好在密道虽然长但没有岔路,只要一直走下去总能找到出口,走了一段路也没发生异样,大家紧绷的精神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然而就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密道右侧出现了一扇石门,像是金字塔里的密室一般,表面光滑,似乎是用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有一个能转动的门把手。
“怎么办?”罗斌一边抓着门把手一边问,“我们要进去吗?还是继续走?”
“当然要进去了,”木薰果断地说,“密道本身没有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应该就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我们必须弄清楚。”
“可是一起进去的话,会不会被关在里面啊?”易岚认真打量着石门说。
“那我们留一个人守着门?”木薰思索了一下,“北芪,你站在门口行吗?想办法让门不要关就行了,有危险就叫我们。”
“唔……好吧……”北芪有些无奈地答应了,罗斌推开了石门,先用手电筒照了一圈,然后三人依次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大概和他们的社团教室差不多,墙上和地上都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四周杂乱地堆着一些纸箱,里面是已经快变成粉末的报纸,字迹自然早已无法辨认。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些玻璃瓶,不过里面都是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棕色的笔记本,笔记本很厚,厚得像一本书,封面上用花体字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歌提里亚!”木薰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然后随手把笔记本拿了起来,结果还没等她翻开,不知为何感觉从背后吹来一阵冷风,接着只听见砰的一声,石门竟被关上了。
“怎么回事?”木薰抱着笔记本惊叫起来,“北芪!北芪――?”
没有人回应,罗斌急忙跑到门口,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叫北芪的名字,但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这石门这么厚,她在外面该不会听不见吧?”罗斌拍得累了,着急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木薰也不由得慌乱起来,“刚才北芪还在门口,是有人在外面袭击了北芪然后把门关上了吗?”
“可是北芪也没呼救啊,难道是来不及呼救?这石门挺重的,对方的动作有这么快?”易岚飞快地思索起来。
“密道里就我们四个人对吧,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呢?”罗斌打了个冷战,“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灵异故事啊……”
“罗斌你别自己吓唬自己,顶多就是我们触发了什么机关,哪有灵异……”易岚正想说点什么安定人心的话,这时木薰拉了拉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岚岚,你看这是什么?好像有个人影……(๑ó﹏ò๑)”
“欸?我也看到了,易岚你背后有白色的人影!”罗斌激动得喊起来,“小心啊!”
“什么鬼?”易岚急忙回头,眼前确实有个影子一闪而过,但用手电筒一照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啊啊,岚岚,那边、还有好多啊――!d(ŐдŐ๑)”木薰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易岚的手,连声音也颤抖起来。易岚这才发现,黑暗之中有许多奇怪的白色影子,看不出是人形还是其它什么形状,似乎自己能发光一般,围着他们飞来飞去,然后一点点逼近。
“走开!”易岚急忙用手电筒去照,被手电筒的光照到的部分完全看不到那些影子,仿佛它们就消失在空气里了,然而周围黑暗的地方,白色的影子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救命啊!”罗斌一面往空气中胡乱攻击,一面跑到易岚身边,“这是不是幽灵啊?我们打不过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但我觉得它们怕光。”易岚一边挥舞手电筒一边担忧地看着身旁闭着眼睛的木薰,“阿薰你没事吧?”
“啊啊啊,你不要走,岚岚,呜呜呜呜……ヽ(≧Д≦)ノ”木薰依旧不肯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抓着易岚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
“别怕,我在你身边呢,它们不敢过来的。”易岚轻声安慰道。
“这不是撒狗粮的时间啊!”罗斌一边左右躲闪一边喊道,“易岚你快想想办法,早知道我们应该多带几个手电筒啊!”
“这种废话你就不用说了,办法我不是在想吗?”易岚一边用手电筒顽强抵抗着白色的幽灵,一边不耐烦地回答。
“你们俩殉情倒是无所谓啦,可我还是个单身狗啊,你们不想黄泉路上还多一个电灯泡吧?”罗斌抱怨起来。
“什么叫我们就无所谓啊?”易岚气愤地反驳道,话音刚落,这时石门忽然发出了声响,两人吓了一跳,不由得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白色的影子在同一瞬间烟消云散,只见石门竟然自己又打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还不出来?”易岚用手电筒照过去,门口站着的人是北芪,只见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北芪?”易岚愣了几秒才发出声音,“原来你没事啊!”
