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道人在远处的台上摇了摇头，月影也稍微关注了一下这场比试，很明显，段坍和张琼雪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二人虽同为通灵，但在武术、心境和真气的运用上，段坍都差得太多。
“怎么，这就败了？”徐木看着灰头土脸下场的段坍道。
“太强了，根本不是对手，这姑娘看着挺弱，没想到这么强，她那上挑的一剑把我手都震麻了。”段坍一边抱怨一边扭着自己的手腕。希望下场比试的时候自己的手腕不会影响比赛。
徐木也只是对着段坍开开玩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坍实力的不足。这场比试根本没什么悬念。
第五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徐木在休息时闭目养神，下一场很可能和通灵境的人做对手，他要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
但当台上响起徐木和段坍两人的名字时，两人都有些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场比赛是他们两个比。
“这……”段坍有些无语，能和徐木相比，就已经说明那些评委认为段坍是通灵境中最弱的一人了。
“有人刚刚还在开场前说自己要拿第一的，现在都沦落到和我这个还没到通灵境的人比吗？”徐木挖苦道。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前几场是对手太强，对付你我还是没问题的。”段坍持刀直接跳上了会台上。
徐木手握四尺长刀望着对面的段坍，虽然有些惊讶对手会是他，但既然开始了，就要全力试试。
两人用的都是月胧门的四尺长刀，刀身虽细，但是刀的韧性极好，徐木的刀用了两年，但是刀面平滑，依旧如新。
段坍前面四场虽然全败，但也没有急着去赢徐木，反而是摆开了防守的架势，想要让一让徐木，自己已经是通灵境，在面对徐木这种还未入道的人，自己胜率还是很高的。
徐木也没有去谦让，他明白段坍的意思。双手横刀，使出了当时段坍对付张琼雪的那一招。
段坍反手格挡，他与徐木师出同门，虽然老师不同，但是最基础的刀术却是一样。一招一式的用法和解法都是牢记于心。
月影在台上看着两人的比试，两人之间的招式几乎一样，无非就是熟练程度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通灵境的段坍几乎是必赢的。
“月影长老是在关注那两名月胧门的弟子吗？”在月影身旁，一位男子的突然问道
月影看向与他说话的人“是，毕竟是月胧门两名弟子间的比试，自然是要关注一下的。不过张阁主倒是挺闲的，竟然还亲自来看这些晚辈们的比赛。”
与月影说活的是紫烟阁的阁主，张浩然，实力已是渡幽境巅峰。月影虽然同为渡幽境，但无论在实力还是地位上，都不如这张浩然。他能这样与张浩然说话，还是因为月胧门与紫烟阁关系较好，加上过去张浩然还在月胧门指点过月影，二人算是老熟人了。
“听说是张阁主的千金来参加这次比试，张阁主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张浩然没有说话，寒宫的长老林研倒是开口了。
张浩然顿了顿，看了眼林研，没有再说什么。
月影突然转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二位觉得我月胧门这两名弟子如何？”
月胧门身为三大宗之一，门主清正向来命令门下众人不可与其他宗门争斗，故而月胧门倒是在熙州没什么死对头。
但是另外两宗不一样，紫烟阁与北山寒宫向来不和，两个宗门之间的争执在这数十年间越闹越大，如今这两宗关系势如水火，月影一个月胧门长老也不好参与进去。
林研笑了笑，“月影长老这看不出来吗，在刀术上那个通灵境的小子虽然弱一些，但毕竟是通灵境，再加上每一招几乎都能化解，胜出的定是那个通灵境的小子。”
月影没有反驳，林研所说确为事实，转而问向张浩然“张阁主怎么认为呢？”
张浩然想了想道：“凡事没有定论，万事皆有可能，那个通灵境小子的确胜算较高，但另外一人也不是不可能赢。”
“哦？张阁主可说来听听。”月影问道。
“那个没有到达通灵境孩子虽然不能用真气，但是在刀术上却比那位通灵境的人要强上很多。这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招数，可不同的人对刀术的理解不同，效果也不一样。”
“张阁主不愧是渡幽巅峰，对武道的理解就是不一样。”林研在旁边夸赞着。
虽说是夸赞，但从她口中说出来，月影真就觉得阴阳怪气的，明明林研听起来的确是在正经说话。
张浩然也没多说什么，目光离开徐木，转向了自己女儿的那场会台。
张琼雪已经五战全胜了，而通灵境中五战全胜的目前只有四人，能在后面两战中取得胜利的话，张琼雪就绝对能进入前十。
张浩然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除去那个通灵巅峰的邱鹏，这次大会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是张琼雪的对手。
此时的徐木和段坍二人的交战却是还在进行。段坍本以为靠着自己通灵境的修为应该能够快速取胜，奈何自己所有的招式都能被徐木所化解。同门之间的比试的确很吃力。
而徐木更是体会到了面对通灵境的压力。通灵境无论在速度还是力量上都是比他强上了一个档次，现在的徐木也只能勉强防住段坍的进攻罢了。