“北芪你在外面搞什么鬼?差点把我们吓死在里面好嘛!”罗斌愤愤不平地说。
“我搞什么鬼?我难道不是一直站在这里给你们守门吗?”北芪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倒是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啊?突然把门关上,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这才进来看一眼。”
“等等,门难道不是你关的吗?”易岚问道。
“不是啊,”北芪摇头道,“我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你们,门是自己突然关上的啊,我还以为你们要做什么,但又担心你们出不来,所以只好给你们开门,也不知道门怎么忽然变沉了,费了我好大的劲才把门推开呢。”
“那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是我们触发了机关?”易岚思索道。
“咦?师父怎么了?”北芪疑惑地问。
“啊……”易岚这才意识到仍然紧紧抓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木薰,“阿薰,已经没事了,北芪也没事,你快振作起来啊!”
“那些、可怕的东西呢?”木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真的都没有了,不信你睁开眼看看啊。”易岚劝说道。
木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确定周围确实看不见白色的影子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急忙松开了抓着易岚的手,确定黑暗之中没人注意到,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我没事了!”
“唔……你没事就好。”易岚也松了口气。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北芪好奇地问,“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是很可怕的幽灵,幸好你没看见,不然你肯定和社长一样……”罗斌话还没说完就被木薰打断了,“才没有幽灵呢,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要相信科学,北芪你别听他瞎说!”
“呃……我只是好奇嘛……”北芪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样啊?”
“就是这样!”说着易岚把手电筒照在墙上,众人这才发现,墙上画着的奇怪图案竟然和刚才看到的白色影子一模一样。
“搞半天是壁画啊!”罗斌气得朝墙壁打了一拳,“壁画就好好当壁画嘛,干嘛跑出来捣乱!”
“你是说,刚才这些壁画都活过来了?”北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墙上的壁画。
“日久成精也没什么奇怪的啦,”木薰恢复了淡定,“都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继续去找出口吧……欸,对了……”木薰忽然想起一直抱在手里的笔记本,于是急忙翻开,“易岚,你把手电筒拿过来一下!”
“这是什么?”北芪也凑了过来。
“可能是歌提里亚的日记吧。”借着手电筒的光,木薰随手翻了几页,可纸上写的全是英文,又是手写体,木薰感觉一个字也看不懂。
“哎呀,看见英语我就头疼!”罗斌吐槽道。
“感觉很复杂啊,”北芪说着看了一眼木薰,“师父你能看懂吗?”
“No!”木薰无奈地说。
“那我就更看不懂了,别指望我。”易岚摆了摆手。
“总之还是有用的,就先留着吧。”说着木薰合上笔记本,这时从纸张的夹缝中掉出一片东西来,木薰急忙捡了起来,这是一张照片,而且是一张熟悉的照片,华丽的宴会厅中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餐桌前的四人合影。
“这不就是社长在书叶亭捡到那张歌提里亚的照片吗?”罗斌问道。
“一模一样呢。”北芪感叹道。
“对了,上次我给慕彩学姐看过这张照片,她说中间那个人就是歌提里亚。”易岚指着四人之中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从照片上看他面容清秀,眼窝深陷,仿佛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一脸平静地望着镜头。
“那旁边的人都是谁呢?”罗斌问道。
“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木薰仔细端详着照片,总觉得坐在歌提里亚左边的短发少女朝她眨了眨眼,仿佛照片里的人活过来了一般,是错觉吧?木薰揉了揉眼睛,等她重新看的时候,照片竟不见了,周围的人也不见了,甚至连密道和房间也不见了,木薰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像照片中一样的宴会厅中,四周点着蜡烛,有摆放着食物的长桌,桌边摆着一圈椅子,但座位上一个人也没有。
“啊啊啊啊啊――!d(ŐдŐ๑)”木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音划破夜空,有几只乌鸦受到惊吓从窗口匆匆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