这样消耗下去，徐木必定会输。
徐木的已经近乎力竭，用巧劲化解了段坍的招式后，已经感到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他准备放弃了。段坍毕竟是通灵境，自己输了很正常，也没人会怪罪他。
但是刹那间，徐木有种奇妙的感觉。
自己明明已经力竭，但是，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同的力量。
月影道人在台上坐着，心中松了口气。徐木感知天地灵气已经快五个月了，按理说也该突破到通灵境了。
徐木始终没有突破。月影隐隐感觉他缺一个机会，但是月影不知道那个机会是什么。
而今天，这就是徐木的机会。
徐木持刀横档，对着段坍道：“你等一下。”
段坍停住手中的刀，吼道“现在是比赛，你有病啊，这个时候叫停。”
段坍突然感觉到了徐木周身有着不一样的灵气波动。那不是一个没到通灵境的人能达到的。
段坍停了下来，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也曾经历过这种情况，于是转头望向了评审台上的人。
评审的人也很意外。在比试中突破通灵境好像在历年比赛都是没有出现过。而对手竟也没趁人之危，反而望向评审台想要想要暂停比试。
还是一位通幽境的强者赶来发话：“比赛继续，你有一柱香的时间，过了就算平局，不然会影响下一场比试的时间。”
准确来说这个时间已是极限，徐木和段坍还要为下场比试休息，实际时间其实并没有一柱香的时间。
段坍也不打扰，他虽然想赢，但是他更想赢得名正言顺，而不是被人说是趁人之危。
徐木早已盘坐下来，开始感知天地灵气。
也多亏这次的对手是段坍，若是其他宗门的人，可能就要直接认输去场下突破。突破自然是比成绩更为重要。
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天地与自己之间的灵气，缓缓吸收着，而这，是他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自然而温和。
突破的流程是那么的正常，让得徐木松了一口气。
可是，徐木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这种冰凉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力量，万物臣服，天地失色。
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的悲伤与孤独。
他又回到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在黑暗中绝望地前行。
他能听见身后黑暗传来的声音。
无论你如何去努力，你这一生能陪伴你的，唯有孤独与绝望。
这是你注定的命运。
而你身后就是无尽的力量。
这是恶魔的低语，想让你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徐木想起了民间有一种罂粟所制作的毒药，只要染上，便无可自拔。
现在这力量就好似这种毒药，明知道不能去触碰，但你在曾经接触它后，就再也不能忘掉。
那种力量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头。
他曾跨过漫长的黑夜，却不曾看见光明。
现在那打破黑暗的力量就在他的身后，只要他停步回头，他就能得到这股力量。
他犹豫了，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就在他准备回头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
起风了。
那是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感到了丝丝的温暖与柔和。
就像是黑夜中的星光，微弱却又清晰。
仿佛回到了数天前的夜晚，在客栈的楼顶，徐木在蓦然间回头，看见了那对明眸。
那对眸子是那么的清亮，清亮如明镜，在那个女孩脸上有着不一样的美。
而在这明眸之中，徐木看到的不再是身后的明月，而是一个恶心而可笑的自己。
那个名为张琼雪的女孩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看破世间的淡然，却又带着一丝的怜悯。
此刻，世界都安静了，而那恶魔般的低语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未曾有过的平静。
像是在明月照耀的山林，安静得听得到百米外林间的蝉声。
徐木缓缓睁开了眼睛，感到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他突破了，真气在体内缓缓流动，形成一个循环。
床边的月影和段坍看到徐木醒了，神情微微缓和了下来。
徐木看来看四周，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桌上的烛光和身后窗外的月光正巧相对，把他照出两道不同的影子。
徐木有些疑惑，突破通灵境时间有长有短，快则数分钟，但最慢的也有数天才突破的，他在会场也只是试一试自己能否在一炷香时间内突破而已，就算时间久了点没能迅速突破，这两人也不必这样吧？
“我突破了很久吗？”徐木苦笑了下，想活跃一下气氛。
但是月影和段坍都沉默着。
“怎么了？”徐木有些不解，这两人脸上看起来太过沉重了。
“你摸摸你的脸”段坍终于是开口了。
下意识将手伸出被子，摸了摸脸颊。
他摸到了自己的泪水。
而枕边，早已被泪水打湿。
